宋明康已然微醺,这酒竟也品出了甜味,灌入心底,荡漾开来。 ——此舞是睇儿为他准备的生辰贺礼。 他自以为是地想着。 他抬手,将她拉至身侧的空座位。陆允慈一抬头,就看到了身旁坐着的江北尘。 宋明康注意到了陆允慈的目光,主动说起江北尘的身份。 陆允慈即刻起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 江北尘深深打量了她一眼,她丝毫不怵,竟当着宋明康的面暗送秋波,悄悄给他递了个眼神。 接下来,宋明康无视了船上的丝竹管弦之乐,偏着头,目光全放在了陆允慈身上。她吃东西时,他发觉她的手好美,纤纤玉指,骨节分明,他很想咬上去。 算下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要过她了。 前段时间他一直纠结自己对她的情感,他不愿承认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再者,她的变化实在是惊人,满京城皆知,现已恢复自由身,他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草率地与她做那种事。 他将手平放在座椅上,假装不经意朝她靠近,最终,牵住了她的手。 陆允慈侧过头看他,瞳仁黑到发亮,睫羽如鸦翅般微微一颤, 宋明康没有说话,下意识握得更紧了些。 陆允慈也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向别处。 宋明康心跳频率莫名加快,她的手很凉,但摸起来很舒服。他掌心有些发烫,一想到短暂的接触令她感受到了他的温度,他便兴奋起来。 实际上陆允慈并不在意,无论是宋明康的亲昵,抑或是生辰宴上其他人对她投来的隐晦目光。 毕竟她今日赴宴的目的,并不是给宋明康庆生。 正想着,她轻轻挣脱了宋明康的手。 “有点闷,我出去转转,一会就回来。” 宋明康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离席后,陆允慈打量着宝月楼的布局,走廊如绸带般蜿蜒迂回,处处是排列整齐的飞檐,盘结交错,曲折回旋。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空房间,大抵是今日之宴会进行到很晚,这些空房可供醉酒之人安置。 看着走廊拐角处空荡的房间,陆允慈陷入深思。 少顷,她意识到离席时间过长,正要返回,刚一转头就猝不及防撞入了一人怀中。 “嘶......”头有点懵,抬头,她看到了潭越,于是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四目相接,空气里充满了沉默。陆允慈正要绕开离去,却被他扯住了衣袖。 “睇儿,你觉得宋明康是什么意思?” 难得的间隙,他问她。 她快速将手抽开,“我不清楚。” “你猜一下呢?”他继续追问。 “大概......对我有些许好感吧。” 潭越愣了愣神,没料到她会这样直白说出来。 “那你觉得他的好感里又有几分真心?”潭越循循善诱,向前进了一步。四下无人,他佯装几分醉意,将她困在角落逼问。 “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潭越并不满意,不可避免地皱了皱眉。 陆允慈不愿和他在这里继续周旋下去,用了些力道将他推开,然而还未走几步,潭越便故意踩住她拖在地上的衣摆,她被迫停滞。 “你......”她转头。 潭越的心猛地一颤,莫名觉得她这模样很漂亮,眼尾泛了红,像是被惹恼了要哭。 “睇儿,你可别被他给骗了,他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心,不过是兴致上来了,想和你闹着玩而已,你不会当真吧?” 他认真地看着她,她却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看不懂她波澜不惊的外表下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你呢?”她突然问。 “我和你相识更早,难道不比他值得你信任?” 陆允慈黑漆漆的瞳仁状若死水,沉沉地望着他,心下了然。原来,不止她一人想在宋明康的生辰宴上做些什么。 “睇儿,如若你不信我说的,一会我可以替你问宋明康,问清他到底怎么想的。”潭越胜券在握。 潭越可真是个聪明人,陆允慈暗暗思忖。只可惜...... “嗯,我也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她知道方才潭越的话很大程度上是虚张声势。 这边,陆允慈和潭越短暂达成一致;那边,迟迟看不到她归席,宋明康有些着急了。 江北尘看出了宋明康的烦躁,又瞥了眼他身侧空荡的座位,什么都明白了。 他向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觉得眼前这出戏实在有趣,于是开口,不怀好意地试探:“这次生辰宴后,宋公子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可有什么心上人,我令父皇给你指个婚?” 这下子,宋明康哑然,不是他不想承认,是因为这事八字还未一撇。 眼下气氛尴尬,他只好以醒酒为由,离开宴席,请客人自便。 刚一出来,微风拂面,他却并没有清醒多少,心底某个地方,好像更混沌了。 他不受控地寻找她,到处跑,却没好意思拉人询问,没一会就满头大汗,混乱中撞到一人,刚要道歉,看到是潭越,话到嘴边立刻止住。 “走这么快,找谁啊?”潭越说话毫不客气。 当务之急不是斗嘴,宋明康懒地跟他计较,一股脑问:“你有看到睇儿吗?” “我怎会知道,她方才不是坐在你身侧么,离这么近都看不好。”潭越不以为然耸了耸肩,丝毫不掩饰言语间的嘲讽。 宋明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定要在今日给我添堵?” 潭越笑了,满不在乎打趣:“你搞清楚状况,找不到睇儿是你的问题,与我何干?” 眼见四下无人,心底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宋明康毫不犹豫攥住他的衣领,将他往墙上摔:“你给我好好说话,今日宝月楼是我们宋家包下来的,这是我的地盘,你谨言慎行。” “是,今日是你的生辰宴。”到了这一步,潭越彻底肆无忌惮了起来。“倘若你我今日在这里打起来,丢的是谁家的面子你自己清楚,再者,真要硬碰硬,你能打过我吗?” 潭越自小习武,宋明康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一点他们彼此都清楚。 冷静片刻,宋明康的手缓缓松开,但依旧咬牙切齿。 潭越好整以暇整了整衣衫,从容不迫地开口:“从前我们一直都是一起,你不也心安理得,怎么,现在睇儿恢复了自由身,你倒想将她独占?” “你别忘了,那天发生的事,你是默认的,睇儿半死不活走了一趟鬼门关可有你的一份功劳,现在怜香惜玉喜欢她,是不是太晚了点?她会怎么想那天的事?” 说着,潭越的余光飞速投向了走廊尽头,但很快便不着痕迹移开。 被一针见血戳穿现实,宋明康眼神开始躲闪:“你说什么?我、我怎么可能......” 他想索性承认,自己就是喜欢上睇儿了,以后不许潭越再靠近她,但是...... “你什么你?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子特别可笑吗?”潭越步步为营,继续刺激他。 宋明康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在潭越口中,喜欢上睇儿好像变成了一件可耻的事。他若是承认,岂不代表他是先动心的?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她从前可是寻芳阁的人,和多少人有染!我愿意和她待在一起,原因你不懂吗!你不也是喜欢和她在一起吗,你也没少强迫他!” 终于,潭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宋明康立刻意识到不对,心狠狠一颤,看到睇儿缓缓地从走廊尽头走了出来。 ! “睇儿,你听到方才宋明康是怎么说你的吧。” 宋明康脸色煞白,想急忙为自己辩解,但话到嘴边他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陆允慈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无声滑落。宋明康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一开始就错了。他被潭越摆了一道。 他听到睇儿平静地开口:“听见了。” 他的心好像一瞬间空了,任疾风暴雨吹过,只剩空荡荡回声,什么也无法留下。这根本和他想的不一样,因为他强装的自尊心,他将睇儿彻底推远了。 潭越喜形于色,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意。“睇儿,他这样看轻你,你万不可相信他。” 他走至陆允慈身侧,手搭上她的肩,接着不由分说将她搂入怀中,当着宋明康的面。这无疑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动作,宣示主权的意味不言而喻。 宋明康再也控制不住,上前一步伸手就拉陆允慈,拼命想把她抢过来。 潭越当然不准,呵斥:“你干嘛呢!给我松手!” ...... 事情就是这样难以预料。 当动静惊动宝月楼众宾客时,宋明康衣领都被扯皱,几乎被潭越压制,面颊青紫,嘴角有血渗出。 待到江北尘赶来时,看到陆允慈慌张无措地站在一侧。 “他们怎么打起来了?”他问。 陆允慈摇了摇头,疑惑地看着他,一副受惊吓的模样。 宋明康在这场生辰宴上丢尽了脸,被潭越打趴在地不说,还被好多人看到。最终,这场闹剧以潭越父母和宋明康父母握手言和收尾。 无论表面上多么温顺谦和,但自家父母永远偏心自己孩子,更何况今日是宋明康的生辰宴,闹这么大,宋明康父母难免不心有怨言,两家的梁子无形中结下了。 深夜,不少人就此安置。 宋明康、陆允慈、江北尘的房间紧挨着。 她刚躺下,就听到了敲门声。 “睇儿,是我。” 是宋明康的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让他进来。 她未将门关紧,堪堪留了一道缝隙,刚一转身,就被他轻抱住。 “今日的生辰宴,我一点也不快乐。”他声音闷闷的,似是在喃喃自语,又似是在她面前诉说委屈。 他开始不停解释,语言没什么逻辑,到最后,连声音都在哽咽。他慌乱地调整情绪,强忍落泪的冲动,否则在她面前,真就一点面子都不剩。 谁知睇儿猛地转身,沉沉地看向他。不知是夜色过重抑或是一整日的消耗令她疲惫,宋明康觉得她的眼睛没有白日那么亮,漆黑的瞳仁,宛若千丈深水,眼底有太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在这样的对视下,他的心莫名更慌了。 片刻,陆允慈错开目光,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 强撑了这么久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得到了理解。他将怀中人抱得更紧,哽咽着声音:“我心里难受。” 后来,缓过神后,他情不自禁就将她往床上带。 他的睇儿没有推开他、抗拒他,但也没有去迎合他。 他退开一点,一手将她那双纤细的手腕攥至头顶。月光下,她模样实在惊心动魄,皓腕凝霜雪,整个人近与月色相融,带着冷意的苍白倾倒了整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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