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片刻,她将盒子推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略微诧异。 栗子糕、豌豆黄、藕粉桂花糕..... 这是她从前在皇宫时最爱吃的几类糕点,宫里御膳房的味道,不是民间小吃可以复制的。 “皇宫的东西,果然是最好的。”她低声自语,眼眸深处有一瞬的落寞。 “什么?” “没什么。”很快,她神情恢复如常。“太子殿下送的糕点,我收下了。” - 潭越的下场,陆允慈完全能料到。她本以为他会在潭家自生自灭,谁曾想在见过江北尘的第二天,他竟出现在了文翰斋门口。 他个子高,多年习武练就一身魁梧身材,往那里一站,想不引人注目都难,更何况他消失了这么多天,骤然天降,属实令人好奇。 很快,他也看到了她,眼睛瞬间一亮。他腿上好像有伤,就这样跛着腿朝她走来。 见状,陆允慈胃里一阵翻涌,不受控地皱了皱眉,但很快恢复如常。 眼下,不少人在观望。 陆允慈在文翰斋一向独来独往,但她身为“睇儿”,从前在寻芳阁的经历、岁试中的表现、还有前不久宋明□□辰宴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事...... “睇儿”这个名字,现如今在京城快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不少人暗中调查,妄图查到她更多的背景,但都没有什么新的线索,这实在太过神秘。 此刻,她看向潭越的眼睛,依旧是干净澄澈,不染纷杂,似是对这些天潭家发生了什么毫不知情,能骗过所有人。 然而她心底早已乱作一团...... 他怎么还能出来?! 江北尘那日在东宫,明明告诉她...... 如果潭家真的同意了潭越的要求...... 可这不可能的?! 不可能! 她屏住呼吸,箭在弦上,倒希望他快点开口了。 “睇儿......”
第9章 困囚笼 他衣服不怎么干净,沾上了些泥土,实在狼狈。 “我告知了父母,向你提亲。” “真的吗?” 她这副平淡的反应令他难受,这次,他实在是在经历了太多,自然想要些回报。 “睇儿你愿意吗?” 陆允慈沉默了,原来潭越始终不明白,有些事,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交易与回报。 她一时哑然,并不予以回答。 但有时,沉默已经代表了答案。 潭越自嘲地笑了笑,“睇儿,我明白了。我不会再逼你,提亲这件事,只是我的想法,而且,我家里的状况,我再也忍不了了。” 她点了点头。 见她并没有多余的话要对他说,潭越不免失魂落魄,但还是不死心。 “睇儿,其实我是偷跑出来的,我一会还要回去。这段时间,文翰斋我没法去了,你多保重啊,等我父母气消了,一切都会好的,到时候我再来看你。” 在睇儿的事情上,他有种莫名的执拗。从前,是执拗地想要得到她,因此使了些下作手段;现在,是执拗地想与她情意相通。 他已经向她表明了诚意,况且来日方长,事情未必不会有转机,日久生情亦是有可能成为现实。 她眼睛动了动,直直地看着潭越。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竟在她眼底看到了一丝冷意。 “好。” 最终,她平静回复。 听着她这句“好”,潭越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觉得陆允慈好像并没有真的要拒绝他。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陆允慈见他还是有话要说,只好扯着他衣袖,快步将他拉到文翰斋后面的一处僻静地。 上次,便是在这里,这汪池塘前,她循循善诱,让他不知不觉间献出了“诚意”。 此刻,池中鱼不断跳出水面,一下又一下,下落瞬间又迅速钻入池底。看样子,一场大雨要来了。 在感知预兆即将发生的事上,鱼都比潭越要机敏,想到这里,陆允慈笑出了声。 潭越盯着她不说话,她很快就敛起了笑意,“怎么了?” 他有些愣神,缓缓开口:“睇儿,你刚刚......笑了。” 她眨了眨眼,轻轻“嗯”了一声,不明白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感觉很久没看到你这般开心过了。”他认真地说。 她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心底泛起异样。 “很久没有了么?” 她低着声音,似是在问自己。 她无比清楚地知道,潭越口中那个从未真正开心过的人是谁。 然而,潭越只是以为她在自言自语,根本没有听懂她的弦外之音,竟沾沾自喜起来。 “你刚刚那样开心,是因为我提亲的事吗?” 陆允慈收回目光,抿着嘴不说话,将目光重新投向池塘里不断跳跃的鱼。 气氛瞬间沉寂了下来,潭越的心跳频率却越来越快,或许,再试探一步也是好的。 “睇儿,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他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微不可闻。 但陆允慈听得清清楚楚。 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她眉毛紧蹙,心底压抑已经的东西彻底炸开,她再也无法维持表面上的波澜不惊,犀利的目光向他投来。 此刻,是潭越最不设防的时候。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她完全失控,用尽了全身力气狠狠将他朝池塘推去。 潭越根本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毫无征兆的。他根本来不及防御,全身衣服就被水浸透,幸好池塘水不深他又会游泳,奋力挣扎了几下就重新踏到了地板砖上。 几只鱼被他带出,半死不活地在岸边挣扎。不仅如此,他身上还沾染了池中泥淖,脏兮兮的不成样子,头发湿漉漉的,不停在滴水。 从始至终,陆允慈只是在一旁冷冷注视着他上岸。她知道这样的池塘还不足以将人淹死,方才听到潭越那句话,她铸造已久的理智边缘彻底崩塌,将他推进池塘,是下意识的举动。 她实在是恶心,想要捂紧耳朵。他竟敢试探心意,竟敢问出“喜欢”二字? 姐姐离世那晚,烛火彻夜未息,姐姐将好多事告知于她。潭越从前将姐姐骂得那样难听,甚至肆意践踏她的尊严,到头来,他竟还能理所应当地试探姐姐的心意? 如今覆水难收,他是不是真将从前发生的一切都一笔勾销,怎么能坦然自若到这种地步? 陆允慈觉得无比割裂,他竟敢期待姐姐说出喜欢那句话?将姐姐逼死的其中一人便是他! 眼下,他上岸后小心翼翼站在一旁,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即使知道是她推他也没有动她分毫。 ——她恨这迟来的“包容”。 姐姐那晚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烙印在她心底,她这辈子都无法忘却,每每面对他和宋明康,她都要用尽全身力气控制自己才能与他们正常交谈。 此刻,她浑身发抖地看着潭越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他眼底噙着泪,无辜又委屈。 “睇儿,我是哪里做的不对了?”他颤着声音询问,他多想让她明白,提亲的事,耗费了他出生以来最大的勇气。 “你——” 陆允慈攥紧拳头。 “你知不知道——” 她几乎是在厉声叫喊,眼泪快要滚落,话到嘴边,硬生生吞了回去。 你知不知道你把“睇儿”害惨了?你知不知道?! 你当初为何要那样对她? 潭越,你这种人...... 原来,人与人之间,是真的无法感同身受的,于他而言,强迫睇儿的事,或许只是一种理所当然,他对自己的恶一无所知。 文翰斋前门突然传来了激烈的马蹄声,好像来了很多人,陆允慈听到了有人在唤潭越。 潭越瞬间反应过来,无奈地对她说:“是我父亲派人来找我了。” 她想起他方才的话,他说他是偷跑出来的,竟真是如此。他跛着腿大费周章偷跑出来,竟只是为了见她。 “睇儿,你等着我,等我熬过这阵子,我再来见你。” 他信誓旦旦,好似方才他推她的事只是令他伤心挫败,并没有带给他毁灭性的打击。 陆允慈一言不发,看着潭越落水狗般离去的身影,轻轻冷笑了一声。 潭越,你要保重啊...... 这一刻,陆允慈第一次觉得,上苍终于和她站在了同一边。 半个月后,潭府地窖,潭越神情恍惚,他不清楚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 这里漆黑一片,除了有人给他每日送饭,他接触不到任何外界的音讯。 太静了,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潭越手脚被束,有好几次受不住,都会经不住失声尖叫,甚至要疯狂制造些声响。 渐渐的,他发觉自己再怎么无理取闹都不会有人大发慈悲将他从这里救出,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从前不知道家中竟然有这样的地方,更不明白事情为何发展到如此地步,他只是告知父母自己想要娶睇儿而已。 想起那天,他话音刚落,母亲就着急忙慌地想要将他从父亲身旁拉走。 睇儿这个名字,如今京城知道的人不少,潭越的父母更不是例外,他们知道这女子从前的身世。 母亲用力拽住他,可他纹丝不动,又重复了一遍。 潭镇勃然大怒,当即甩了他一巴掌。潭越恨极了父亲这般纨绔专制,丝毫不怵,瞪着眼睛,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末了,潭镇毫不留情,重重一脚踹在了他膝盖上,他当即膝盖一软,被迫跪在了潭镇面前。 潭越料到这个决定会让他付出代价,但如今他是家中唯一成年的长子,父亲悉心培养他多年,练功习武,怎甘心让“潭家军”后继无人。 这既是反抗,又是示威,他相信再无论如何,父亲都不会轻易舍弃他这个儿子。 见他这样,潭镇便沉默着不再言语,倒是言月,反应愈发激烈,冲着潭越几乎是在哭喊:“你这是想干什么啊!你什么都不懂!” 潭越攥住言月的手腕,紧皱着眉,“母亲,这个家,我真的是受够了!” 在祠堂一连跪了三天,潭越膝盖都肿了,他心想到了这地步,父亲也该消气了吧。 他眼神呆滞地看着立于自己身前的一个又一个牌位,觉得实在是无趣至极,不自觉间便打起哈欠。 然而他没想到,第四天早晨,父亲竟命人将他锁在了房间里,变相软禁了他。 家中下人会定时给他送饭,他想试探些风声,然而一无所获。 这下,他有些慌了,没料到父亲竟会生这样大的气。 被关了整整十天,潭越再无法泰然自若,隐隐察觉出父亲有一直要关他的意思,于是他悄悄弄坏了紧闭的窗户,从家中后门逃了出来。 跑得太匆忙,翻窗户时腿被树枝狠狠划了个鲜红的口子,他痛到跛着腿,但依然加快脚步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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