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是妹夫让青松带他去接二妹回来,俩人已经走了。”冬仙回话,“我瞧妹夫关心的紧,鸡还没叫他就起了,估计昨夜没睡好,声音都是哑的。” “可真?”陶母坐起身。 “真真的,我起来做饭的时候,他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冬仙没敢提被邬常安吓到的事。 “他俩在闹什么?”陶父想不通,“昨儿不是还闹着要退婚?” “不管咋说,这是好事。”陶母高兴,“等椿丫头回来了,我问问她。” “你也劝劝,邬家小子都服软了,让她也退一步,见好就收。”陶父叮嘱。 陶母应好。 另一边,邬常安脚步急切地往陵殿走,天色又亮了点,掩在粗大树木中的陵殿露出一星半点朱红的墙体。 “妹夫,你慢点。”陶青松小跑两步,“陵殿还没开门,你这会儿就是飞过去也还是蹲外面等着。” 邬常安敷衍地嗯嗯两声,腿脚越撂越快。 走近了,陵殿完整地进入视野中,两墩高大的石狮子静静地矗立在陵殿外,四周静悄悄的。 邬常安本就悬着的心越发紧绷,他迟疑地缓下步子,疑神疑鬼地四处打量。 “我就说陵殿还没开门吧,你还不信。”陶青松追上来,一大早的,还给他走出一身白毛汗。 “等着吧。”他吁一声,转眼看见石狮脚下落了星星点点的鸟屎,他交代说:“我去神厨打桶水来擦鸟屎,你去拿扫帚来扫地。” 陶青松大步走了,邬常安蹑手蹑脚地绕过石狮子,他双手合十拜了拜,念念有词地告了罪,小心翼翼靠近陵殿。 陵殿左侧的小门突然开了,邬常安吓了一跳,见是守夜的人,他脚步一拐去拿扫帚。 “谁这么早就来了?”值守的陵户问。 邬常安朝陵殿里指一下,说:“陶椿昨夜来受罚,我来接她。” “噢,你是她男人?难怪我见你面生。”陵户稍稍放心,“辰时才开陵殿的门,你有的等,若是无事,你把这条青石路扫一扫。” 邬常安“哎”一声,他攥着扫帚扫两下,又心痒难耐地问:“大哥,我能不能隔着窗喊一声,也不晓得我媳妇咋样了,我实在是担心。” “行。” 邬常安大喜。 陶椿在陵殿里只听见了隐隐人声,她正琢磨着是不是陶青松或是陶父陶母过来了,就听一串急切的脚步声靠近。 “陶椿?” 陶椿正要应声,她反应过来声音不对,这是邬常安的声音。 “陶椿?”邬常安提高嗓门又喊一声。 陶椿装死,一声不吭。 “声音小点,你是哪座陵的人?怎么不知规矩?大吵大嚷做甚?”值守的陵户不乐意了,他挥手赶人,“扫地去,你不准再靠近陵殿。” 邬常安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他脸上的笑意越扩越大,沉重的步子也轻快起来,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都没个回应,那无名女鬼指定灰飞烟灭了。 “妹夫,你笑什么?”陶青松提水过来问。 “我高兴。”话音未落,邬常安反应过来,女鬼死了,陶椿还活不活着?若是陶椿早就没命了……他看了看陶青松,脸上的笑落了下来。 陶青松懒得搭理他了,他甚至懒得再过问这两人的事,想一出是一出,纯属是把人当猴子耍。 接下来,陶、邬二人一个清洗石像上的鸟屎,一个清扫青石路上的落叶,二人之间的距离越隔越开,都不再说话。 天上的夜色在霞光的驱赶下迅速退去,咸蛋黄色的太阳缓缓升起。 辰时正,厚重的殿门缓缓推开,金灿灿的日光铺洒进去,残存的暗色避之不及地退缩到陵殿的角落里。 “陶椿,天亮了,你能出来了。” 陶椿撑着跪垫艰难起身,她是来罚跪的,总不好太过糊弄,故而昨夜她没敢太过偷懒,膝盖早就跪肿了,就连腿脚也肿了。 “我喊你哥来扶你。”值守的人说。 陶椿摆手,“我缓缓就行了。” 她撑着膝盖一点点伸直腿,肿胀的感觉直冲大脑,她晃了一下摔倒在地,“咚”的一声响,摔得很结实。 “我去喊你哥。”值守的人快步出去,“陶青松,来扶你妹子回去,她走不了路。” 陶青松应了声,他快步去喊扫地的人:“妹夫,我二妹走不了路,你去扶她。” 邬常安愣了下,他转身远远看着陵殿,殿门大开,值守的人站在门外往内看,他顿觉不妙。 “愣着做什么?给你表现的机会你不要?那你天不亮就急匆匆过来做什么。”陶青松耐着性子喊。 邬常安攥着扫帚踟蹰不前,在陶青松的催促下,他悬着心靠近,也眼睁睁看着一道臃肿的身影蹒跚着步入殿门,迎着光,她抬手遮了下眼。 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在强光的刺激下流下眼泪,陶椿没有擦,她眯眼望着璀璨的日光,脚一抬,人走出了陵殿。 陶青松快步来搀扶,看见滑落在腮边的眼泪,他步子一顿。 “哥,你能原谅我之前的任性吗?”陶椿把半边身子压在他身上,她喃喃说:“我知错了,爹娘能原谅我吗?我想家了,我想住在家里。” “能。”陶青松一个冲动,他伏身背起二妹妹,冲青白着脸的人瞪一眼,“这王八蛋心思不定,你指定是受委屈了,你想在家住多久就住多久。” 陶椿翘起嘴角,跟邬常安擦身而过时,她眉目含笑地望过去,见他青白着脸,眼下挂着浓重的黑影,整个人呆呆愣愣,她满是得意。 陶青松走远了发现邬常安没跟上来,他回头一看,那人还攥着扫帚站在原地,他大喊一声:“妹夫,你不回家吃饭了?” 邬常安回神,他往陵殿里深深看一眼,转而失魂落魄地跟了上去。 陶父陶母早就等在家里,陶桃坐在家门口的枣树上远远望着,看见人影,她溜下树喊:“娘,我哥背我姐回来了。” “冬仙,水可以舀出来了。”陶母进灶房。 等陶椿回到家,一大桶微烫的热水已经抬进屋了,陶母指挥说:“进屋泡个澡,之后填饱肚子睡一觉,过两天腿消肿了就没事了。” “姑爷,你这是做什么?”陶父见邬常安到家就去牵牛,他惊得追出去,“你这是要去哪儿?” “叔,我得回去了,该说的话我昨日都说了。”邬常安要逃命了,这女鬼比他想象的厉害。 陶父哪能放他走,他一把拽住邬常安,高声冲屋里喊:“老大,你妹夫崴脚了,快来扶他进屋。” 慌乱一阵,邬常安被按在饭桌上。 陶母顾不得陶椿的情况,她推门进去,站在浴桶旁边急切地问:“你跟姑爷在闹什么?昨儿他的态度已经缓和下来,晚上还给你求情不让你去受罚,今早天不亮就起床去陵殿接你。这不过两个时辰,他怎么回来就要走?你跟他说啥了?” “……我都没跟他说话。”陶椿窘迫地坐在浴桶里,她央求道:“娘,你先出去,让我穿上衣裳再说话。” 陶母不听,她心急地说:“指定是你没跟他说话他生气了,丫头啊,你真是让娘操碎了心。这男人又不差劲,你还有什么闹的?我跟你爹就是个陵户,你贪图得太多,我们给不了你。” “我没闹。”陶椿无语了,“我又没得罪他,我都不晓得他在想什么。” “他既然要走,你今天就跟他回去,不晓得他在想什么你就去问。”陶母不跟她商量了,直接拍板做决定。 “我不愿意,我想留在家里。”陶椿转过身,“娘,你打我我认了,你罚我我也去跪了,我做错了事也悔过了,现在只想住在家里,你就留我在家吧。” “你十九了,我能留你到什么时候?你现在说想住在家里,早做什么去了?”陶母变了脸,她满脸失望地说:“你十三岁的时候我催你回山,你 说想多念两年书。十五岁那年我又去信催你,结果呢?你没跟我们商量,自己拿主意留在你姨母身边,事定了直接通知我们让我们跟山陵使解释你生病了,要在山外养病。这一拖就是四年,你爹年年垂着老脸去为你说情。要不是半年前你姨母来信让我们在山里给你定门婚事,你还不会回来。” 陶椿抬头。 陶母哼一声,“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清楚?你还不知道这门婚事就是你姨母催着我们给你定下的吧?你对侯府账房的儿子有情,他对你有意,你以为你俩就能成?账房直接找到你姨母让她在山里给你定门婚事把你送走,不然他就去禀告太常寺你没病装病在山外贪图享乐。我告诉你,不管你还有什么想头,你都死了这条心,你跟那账房的儿子没有可能,他不可能进山,你也不可能再出山。” “我不出山,我也不惦记山外的事……” “那就好,你就跟邬家小子家去,你爹和你哥打听了,这小子人不错,拳脚功夫不俗,会木匠活还会刻石头,不打人不偷懒,是个能过日子的。”陶母不信她嘴里的话,打断她的话自顾自说:“邬家小子没了爹娘,你去了不看公婆脸色过日子,他有兄姐都成家了,管不了你,但相互之间能有照应。这是我跟你爹能给你找的最好的亲事,这要是让他跑了,你以后就嫁矮子、酒鬼、懒鬼、窝囊废。” 陶椿:…… “不能不嫁?”她问。 陶母眼睛一瞪,“咋了?你还要为山外的野小子守着不成?你要是这样还不如再寻回死,免得祸害人。你的事能瞒多久?你留在家里你三妹长大不嫁人了?” 陶椿想了想,说:“行,你去跟邬常安好好说说,把他说通了,我就跟他走。” 后悔后悔,早知道不吓他了。
第9章 缓兵之计 雨天留客 “妹夫,有啥事敞开了说,你也不是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别干扭扭捏捏的事。”陶青松受不了他了,他恼火地拍桌子,“你今儿要不给我个说法,这门婚事罢就罢,做不成姻亲我们两家还能当仇人。” 冬仙嫌他话说得难听,她伸手扒拉他一下。 陶青松没理,他看向他爹,问:“爹,这事听我的成不成?” 陶父不接他的话,不说成也不说不成,而是不解地问:“姑爷,我看你面色不好,你哪儿不对劲?病了?” 冬仙瞅着机会插话:“妹夫一大早就不对劲,天没亮那会儿,我点油盏的时候瞥见他,他就青白着一张脸,像是一夜没睡。” 陶青松立在一旁斜了一眼,还真是,邬常安这个样子好似吓着了。 “是,我一夜没睡。”邬常安的声音发飘,却又坚定地说:“叔,这门婚事成不了,我这就回去跟我哥说明情况,让他上门道歉,你们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陶父愁着一张脸,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木门吱呀一声响,陶母神色轻松地出来,她见老头子给她使眼色,轻快的脚步一顿,她咽下嘴边的话,换言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冬仙,快端早饭上桌,吃了饭我们下地干活,让你二妹在家好好歇歇。姑爷,你也在家歇着,你瞧瞧你,青白着脸,比椿丫头的气色还差。”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62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