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饭。”陶父说,“姑爷,今儿我不能放你离开,你这样看着不对劲,可不能进山,路上要是出个啥事都没人知道。你打定主意要退婚,我们也不能怎么着你,你虽不义,我们却不能跟你一样,你在我家好好睡一觉歇一歇,等缓过气再上路,可别把小命丢路上了。” 陶青松听信了老爹的话,他心里一松,心想这门亲事毁了就毁了,终于不用一会儿一个念头来折腾他一家人。 “我们家的人不吃人,你吃了饭去睡一觉,退婚不差这一天两天的。”陶青松没好气地说,“你歇一天明天再上路,我今儿把手上的活儿交代一下,明儿我送你回去。你当着我们的面这不说那不说,当着你大哥你叔的面你好好说道说道,我肯定要讨个说法。” 邬常安很是羞愧,陶家一家人什么都不知道,以后还要跟女鬼生活在一起,他还不敢泄露丝毫的口风,他心里又惭愧又不安,实在没脸面对这家人。 冬仙和陶桃端来饭菜和碗筷,陶母舀一碗鸡汤递给女婿,说:“喝碗鸡汤,昨晚就炖的,煨了一夜。” “我给我姐盛一碗送进去。”陶桃说。 “行,本来就是给她炖的,这枣子和黄精都给她盛过去,让她都吃了。”陶母嘱咐。 邬常安见状立马下了决定,陶椿的身份他就不透露了,他奈何不了她,陶家人也如此,既然赶不走,还不如从头到尾就不知情。陶家人能一心一意待她如亲闺女,他们爱护她,她就无法对他们生出恶意。如此一来,陶家不用经历丧女之痛,女鬼还会庇护这家人,这也算桩好事。 陶桃小心翼翼地端着满满一碗鸡汤走了,其他人没等她,都端碗开始吃饭,折腾了一早上都饿了。 “二姐,我进来了噢,我给你送饭。”陶桃隔着门说。 “进来,门没拴。”陶椿已经穿好衣裳坐床上了。 陶桃一进门就急急忙忙报信:“我姐夫要退婚,爹娘好像答应了。” “缓兵之计,爹娘才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陶椿嘀咕,她接过碗忙喝口鸡汤,真香啊,又香又爽口,一点都不腻。 “娘让你把黄精和红枣都吃了,这黄精是我挖回来的,只挖了三坨。”陶桃站在床边看她狼吞虎咽,说:“你要是不去邬家也好,就在咱们陵里找个男人,两家离得近,我以后去挖黄精喊上你,两个人一起挖速度快些,能多挖些回来。” “你可以跟大嫂一起去啊,我看大嫂性子不错。”陶椿给她挟个鸡腿,“你也吃。” 陶桃摆手,“你吃,我待会儿出去吃,嫂子会给我留菜。” “我胃不舒服,吃多了撑得难受,你帮我分担一点。”陶椿执意把鸡腿喂她嘴里,“快吃。” 陶桃“噢”一声,她接过鸡腿咬一口,边吃边说:“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噢,想起来了,嫂子要忙家里的事,还要忙活孩子,她没功夫跟我在山里蹿。” “孩子?大哥大嫂有孩子了?我怎么没见到?”陶椿惊讶。 “春涧去她姥爷家了,已经去五天了,她姥爷就是葫芦大伯,你记得吧?”见陶椿点头,陶桃继续说:“春涧还没满一岁,不过嫂子没奶了,只能断奶,她听不得春涧哭,就把她送到娘家去了。” “我记得春仙和秋仙也是葫芦大伯家的,我昨天还碰上他俩了,压根没认出来。”陶椿说。 “你好久没回来了嘛,肯定不认识。”陶桃接过空碗,“你吃饱了?” “饱了。”陶椿靠坐在床上,她笑着说:“麻烦妹妹把碗送出去。” 陶桃嘻嘻笑一声,她蹦蹦跳跳开门走了。 陶桃前脚刚走,陶母后脚就进来了,她进门直截了当地问:“你爹说邬家小子好像害怕你,有这回事?” “他跟你们说的?” “还用说?心里想的都在脸上了,呆了一早上,吃过饭才缓过劲。”陶母伸手戳她脑门,“我可看出来了,症结在你身上,你睡醒了找个机会跟他聊聊。我跟你爹把他糊弄过去了,他今天还在咱家,你可别把他又吓跑了。” 陶椿:…… “让椿丫头去睡桃丫头的屋子,你在这屋里歇着。”陶父领邬常安过来,他大着嗓门说:“椿丫头,你出来去睡你三妹的屋,能不能走?” 陶椿看陶母一眼,她乖乖穿鞋下床。 在陶父陶母的作陪下,邬常安正式跟女鬼打个照面,他快速打量一圈,她穿着长裙看不见腿上的情况,但裙下的脚肿得穿不了鞋,只能趿拉着,脸色有点苍白,眼下青黑,精神头却很是不错。除此之外,她好似没有旁的不对劲,什么外伤内伤都没有。这让他很是不解,定远侯的亡魂莫非没驱赶她?一山还不容二虎,定远侯能容忍一个孤魂野鬼进自己的陵殿? 陶父不满地咳一声,“你又不娶椿丫头,还一个劲盯着她瞧个啥?” 邬常安无言以对,他讪讪进屋。 “我们待会儿要去花生地里打田鼠,留桃丫头在家里守着,你要吃的喝的都找她。”陶父叮嘱。 “好。”有人在家,邬 常安就踏实了。 “你盯着他,别让他跑了。”陶母拉着陶桃小声说。 “还真让我姐说着了。”小丫头嘀咕,她支招说:“娘,你把我姐夫的大青牛牵走。” “不用你说我也晓得。” “爹,娘,我跟冬仙去我丈人家看看孩子,我们先走了。”陶青松交代一声。 “昨儿逮的田鼠给葫芦家的猫捎过去。”陶父提醒一句,他走到桃丫头的房门口,见人已经躺下了,他进屋压着嗓门说:“不用在你哥身上打主意,老子还活着,家里轮不到他做主,他的话不管用。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我只跟你交代一句,你今儿把这门婚事搅散了,我明儿还能再给你找一门婚事,你只要不怕一门婚事不如一门,你就可劲使心眼。” 陶椿面色紧绷,她没解释,也解释不清。她眼下是明白了,陶父陶母压根不相信这个女儿是个能幡然悔悟的主儿,这二老一门心思担忧她还憋着心眼再兴风作浪,最怕的估计是她会逃出山会情郎,到时候连累一家子没命。所以抓着这个机会要把她嫁出去,趁机灭了她会情郎的念头。 “好。”陶椿点头。 陶父惊疑不定地打量几眼,他转身出去了。 陶父陶母牵着大青牛走了,家里安静下来,陶椿不用再应付人,她眼一闭就睡着了。 这一觉一睡就是半天,晌午陶桃送饭进来她才转醒。 “姐,我姐夫也醒了,他在屋外吃饭,你帮我盯着他,我去地里给爹娘送饭。”陶桃冲她挤眉弄眼。 陶椿笑了,“行,我吃完饭就出去。” 陶桃出门又跟邬常安交代一声,见他也要跟去,她急得提着饭篮子拔腿就跑。 陶椿掀开被子下床,她一跛一跛地走出房门,见外面的天是阴的,她喃喃道:“变天了?要下雨了?” 邬常安晦暗着一张脸拐回来,他睡醒才发现变天了,这下明天也走不了了。 “天要留客,你就多住几天吧。”陶椿摆出主人姿态。 陶家的房子是呈南北走向一字排开,除了灶房,其他四间屋的房门朝东,没有围墙,门前的空地就是院子,树下放着饭桌和椅子。陶椿出了门就跟邬常安隔着一段距离面对面站着,对方的神色都在彼此眼里。 邬常安见她一脸惬意,他也不恼,他提把椅子走过去,说:“你坐着吧,膝盖真跪肿了?” “嗯,这也做不了假。”陶椿扶着门框缓缓坐下,屁股坐实了,她伸直腿吁口气,“真疼啊。” “你昨晚在陵殿里看见什么了?”邬常安打探。 “看见什么?陵殿里就我一个人,能看见谁?定远侯的亡魂吗?”陶椿反问,她嘲笑道:“人死了哪儿还有亡魂,你不会还相信世上有鬼魂吧?要真有那东西,谁还怕死?反正活着死了都还有意识。” 邬常安面上微讽,鬼说世上没鬼。 “我觉得你就是鬼。”他小心翼翼道。 陶椿翻白眼,“我还觉得你是鬼呢。” 邬常安:…… 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你昨晚说什么让我睡觉最好睁一只眼?还有,你带红嫁衣去陵殿做什么?”他又问。 “告状,你要跟我退婚,我去跟定远侯告状,求他为我做主。”陶椿面不改色说,“你跟我退婚了,我名声就坏了,以后登门说亲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差,我怎能甘心。” 邬常安惊愕,他脑子发晕,不由大声说:“你又反悔了?我俩之前不是说好了,我送你回家,我俩的婚事作罢,你也答应了。” 陶椿撸下手上的镯子晃了晃,“这不怪我,我昨天是不是让你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回家,你死活不听我有什么办法。你也见着我爹娘了,我可做不了他们的主,他们现在就怕山外的事传来会连累我三妹,一门心思要把我嫁出去。” 邬常安几欲跳脚,“我不信你拿他们没办法。” “什么办法?”陶椿问。 他哪里知道。 “倒也有个办法,我说给你听听。”陶椿眼微眯,“你想退了这门婚事肯定要得罪人,不说我爹娘,就是媒人那关都过不去,到时候我的名声坏了,你的名声也好不了,两三年内想再讨个合心意的媳妇不容易。不如这样,退婚的事缓个一年半载或是两三年,我跟你回去,我俩试一试能不能过,要是合不来,日后再寻个由头和离。” “肯定合不来。”邬常安下意识说。 “那你是答应了?”陶椿反问。 邬常安不吭声。 “下雨了!”陶桃跑回来,“下雨了下雨了,姐,等雨停了,我们去采菌子。” “好,采了菌子我给你做好吃的。”陶椿应声,“也让你尝尝。” 邬常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后一句话是跟他说的。 谁稀罕,他虽没拜师学艺,但他做的饭味道也不差。
第10章 雨后逮鱼 其乐融融的一天 入秋的第一仗雨来得又快又急,不等陶桃跑进门,除了树冠之下,遍地的黄土都变了色。 邬常安来回奔跑,将饭桌和椅子都转移到屋里。 “我来烧水,爹娘和大嫂回来指定湿了衣裳。”陶桃直奔灶房,不过片刻又蹿出来,“姐,你的碗呢?饭吃完了?碗给我,我拿去洗干净。” 说着话,她已经进了屋,见碗里的饭还剩一大半,她苦着脸问:“我做的饭不好吃?” “不是,忙着跟你姐夫说话,没顾上吃。”陶椿把饭碗递给她,说:“走,我跟你去灶房,把饭热一热,我再吃一点。” 陶桃伸手扶着她,她压着声音问:“我姐夫怎么说?改变主意了?” “差不多。” 陶桃“噢”一声,她分不清她是喜还是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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