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纯看陆萸热得发红的脸,不忍道:“待阿萸这次好了,我要带着她练习骑射去。” 许是周围说话的声音将陆萸自噩梦中拉了回来,她缓缓醒来,声若蚊蝇地回:“阿兄说话可要算话。” 陆纯忙欣喜的上前蹲在床前:“阿萸要快些康复,我这几日便去给你物色小马驹去。” 陆萸虚弱一笑,点点头。 “阿萸莫怕,你身后还有陆氏”陆弘摸摸陆萸的额头低声道。 闻言,陆萸激动得睁大眼看着陆弘,眼眶紧接着便红了,原来那天他看懂了她的反常,可他没有怀疑她,反而还安慰她。 陆弘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这是二人间才懂的默契。 他手掌传来的温度,莫名的抚平了陆萸惊恐难安的心绪。 是呀,何必想那么远的事情呢,就算真像原历史那样发展,先沦陷的也是北方,江东还是安全的,更何况如今的陆氏肯定能护得住自己。 如此一想,陆萸豁然开朗,之后也不再噩梦连连。
第七章 生辰礼 ◎这生辰礼,君期喜欢吗◎ 又休养了几日,陆萸的身体终于恢复,也迎来了一家人出发去华亭的日子。 建业至华亭,山程水程,长亭短亭,一路不曾停歇的赶路,仍用了十日才赶到陆氏祖宅。 未出发前,陆萸对出远门观光赏景很是期待,毕竟这是她到大魏后第一次长途旅行,想要了解这个时代的人文环境就得到处走走看看。 可惜一路上晕船又被马车颠,她早已失了兴致,至华亭时,她已经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只记得一路上喝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汤药,至华亭第二天也只是晕乎乎的跟着一众陆氏子弟,在陆歆的带领下完成了祭祖活动。 整个仪式下来,因担心哪个环节出差错,她提心吊胆地紧跟着陆婠,连陆氏宗祠里面供奉的牌位都没看清。 实在没想到这具身体这么差,到华亭竟然水土不服引起腹泻,连日里精神总是恹恹地,连大伯父一家什么时候回的荆州也没留意。 陆歆这一支到陆萸这一辈的女孩大多早夭,九个女娃,存活下来的竟然只有三人。 定北侯世子陆恭的女儿陆妘比陆萸长两岁,听说是个美人,却因为有心疾,父母都对她宝贝得紧,凡外出皆是众仆环绕。陆婠形容她是小西施。 陆萸这一病,连好奇已久的九堂叔一家三口皆没有缘分相见。 连着喝了几日黑药汁,陆萸稍有些精神,魏氏带着她去给祖父陆歆问安,这是她第四次如此近距离向他请安。 陆歆,字文肃,先帝时入太学,与当时只是清河王世子的当今圣上同窗,后先帝无子,过继当今圣上为太子。 而后陆歆官途顺利,从五品谒者仆射一直升迁至一品司空,在弟弟陆骏战死后,出使北狄,与北狄谈成二十年休战合约,而被封会稽候。 对这个具备出色外交天赋的祖父,她既敬仰又惧怕,都说外交官最会常言观色,她很怕被祖父看出芯子已经换了人,因此每次问安,她都尽量装得木纳胆小。 “小九好似又瘦了点”陆歆慈爱的看着陆萸道。 此前他从未主动开口与自己说过话,陆萸受宠若惊,慌忙行了礼,才回:“谢祖父关心,我,我这是长个子了,显瘦。” “小九惧我?”陆歆含笑不解地看着没见过几面的孙女。 致仕后,他一直住在会稽陆氏庄园养花弄草,修身养性,如今的孙辈们甚少有怕他的。 陆萸被他的话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忙解释:“孙女只是病了几天,没力气了。” 陆歆是个人精,岂能看不出眼前的陆萸没说实话,但也不会和孙辈过不去,“哈哈哈”一声大笑后,就让她退下了。 出来后,魏氏向几个子女叮嘱了一番出城事项后,才同意让陆纯带着陆婠和陆萸去观鹤。 华亭县之东,原为一片地僻风清的芦苇沙滩,名为鹤坡,陆逊少时曾在此养鹤,这里浅滩连片,河流密布,气候温湿,颇适宜仙鹤生长,每年秋天至次年二月皆是观鹤的好时节。 陆萸以前没来过华亭祭祖也没去观过鹤,这次陆纯特意带姐妹俩再去一次鹤坡。 鹤鸣九皋,声闻于野。 在远处,便已听到仙鹤的声音。 陆萸的身体刚恢复,陆婠觉得深冬河畔寒气重,担心陆萸受不住,所以姐妹二人都只是坐在车里观鹤。 当陆萸看到成群结队在水边散步的仙鹤们绰绰神姿,婷婷仙骨,清霜素羽洁白无瑕,觉得当今儒雅,绝代风华,应当就是如此。 “美吧?每次来华亭观鹤,我所有的烦恼皆可消”陆纯立在车前,看着仙鹤叹道。 千年后繁华热闹的上海松江,如今竟然宛如仙境,静谧又美好。 陆萸只觉恍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心想这样的景色若能让曹壬也来欣赏,或许他那顽固的旧疾也能康复。 她不由自主地叹道:“看过仙鹤,我的病好像已经痊愈了。” 兄妹三人就这样边欣赏仙鹤的舞姿,边聊着有关仙鹤的传说。 直至金乌西沉,兄妹三人才依依不舍地回陆氏庄园。 回去的路上,道路两旁皆是良田沃土,现至年关,水稻早已收割,高高的稻草垛立在田埂上。 陆萸趴在窗边叹道:“若是夏日能至此,闻稻香阵阵,听蛙声一片,定是一番美景。” “明年夏天,去建业城外看也是一样的”陆婠笑道。 “若是收稻谷的时候来田里抓蚂蚱也颇有乐趣”陆纯接着道。 兄妹几人正聊着,陆萸看到路旁田埂上为有一农夫正在用芦草编蚂蚱,而一个小男孩在他的身旁期待的看着农夫翻飞的手指。 她眼前一亮,欣喜道: “蚂蚱,阿兄快看。” 刚刚,她突然想到给曹壬备一份什么样的生辰礼了,那就是各种小动物草编。 陆纯也看到了,忙让部曲将牛车停下,然后问:“阿萸想要草编?我让他编个给你。” 眼见天快黑了,陆萸忙摇头:“回城要紧,明日我再来寻他就是。” 说着,她将头伸出车外,大声道:“老伯,你明日能否教我编这草编?” 农夫原只是想孙子编个玩具,谁知华贵的牛车突然停在一旁,正不知所措。 此刻又见粉雕玉琢的女娃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忙起身行礼后,回道:“贵人不嫌草民手艺粗鄙,是草民的荣幸。” 陆萸很是开心,忙不迭的和农夫约好明日时间后,愉快的回城了。 “你若喜欢,让他编了送来即可,哪里用得着你再跑一趟”陆纯不解道。 “那可不一样,我是想亲手编了送人的”陆萸笑回。 送礼物,重在心意,曹壬那种出身,又岂会缺贵重的礼物,反而是这种民间孩童的玩具更新奇有趣。 陆纯也没问这草编是打算送谁,只当她孩子心性,喜欢玩。 第二日,陆纯和陆婠都有事,陆萸独自带着部曲坐着牛车至田埂边花了半天的时间把手艺都学会,还特意选了一大把芦草带回去。 又过了几天,陆奂带着一家人回建业。 回程也没有比去的时候好太多,陆萸被颠得分不清晨昏,从会稽回来后修整了五日才真正完全恢复。 这日清晨,看着初春的太阳,咸鱼陆萸给自己定了两个目标,挣钱和强身健体。 挣钱的项目她一时还没想好,毕竟年龄太小了,至于强身健体,就是跟着二兄陆纯学骑射。 陆纯自幼喜兵书,这些年苦练骑射为的就是将来能入军营上阵杀敌,所以他结交的好友皆是好武之人,其中有一个朋友名唤朱慎,是丹阳都尉朱成的侄子。 朱成和陆奂一武一文镇守丹阳郡,平日里走的近,朱氏适龄子女都送到了陆氏学堂一起进学,朱慎有个妹妹是陆婠的好友。 有朱慎帮忙,小马驹很快找到了,而且连练马场也不用愁,西郊马场平日里是用来驯马的,可以借给陆纯兄妹学骑马。 朱慎对好友妹妹要学骑射这事是抱着怀疑态度的,现下世家公子以雅谈、清逸、审美高尚为主流,穿的衣服除了白几乎都是浅色的,世家女吃穿出行那都是怎么精致怎么来。 骑马,又累又晒,马身上这股子难闻的味道也没几个人受得了。 陆婠本来被陆萸说的有些心动,打算先看看再学,后来到马场看了一下午后,直接放弃了。 她的想法正和朱慎想的一样,骑马就是热、累、臭。 陆萸却学的很认真,她认为骑马和游泳一样,是一项真正逃生技能。 要是世道真乱起来了,骑马逃跑永远是上上选,别说自己练习,连曹壬那个病秧子,若是有机会她也想鼓动了学骑马。 不过陆萸虽然目标坚定,意志力强,但常年体弱的小身板还是吃了很多苦头。 连续几天学下来,她的大腿内侧都磨出了很多泡,慢慢的,泡泡破了,竟然开始渗血。 银杏边给陆萸上药边劝她放弃,真搞不懂吃穿不愁的女郎为何非要执着于骑射。 陆萸不听任何人的劝说,每日雷打不动坚持训练,这反而让陆纯教得更用心了。 安和七年春,二月初二,这天是曹壬的十四岁生辰。 比起世子曹善每年大操大办热热闹闹的生辰宴,曹壬的生辰向来简单又冷清。 汉魏重孝道,年轻人若有父母过世,不可操办生辰宴,曹壬的生母在他四岁那年去世了。 他也早已习惯在生辰这天收几份礼物,然后简单吃点特意准备的生辰汤饼。 可这次的生辰,他是期待的,年前听闻陆萸病了,他还遣江澈送了药材去太守府。 那次在静初寺,她说过要为他备今年的生辰礼,为此,他期待了很久。 南安王府和陆氏定亲后,二府常有礼物往来,以往都是差管家送生辰礼,这次陆萸向魏氏提出由自己去送礼,魏氏也没有不允。 陆府的牛车辘辘向南安王府驶去,今年的春雨来的特别早。 陆萸掀开帘子静静的欣赏淮河畔的烟雨蒙蒙,这是个静谧又美好的春日,牛车上的銮铃声发出的声音也很是动听。 建业城的房子以淮水河为界,北岸是以前东吴孙权的宫室,后来改成了府衙及各部办公场所,建初寺也在北岸。 南安王府是新建的,所以在建业城的西南角,而淮水河南岸是东吴世家的聚居地。 至南安王府,陆萸携礼物见过两位王妃后,径直向曹壬的行云院走去。 木槿抱着一包用绸布包裹起来的芦草,紧张地跟在陆萸后面。 方才女公子说要亲自将礼物送给君期公子时,她真怕两位王妃会让她打开绸布。 还好,两位王妃虽有些好奇地看了看绸布大包,却只是笑着让人带着主仆二人去行云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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