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曾母阻止他,“什么都别说了,母亲都明白,难道你找到亲妹子,就会不认我这个母亲和晓柔吗?” “那自然不会。” “那不就得了,”曾母笑道,“熙宁姑娘,你若不嫌弃,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熙宁嚅嗫,“我怎会嫌弃,我去厨房帮您。” “你坐着,怎么能让你忙活呢。” “您方才还说我们是一家人。” 曾母哑然,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是我说错话,该打。”她看向曾晓宇,“那你也不能闲着,得去劈柴生火。” 曾晓宇欣然应允。 几个人一起,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做好了六菜一汤,熙宁曾母和曾晓柔各自做了一道拿手菜,邀上叶天祺和付天成两位神医一同享用。 叶天祺和付天成得知熙宁是曾晓宇的亲妹妹,也是唏嘘不已。 熙宁有一肚子的疑问,曾晓宇又何尝不是,二人分别了太久,本以为在这世上早就没有了亲人,如今却喜从天降,最关心的无疑是对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当年又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酒过三巡,话匣子便打开了。 宁府当年出事之时,曾晓宇已有八岁,正是狗都嫌的年纪,终日调皮捣蛋,不好好念书,夫子几乎每隔一日要来府上告状,气得宁将军把他关在房里,不给他饭吃,直到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为止。 曾晓宇比猴还精,怎会真的饿肚子,父亲前脚刚走,他就求乳母给他开门。乳母王氏从小把他带大,疼爱有加,当下就冒着被主人训斥的风险将他放了出来。 而曾晓宇一获得自由,马上就翻墙出了宁府。王氏怕被人发现,不敢大声喊他,不过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了,每次他都能安然回来,也就没放在心上。 曾晓宇是宁将军长子,身上自然不缺金银,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直到深夜还意犹未尽,若不是担心王氏难做,恐怕还不想回家。 王氏见曾晓宇迟迟未归,便出门寻他,两人在离宁府三条街的地方相遇,曾晓宇嬉皮笑脸地祈求王氏的原谅,王氏又怎舍得打骂,假意训斥了几句就要带他回去。 这时,荣亲王出现了,他当时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神态和谈吐却老成得很,他意简言赅地说道,“你们现在不能回去。” 曾晓宇当然不会听他的,执意要回家,还和他争吵起来。 也正因为如此,耽搁了一刻钟,宁府方向火光冲天,惨叫声连连,荣亲王道,“现下总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曾晓宇此时尚不明白发生了何事,王氏却是懂的,脸色发白,紧紧抓着曾晓宇的手。 “要想活命,天亮后就离开京城,改名换姓,这辈子都别再回来。” 王氏手脚俱软,她是个妇道人家,突遭巨变,还带着个孩子,完全没了主意。 荣亲王轻叹一口气,最后还是帮他们安排好一切,先让他们在一户姓曾的农户家躲几天,等风声过了再送他们出京。 后来王氏同农户有了感情,成亲后生下曾晓柔,曾晓宇改名换姓,成为曾家长子。曾父对曾晓宇视如己出,只可惜身体不好,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曾母要抚养两个孩子,日子过得苦巴巴的,全靠荣亲王接济。 曾晓宇因缘际会之下偶遇名师,学了一身本领,而后被荣亲王利用,成为他的暗卫和杀手,帮他做下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尽管如此,荣亲王当日救曾晓宇,必然也是真心实意的,只是后来改变了主意,不仅指使曾晓宇干为非作歹的事,还用曾母和曾晓柔的性命威胁他。 听到这里,叶天祺有个疑问,“荣亲王是怎么知道宁家有难的?” 其他人不了解,熙宁却是明白的,因为荣亲王是重生之人,且重生了许多次,关于宁家的旧事,他一定知道不少,只可惜他来不及说了。 熙宁心中有个猜测,之前的许多次,曾晓宇同曾母赶回宁家,应该都死于非命,只有这一回,荣亲王或是良心发现,或是阴差阳错,总之救下了曾晓宇。 熙宁现在对荣亲王的感觉十分复杂,他向来心狠手辣,却又不经意间流露柔情的一面。宁家的事,他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还是出手相助。他利用起曾晓宇毫不手软,最后却还是让他再度拥有了亲人。他明明可以赶尽杀绝,却又给人留下一丝希望。 熙宁当真看不懂他。 付天成又问道,“荣亲王为何不救熙宁姑娘呢?他是如何知道熙宁姑娘能保住性命的?” 还是因为他是重生之人,之前的几次熙宁都能活下来,这一回也不例外。 不过曾母从另一个角度做了分析,“据我所知,若是重罪,对男子必定要斩草除根,对女子则会宽容一些。熙儿当时还那么小,又是女儿家,所以才能留下性命。” 曾晓宇郁郁道,“我那苦命的二弟,就是因此丢了性命。” 熙宁问道,“大哥,你可曾听荣亲王说过,宁家究竟是因何遭此大劫?” 曾晓宇摇摇头,“我不知,他也从未提起过。” 熙宁凝神沉思,事情越发迷雾重重。 她此时却是想起木兰留给她的东西,木兰是荣亲王的人,这样东西,会不会和宁府有关系? 之前忘了这件事,现在既然想起,她赶紧取来。 木兰留给她的是一块玉佩,上面刻了一个熙字。 曾晓宇一看就知道,“熙儿,这是你的随身之物。”他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只是这块上面刻的是“宇”字。 同玉佩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短,只寥寥几句话,表明玉佩是荣亲王放在木兰处的,等时机成熟便交给熙宁。还有就是一些方才大家已经知道的事,熙宁原名宁熙儿,父亲是大将军宁泽峰。 可这些东西只是进一步证实了熙宁的身份,对于破解宁府蒙难之迷没有任何作用。 这件事很快传到邵卿洺耳中,邵卿洺立刻想起了前世的一件事,他只寻思片刻,就决定要一五一十地告诉熙宁。 “宁儿,朕当初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就叫熙宁,朕只知道你是罪臣之女,可你的父亲是因何获罪,甚至连你的父亲是谁,朕都不知晓。” 熙宁讶然,有话要说,邵卿洺抬了抬手,“你先听朕把话说完。”他目光一跳,落在熙宁手中玉佩上,“你父亲是宁将军这件事,是荣亲王告诉朕的。” 熙宁就更惊讶了,荣亲王知道不奇怪,可他竟然告诉了邵卿洺,这就有些奇怪。 无论是前世还是这辈子,荣亲王同邵卿洺都是敌人,哪怕这辈子荣亲王很早就同邵卿洺交好,但宁将军的事,同他没什么关系,也没任何好处,他何必说起。 “这一世,朕重生在登基之后,无法考据荣亲王何时说得这件事,但在前世,朕清楚地记得,荣亲王自戕的前一夜,想要见朕一面,朕本以为他是要求饶,想去看他的笑话。可他只说了这一件事,其他一句废话都没有。”邵卿洺嗓音渐沉,“当时朕没有重视此事,你是独自去的宁府,回来后意志消沉了一段时间,随后便出宫了。” 熙宁想到邵卿洺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这辈子非但在自己生辰这一日陪同前往,还特意修缮了宁府,希望自己不会像前世那么难以接受。 他当真是有心了。
第139章 各自心怀鬼胎 “这一世,你既然早就知晓自己是宁将军的女儿,想必荣亲王告知的时间也提前了。”邵卿洺分析道。 熙宁点点头,“嗯,在你登基之前我便知晓,只是没有勇气回家去看一看。” 邵卿洺又道,“之前朕不明白为何荣亲王临死之前非要见朕一面,将这件事和盘托出,如今想来,怕是担心他死之后,无人知晓这个秘密,你将永远无法得知自己的身世。” 熙宁眉间隐有疑惑之色,倘若是这辈子,荣亲王事事替自己着想还算情有可原,前世,他替自己操的哪门子心。 她不懂,邵卿洺心中却如同明镜似的,其实前世荣亲王就对熙宁动了心,却不自知。 邵卿洺面色如常,“还有一事,朕现在也能解答了。你们所说,为何荣亲王相救曾晓宇而未救你,一方面是因为对女眷宽容,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是重生的,早就知道你能逃过一劫,这话不能说不对,但不完全正确。” 熙宁挑眉,这话是何意? “荣亲手重生不假,知道你安然无恙也不假,但其实在第一次,就是他救了你。” 熙宁更是一头雾水,什么第一次?怎么就是荣亲王救了自己? 邵卿洺嗓音清澈,“熙宁的名字,是荣亲王改的,代表你身份的玉佩,也是他拿走的,这是他保护你的方式。”邵卿洺看多了宫里的手段,哪怕没入永巷的女眷能留下性命,可取她的性命有成千上百种方法,熙宁若不变换身份,怕是死了都不知道是被谁所害。 熙宁觉得自己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 邵卿洺温言道,“朕不知荣亲王是如何知晓你的身世的,也不知他第一次救你时候的动机,但朕相信这以后的每一次,包括这辈子,他都是真心想要救你。” 熙宁更觉惊异,邵卿洺怎么还帮荣亲王说上话了呢。 邵卿洺握住熙宁的双肩,“宁儿,你还不明白吗?” “明……明白什么?”熙宁结结巴巴地道。 “朕本以为是朕将你带出永巷,救你于水火之中,可其实每一世,你最先遇到的都是荣亲王,最早救你的也是荣亲王,而不是朕。”邵卿洺深深叹息,他不知道他说出这番话会对熙宁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只知道,若是不说,他会寝食难安。他是钟爱熙宁,非她不娶,可荣亲王的功劳,他不会去占,他要赢得堂堂正正。 熙宁身体轻颤,抖着嘴唇问道,“圣上,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她以为自己可以放下荣亲王,尽快忘记他,可为何要她知道,荣亲王还是她的救命恩人,现下荣亲王已死,这份情再也还不清,知道真相只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朕……”邵卿洺忧然叹息,他想要光明正大地打败荣亲王,不希望他的付出就此湮灭,却忽略了熙宁的感受。 熙宁垂眸,“圣上还知道什么,请一并说了吧。” 邵卿洺支支吾吾,“没……没有了。” 熙宁面无表情,“那我就告退了。”她缓慢退出乾清宫,一颗心像是被扎了几刀,早已千疮百孔,不知何时才能疗愈。 邵卿洺紧闭双目,他真的做错了,他同一个已死之人较什么劲,告诉熙宁这些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只是内心深处始终不甘,荣亲王能为熙宁做的,他也可以。来日方长,熙宁一定会感受到他的爱比之荣亲王的更深更沉。荣亲王有过许多女子,哪怕他最后发现熙宁是他一生挚爱,可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只爱过熙宁一人,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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