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给你的,快说!”在容德脸上,已见不到方才的从容不迫。 冬雪抿一抿嘴角,“是熙宁给我的。” “熙宁?”这个答案倒是出乎容德的意料。 她却没有再得到任何回应。 再看过去,冬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容德所在的方向。 鸣玉大着胆子上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太后,她……没气了。” 容德不知是被冬雪最后的神色吓到了,还是陷入自己的沉思,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姑母,”张依依轻轻推了推容德。 容德这才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 “姑母,如何处理她的尸体?” 容德疲惫道,“报内务府,就说她暴毙,找个地方,好生安葬了吧。” “是,”安顺应道。 这可不是容德太后往常的态度,她何时对犯了错的宫人这般慈悲过。只是主子既然这么交代了,他们做下人的照做便是。 容德只是想到冬雪在最后还是告知了实情,全了她们的主仆之情,再回想起她也曾帮自己做过不少事,还是心软了。 容德也不是生来就阴狠的,可若是不狠,她如何在这吃人的后宫中生存。先帝的旨意,她难道可以抗拒?形势所逼,她不得不从。 日积月累,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纤纤玉手沾染了多少人的血。 午夜梦回,她也经常梦见那些被她害死的人。 可那又怎么样? 她坐在这高高的太后宝座上,却再也回不去了。 宫人们依次退下,殿内恢复旧日的模样,刚才冬雪的惨叫声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张依依捡起滚落在桌角的流苏,轻轻摩挲,也看到了那个“雅”字。 “姑母,这究竟是谁的东西?熙宁又为何会送给冬雪?” 这是埋藏在容德心中多年的秘密,前段时间刚被嘉陵拆穿,没想到,竟也被熙宁知晓。 “雅”是先皇后的闺名,这串赤金凤尾玛瑙流苏,应该是先皇后钟爱之物。 冬雪虽未言明,熙宁为何会将此物交给她,可无论从哪方面猜想,都表明熙宁已获知先皇后之死的秘密,这人,留不得了。 张依依问了几次,容德都未回答,张依依叹息道,“姑母,你若不说,依依如何替你分忧?” 容德犹豫许久,还是说了出来,她身边可用之人虽多,可真正能够信任的,如今只有张依依。 张依依挑眉,“姑母放心,此事包在依依身上,依依和熙宁也有一笔旧账要算,正好一并解决了。” “你当真可以?”容德持怀疑态度,“你可别忘了,她是皇帝心爱之人,动了她,皇帝不会轻饶你。” “姑母,”张依依笑了笑,“是你忘了,如今我们的靠山是谁。这点小事他都办不了的话,还谈什么江山和皇位。” 容德一想也是,熙宁不过是名宫女,要想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对那人来说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便放心地将此事交给了张依依。 熙宁同曾晓宇刚相认,兄妹二人多年未见,有说不完的话,熙宁每日都往星云殿跑,邵卿洺也让曾晓宇多留一段时间陪伴熙宁,还给了他令牌,准许他可以随时出入皇宫。 邵卿洺也表示过倘若曾晓宇愿意,他可以留在宫里做侍卫,但被曾晓宇婉言谢绝了。 宁家出事时,曾晓宇是个大孩子了,许多事都记忆犹新,虽说这事同邵卿洺无关,他的父亲却撇不了干系。 宁家的悲剧始终是先帝造成的,曾晓宇心中过不去这道坎。 他之前跟随荣亲王,一方面是受他胁迫,另一方面,也有想要报仇的心态。 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同傅姝许下百年之约,邵卿洺又答应一定会给宁家一个交代,他复仇的心思是淡了,只是让他效力于邵卿洺,他还是做不到。 曾晓宇出宫见傅姝时告诉了她这件事,傅姝善解人意,接受他的任何决定。 傅姝也不着急出嫁,她知道要说服父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想着先露一点风声,再循序渐进,孰料,依然被蒙在鼓里的傅云敬,这一日又提起了顾晓春。 傅云敬也不是急于要将女儿嫁出去,只是她经常进宫,又时常同顾晓春见面,有些流言蜚语传入了他的耳中。傅姝是个尚未出阁的大姑娘,被人在身后嚼舌根,总归不好。 他做父亲的没办法当做没听见,总要过问一下。 他把傅姝叫到书房,开门见山地问,“姝儿,顾晓春打算何时上门提亲?” 傅姝欲开口,被傅云敬打断,“你们既然情投意合,成亲是迟早的事,依我看,晚办不如早办,这件事,是你同他说,还是我亲自去同他说?或是请圣上赐婚亦可。” 傅姝原本一直拿顾晓春做幌子,现下实在隐瞒不下去了,倘若父亲真把这件事闹到圣上面前,该如何收场。 她一咬牙,“父亲,不是顾统领。” “什么?”傅云敬不明白她的意思。 “女儿钟意之人,并非顾统领。” 傅云敬沉下脸,“姝儿,做人怎可三心二意,顾晓春又是哪里配不上你?”他还以为傅姝见异思迁,又喜欢上了旁人。 “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事,”傅姝定一定神,“父亲,女儿另有所爱,只此一人,从未变心。” “那顾晓春是怎么回事?” “那是父亲以为的,女儿从未认过。” 傅云敬一想,确实如此,是他先入为主,认定傅姝的心上人是顾晓春,傅姝可从来没承认过。 “他是谁?” 傅姝不知该如何介绍曾晓宇, 说他家里曾经显赫,只不过后来家破人亡?父亲必然会让自己有多远就离他多远。 说他曾经是荣亲王的人?父亲怕是要当场气晕过去。 说他刺杀过皇帝?父亲可能会先杀了自己,再去向皇帝负荆请罪。 说他当日躲在父亲的马车中,自己才同他相识?不知父亲会作何反应,但自己的下场同样很惨。 傅姝只能迂回道,“他是顾统领的师兄,武功比顾统领更胜一筹。” “我不管他是谁的师兄,我只问你,他是做什么的?军人?侍卫?武师?镖局的?” 傅姝结结巴巴地道,“都……都不是。” “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他在皇宫。” 傅云敬眼皮一跳,“之前呢?” “之前……之前……”傅姝说不下去了。 “姝儿,你同父亲说实话,他究竟是谁?”傅云敬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他叫曾晓宇,父亲,不管他之前做过什么,都是有苦衷的,况且圣上都赦免了他,您为何不能接受?”傅姝一着急就全盘托出了。 傅云敬一听就明白了,需要皇帝赦免,那必然是大事,傅云敬简直不敢再往深处想。傅姝怎会认识这种人? 他深深看向傅姝,“看来是我平日里太纵容你了,你这是要给傅家蒙羞!你就算不替我不替你娘着想,也该替你姐姐想一想。你让她在御史家中还如何待下去。” “父亲,你听我说,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他……” “我不想听,”傅云敬转向门口,喝道,“来人!” 吴管家掀帘而入,躬身道,“请大人吩咐。” “即日起,姝儿闭门思过,一日三餐均送入房中,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迈出大门一步!” “是,”吴管家看向傅姝,“二小姐,请吧。” 傅姝惊恐道,“父亲,您不能这么做!” 傅云敬不耐烦地一摆手,吴管家谦卑道,“二小姐,您还是自己走吧,不然小的就要失礼了。” 傅姝眼见没办法说服父亲,只能讪讪离开,期间一直回头看向傅云敬,希望他能收回成命。 可傅云敬脸色铁青,他压抑着怒火,不想将火气撒到女儿身上,在他心中,傅姝乖巧懂事,怎会做出格之事,一定是那个姓曾的小子勾引她的! 他要尽快给傅姝定下一门亲事,将她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扼杀在萌芽中。
第142章 突然转变的态度 曾晓宇原本同傅姝约定了三日见一次,第一次她失约了,曾晓宇还没放在心中,以为她有事无法前来,可第二次她还是未出现,曾晓宇便有些担心,生怕她患病或是出了什么事。 他思来想去,夜晚潜进了傅府。 傅姝房门前站着四名守卫,来回踱步,根本无法接近。 接着就听到房里传来傅姝的声音,“我不吃,你让我爹来见我!”伴随着噼里啪啦摔碎碗碟的声响。 说话中气十足,看来没有生病,曾晓宇放了心。 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担心,傅姝被关在房中,难道是因为自己? 他早知同傅姝之间磨难重重,可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也是始料未及。 这时,一个人影几步跃到近前,速度之快,他根本反应不过来,刚要出手,那人拱手道,“是曾公子吗?我们大人有情。” 曾晓宇惊魂未定,他怎会知道是自己,傅府又怎会有轻功如此高强之人,他的本事应该还在自己之上。 “我是傅府管家,姓吴,曾公子,我们大人只想见你一面,并无恶意,请随我来吧。” 吴管家将曾晓宇带到书房后,合上门,自己守在门外。 这对准翁婿第一次正式见面,互相打量对方。 傅云敬心中道,小白脸一个,惯会讨好女子,难怪傅姝会着了他的道。再一看,又觉得他有几分眼熟。 曾晓宇是见过傅云敬的,只是傅云敬当日醉得人事不知,一直趴着,曾晓宇也是头一回得见他的真容。他风度翩翩,儒雅俊美,年轻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 “老夫找你来,想必你也知道是何事。”傅云敬捋着胡须道,即便曾晓宇长得有几分像故人那又如何,自己是绝不会同意姝儿和他在一起的。 曾晓宇道,“傅尚书是反对我同令千金的事。” “你何德何能,就想娶我女儿,”傅云敬微微蹙眉,须臾,“听说你还是圣上赦免之人,我不管你犯了什么罪,总之,你想要带走姝儿,绝无可能。”他看了曾晓宇一眼,“你也看到了,我的管家武功不比你弱,傅府本领高强之人比比皆是,你想要硬来,也绝讨不了好。” 站在门外的吴管家微微一笑。 在这段感情里面,曾晓宇始终是自卑的,从前他是个见不得光的杀手,现下,他是罪臣之子。无论是哪一个身份,他都配不上傅姝。 傅尚书说得对,他何德何能,还妄想迎娶尚书府千金。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低着头,沉声道,“请傅尚书放心,我再也不会见傅姝。”说完就想离开。 “慢着!”傅云敬喝道,他也是个妙人,倘若曾晓宇死缠烂打,他一定会竭力阻止他们再见面,可现下曾晓宇放弃的这样快,他心中又有些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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