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如同荣亲王所说,今时不同往日了,圣上在忌惮他吗? 熙宁不敢再往下想,也无法诉说,荣亲王已回京,并且他们已经在白马寺见过了,她怕圣上会多想。 她忙将煮好的青梅酒倒入杯盏中,递给邵卿洺,“圣上,您尝尝。” 邵卿洺接过杯盏,在手中摩挲。他将使臣安排在荣亲王府边上,也是种试探。前世,荣亲王就是趁着使臣进京的机会搞出事端,自己倒要瞧瞧,这一次,他会怎么做。 熙宁碰了碰杯子,邵卿洺会意,轻抿一口。梅子的清香盖住了药味,这酒也不似其他烈酒那般烧喉咙,入口后温润涓细,到了胃里,感到阵阵暖意。 邵卿洺亲自斟了一杯酒递给李安,“天气冷,驱驱寒,这酒对你的风湿也有好处。” 李安激动地老泪纵横,“圣上,老奴……” “无需多言,喝吧。” 李安喝下混着自己眼泪的药酒,感动无以复加,“谢圣上体恤。” 熙宁在一边也颇感欣慰,邵卿洺虽然脾气不好,但恩怨分明,李安真心待他,他必也会以真心相报。
第12章 试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快过年了。 宛国传统,年节时各国使臣都要来叩拜天朝,献上贡礼,如今他们已下榻四夷馆,就等着觐见皇帝。 邵卿洺却偷起懒,上朝上的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即便在朝上,也是喜怒不定,说翻脸就翻脸。 朝臣大多觉着是圣上的病影响了他的情绪,人人自危,有些机灵的审时度势,开始给自己找后路。 邵卿洺尚未大婚,自然无子嗣,而皇室血脉,尚健在,且留在京城的唯有荣亲王邵淮安一人。 于是,荣亲王府的门槛快被踏破了,可得到的都是荣亲王游历未归的消息。 顾晓春向邵卿洺汇报时,邵卿洺正懒洋洋地躺在榻上,眼中精光一闪,“他倒是聪明。” “圣上,属下惭愧,暂未查到有关荣亲王的其他讯息。”顾晓春身子压得很低,他跟了邵卿洺很多年,替他办过许多事,还是头一回无功而返,不免有些沮丧。 “无妨,他隐藏的那样深,自然不会轻易让你查到。” “属下会再探的。” 这时,门吱呀一声响了。 顾晓春立刻跳上房梁,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熙宁进来就掀开床上的被子,“圣上,您还不起吗,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邵卿洺装着刚醒的样子,睡眼惺忪地说,“都快过年了,还不让朕轻松几天吗?” “奴婢觉得圣上这偷懒劲儿,同从前不想去御书房读书,是一个样。”熙宁看着还在赖床的邵卿洺,想想就好笑。 “所以你就把冰块放朕怀里,在朕在朕耳边敲锣打鼓,有一次还叫人把朕的床抬到院子里?”邵卿洺说起旧事,看似在埋怨,眼里心里可都是笑意。 “偷懒就会被太傅打板子,奴婢还不是为圣上着想,”熙宁在心里叹息,那时他是不受宠的皇子,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可是很自由,哪像现在这般受约束。从前大不了是被太傅责罚,现在可是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天子难得不上朝,就是天大的罪过。可也没见邵卿洺少批几本奏折,所有国事不也处理的迅速妥当吗。 “好了,朕这就起了。” 熙宁给邵卿洺更衣,一名小宫女端来了洗漱用的水盆。 熙宁看她一眼,“新来的吗?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 “回姑姑的话,奴婢名叫流清,前几日乾清宫人手不够,李公公将奴婢从慈宁宫调来,许是见奴婢还算机灵,就将奴婢留了下来。” 熙宁点点头,乾清宫太大,每年年前都要调其他宫的宫人来帮忙一起洒扫,也算是种惯例了。 流清端着水盆出去时,不小心撞倒了桌上的花瓶,花瓶应声落地,发出一声巨响。 熙宁被吓了一大跳,还没反应过来,流清已经跪地求饶,“圣上饶命,圣上饶命。”她哭得泣不成声。 邵卿洺不耐烦地问,“你哭什么。” 熙宁心里一惊,方才那么大的响声,邵卿洺居然没听到?可他不是装聋吗?花瓶落地就在刹那间,他是如何做到毫无反应,不露任何声色的? 邵卿洺这时注意到了地上的碎片,蹙眉,“这地上怎么回事?” 熙宁对流清说道,“你先出去吧,下次小心些,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流清忙磕了几个响头,“谢姑姑,谢姑姑。” 熙宁看着流清离开后,才问邵卿洺,“圣上,您方才当真没听见响声?” 邵卿洺摇头。 熙宁手都在颤抖,难道邵卿洺真有耳疾,之前都是自己误会他了?她忙搀扶邵卿洺坐下,“现在呢,您听得见奴婢在说话吗?” 邵卿洺按了按太阳穴,“嗡嗡的,听不清。” 熙宁顿时紧张起来,捧住了邵卿洺的脸,“圣上,我说慢点,您仔细听。您最近耳朵有受过什么损伤吗?书上有记载,重响声会导致耳朵失聪。”下一刻她直接覆到邵卿洺耳边轻柔地唤道,“圣上圣上。” 邵卿洺还是没有反应。 熙宁脸都黑了。 她想到了一件事,“圣上,都是奴婢的错,莫非是当初奴婢在您耳边敲锣打鼓导致的,奴婢真是罪该万死。” 她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泫然欲涕,邵卿洺心疼坏了,立即搂住她的肩膀,“怎么会是宁儿的错呢,和宁儿完全没关系。” 熙宁面无表情,“圣上您又听得见了?” 邵卿洺:“……”大意了。赶紧找补,“朕这耳疾时好时坏的,吓坏宁儿了吧。” 熙宁无语。 行,你就继续装吧,看我怎么整治你。 流清出了乾清宫寝殿后,直奔慈宁宫。她不时看向身后,生怕被人发觉。此时,她的脸上早就没了眼泪,眼神淡漠。 慈宁宫。 映雪禀告正座上衣着华丽,身份尊贵的容德皇太后,“娘娘,流清回来了。” 容德颔首。 映雪将流清带进来,她跪下,说出早上在乾清宫的所见所闻。 “当真一点反应都没有?”容德微微有些失神,连送进嘴里的是凉掉的茶水,也无所觉。 “回太后娘娘的话,千真万确。” “你先回去,有事再来报。” “是。” 容德呆坐了一下午,映雪也不敢喊她。 须臾,容德吩咐,“笔墨伺候。” 她匆匆写了张字条,“你这就让人送出宫。” “奴婢领命。” 同一时间。 邵卿洺让熙宁准备膳食,又让李安守在门外,他唤道,“顾晓春。” 暗卫顾晓春拜倒在地,“属下在。” “你即刻出宫寻访名医,带来见朕,记住,越是乡村野外,远离京城是非的越好。” “属下明白。”顾晓春顿了顿,关切道,“圣上可是哪里不舒服?” “未雨绸缪。”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顾晓春已飞上房梁,想起什么,又禀,“圣上,属下不在的日子,就让副统领沈岸贴身保护您。” “准了。” 顾晓春几个跃起就不见了踪影。 邵卿洺五指紧握成拳。 方才那宫女分明是在试探自己是否患有耳疾,既是慈宁宫借来的,自然出自容德皇太后的授意。 只是花瓶碎地的巨响声,他的确没听到。 这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之前在湖心亭也曾有过,如此便不是偶然,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让顾晓春寻找宫外的名医,是不想让御医知道他的真实情况,以防传到容德皇太后甚至荣亲王耳中。 前世,容德皇太后虽同他不亲近,倒也未曾算计过他,而且她只在后宫作威作福,并没有干涉前朝的事,自己也就由着她。而如今,她力保安亲王,已然插手了政事,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前世的这个时候,熙宁已出宫,荣亲王也已伏法,自己迫于御史台的压力,同意大婚。容德皇太后的侄女张依依是公认的最合适的人选。张依依似乎也钟情自己,每日嘘寒问暖。 熙宁离开,邵卿洺娶谁都无所谓,便答应册封张依依为皇后。 大婚前夜,他得知熙宁惨死,随之吐血身亡,重生到一切祸事都尚未发生前。 他本以为荣亲王是最大的变数,如今看来,容德皇太后也是不可控的,自己耳疾一事,倒是说不准,谁才是罪魁祸首。 邵卿洺蹙起浓眉,重活一世,他不仅要护熙宁周全,也会保宛国国泰民安。
第13章 荣亲王 子夜。 荣亲王府。 暗卫聿呈上一个用蜜蜡包裹的丸子,“王爷,宫中密函。” 邵淮安拿手轻轻一捏,蜜蜡分离,露出里面的纸条。 那是宫中才有的彩宣,质地考究,上头还有印花。 纸条上用小楷写着:圣上耳朵时好时坏,多次试探,确认病症不轻。 “倒是比本王预期中发作的更快,”荣亲王正在同自己下棋,话音有如玉子轻落棋盘。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执起一枚白子放在黑子旁,只见棋盘内,黑子已被白子牢牢包围,岌岌可危。 “聿,你说黑子还能脱困吗?”邵淮安轻抚手上的青玉扳指,滑动时偶尔可见虎口上的厚茧,原先,这里一直被扳指严密遮盖住。 聿抱拳道,“王爷高明,白子棋高一着,黑子再无翻身可能。” “不枉本王筹谋多时。” 昏暗的烛火掩映下,宛国女子最想嫁的人,排行榜上位列第一的男子,面色如玉,宛若谪仙,冰为肌,玉为骨,桃做面来,花点唇,竟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他着一身素白长袍,此时,倚靠在紫叶檀木榻上,阖眼淡笑,出尘绝世。 “王爷英明。” “太医怎么说?”邵淮安轻描淡写地问道,又放下一颗白子,吃掉圈内全部黑子,自此黑子全军覆灭。 “太医查不出病症,圣上大怒,差点砸了乾清宫,若不是熙宁姑娘求情,王院史也险些被砍了,”聿不敢抬头,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脚上。因为他知晓面前男子真正的性情,可不是世人所见到的那样。他也不敢心存任何侥幸,唯有办好荣亲王交代的每一件事,才能保自己以及家人的平安。 “熙宁……”邵淮安玩味着这个名字,像是在低唤自己的情人,眉眼一弯,有说不清的风情万种,转而话锋一转,面露讥诮,“邵卿洺啊邵卿洺,你越是暴躁,死的越快呢。” 却在这时,一阵铃铛的响声从窗外传来。 “王爷,外面有人。”聿立刻警觉起来。 邵淮安拧眉的模样,带了几分阴鸷,同邵卿洺有几分相似,毕竟是叔侄啊,他使了个眼色,聿飞身而出,擒拿住窗外之人。 随着一声女子的娇呼声,人被聿扔在了邵淮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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