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的话,那个黑手应该会直接弄死他们四人,然后把尸体扔进山沟里。”季思情补充道,“人造林出来往南面走就有一个很深的深沟,把人扔进去的话会更隐蔽,没有搁在人造林里那么容易暴露——刚才上山抬人的时候刘队你也看见了的,那片林子不算特别密。” 刘队一脸严肃地点头,皱眉道:“确实是这样,从林子外面过的话还没法第一时间看到,但是往林子里走几步路,散步或者捡柴的老乡就会很容易发现不对。” “某个本地人,出于某种目的,把失联的四人藏在TA熟悉的区域……这个逻辑确实是说得通的,可这个人到底是想干什么呢?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刑侦专家试着努力去用玄学唯心的角度来理解这事儿,但显然这确实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满脑门都是问号。 老魏和季思情跟刘队合作不少次了,跟这位专家还是头一回,两人对视一眼,由老魏先开口解释道:“我们科长带上仪器去对四名受害者进行过检测,根据检测结果,失联四人的体表和口腔内容物存在一定量的、需要用比较精密的仪器才能检测到的高能反应残留。” 季思情跟进补充:“这种微量高能残留,按照我们的经验,不是来自于人身异化者,就是来自于有自我意识、能够对自身高能能量进行精细操控的智慧高能体,特管局给公安部的报告上的‘窦女’、‘龙潭公’,还有通缉中的‘缢鬼叶正青’,都属于智慧高能体。” “呃……这个报告我看过。”刑侦专家很努力地跟上节奏,“我理解了,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咱们才能确定这事儿必定跟人或是智慧高能体有关是吧?” “是的。”季思情点头道,“失联四人现在的检查情况时处于高度接近植物人的状态,我认为这可能是老辈人说的‘丢了魂’、也就是失魂症。” “一个大活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变成植物人的,失联的四人又都很健康,三个年轻人和一个壮年妇女,没道理莫名其妙失去自我意识,所以虽然我们目前为止还没遇到过类似情况,我仍然觉得他们很可能是魂魄、灵魂被某种外力拿走了。” 刑侦专家脸色微变,下意识吞了下口水。 老魏道:“假设小季的猜想是成立的,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失联四人的魂魄被拘禁在了鸡场乡某处。当时跟他们四人一起下车的吕燕萍,是一条值得跟进的线索。即使吕燕萍本身无辜、与此事无关,那么她身上也应该有某种原因让她脱离了那个幕后黑手的控制、免于落到跟失联四人一样的下场,搞清楚这个原因,也许我们就能掌握到失联四人的魂魄灵魂去处。” 刘队想到了什么,忙道:“诶,老魏,我记得你们不是可以用肉眼看到哪个是异化者哪个不是吗?吕燕萍是不是异化者你们看不出来?” “不是,是的话下午我们就看出来了。”老魏摇头。 “嗯,吕燕萍确实只是普通人,她脑袋上是没有灵气气旋的,她周围的灵气也没有比较大的波动,不会主动向她汇聚。”季思情点头道,“但是……不是异化者,不表示就不会跟智慧高能体产生联系。” “怎么说?”刘队和刑侦专家都来了精神,异口同声。 “我们刚收容了一个会说话、会交流、还留有末法大劫前记忆的智慧高能体,水鬼王六。”季思情道,“这个水鬼王六自身并不是很强的高能体,至少是没有‘窦女’、‘龙潭公’强的,但他也确实有能力能够对物质世界的人类造成干涉,我们发现他的原因,就是他从水龙头里取水,让一名壮年男性溺水濒死。” 刘队和刑侦专家同步倒吸一口冷气。 “根据我们对水鬼王六的审讯结果,王六与他袭击的壮年男性并无纠葛,只是因为不想让这名壮年男性招来衙门官差、让他寄住的人家遭受连累……呃,他以前那个时代的官府确实也不咋当人,这方面也不太好怪他。” 季思情发现自己当着刘队这个现代“衙门官差”的面说这种话挺离谱的,连忙找补了下,道:“王六寄住的那家人并未发现王六赖进了他们家里,假设王六没有暴露被我们带走,那么往后王六会不会继续出于他自以为的、维护寄住家庭的目的而去攻击他人,是可以预见的。” 担心官差上门就让人溺水,从这事儿上就能看出这些在现代复苏的古代高能体对现代法制绝谈不上多少敬畏,这就是水鬼王六表现得再无害、提供了再多情报做出了再多贡献也得先关着接受观察的原因——人类身怀利器都会杀心自起,期待智慧高能体能出于道德或别的什么原因自我约束别去“以武犯禁”,那还不如祈祷天下无贪更现实点。 要不是窦女龙潭公那种高能体实在是神出鬼没、完全逮不着,谁会愿意放任那些家伙满世界乱窜啊! 老魏和季思情这么一通解释,刑侦专家和刘队终于理解了他俩的意思。 “这意思就是……你俩怀疑吕燕萍周围就有这么一个类似于‘水鬼王六’的古代高能体?!”刘队震惊地道。 “现在没证据,暂时还不好定论。”老魏严谨地道,“不过我和小季都认为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考虑到以吕燕萍的年纪和阅历,不太可能像积年累犯一样在我们几个眼皮子底下撒谎……袭击苗代芬四人、拿走他们生魂这件事很可能是那个与她有关联的高能体自行其是,吕燕萍有一定可能不知情。” “但是这个也是不绝对的,因为有目的的、把还活着的四人藏起来这一个细节,这种隐匿罪行的做法,更像是人类会做的事。”季思情补充道,“我的想法是,吕燕萍也许有一定可能不知情,但是放任某个智慧高能体取走人类魂魄灵魂去达成某个目的这件事,吕燕萍有很大的参与嫌疑,至少在这一点上她应该是知情的。” 吕燕萍出现在监控里、出现在警方视野,其身份履历在专案组奔赴鸡场乡前就已经被调了出来。 吕家老三吕全有的第二个女儿,现年二十一岁,华西大学城师范学校大四的学生,从小学到初中、高中都在省内就读,过往清白得像一张白纸,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还没有出校门的学子。 吕家人直到吕全有这一代个个都有案底,包括已故的吕老者和吕家老大,到了孙辈倒是干净得很,吕燕萍只是众多吕家孙辈里面的一个,并不显眼,也不特别出色。 招待所里的众人正讨论如何吕燕萍身旁高度可能存在的智慧高能体、以及吕燕萍自身立场时,鸡场乡另一头,吕家大院内。 左侧副楼三楼,吕燕萍坐在她上大学离家前住过的小房间里,透过窗户,一脸厌烦地看着主楼一楼灯火通明的堂屋。 天气冷,入夜后就没人愿意在院子里逗留,吕家的当家一辈和孙辈的成年男丁,都集聚在主楼堂屋里说话。 透过人影绰绰的堂屋窗户,吕燕萍看到堂屋里有人在走动,屋内人没有控制音量、肆意放开的争执声,人在副楼三楼房间里的她都能听见。 争执的内容……对于这种刚死了家主吕老头、又死了第一继承人吕老大的农村大家庭来说,并不出奇——无非是这个指责那个不孝顺、没在家里住没资格多吃多占,那个骂这个都嫁出去了还没脸没皮跑回来争家产之类的。 吕老头儿女多,吕燕萍的老爹排行第三,除了死去的大伯,还有个二伯、四姑妈、五叔、幺姑妈、幺叔,堂哥堂姐堂弟堂妹姑表哥姑表姐一大堆;吕老头和大伯前后脚走了,留下早年间吕家人干不法事攒下的、相对于G省民间来说算是颇为不菲的家产,这一大家子肯定是要好好争一争的。 不过这些跟吕燕萍没什么关系……她老爹吕全有不管争来多少家产都是她大哥吕子华的,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老爹也没有让她跟着参合的意思,只带着大哥去跟其他人争,没她什么事。 主楼堂屋里的喧嚣吕燕萍只觉得厌烦,听那帮人吵了好一阵实在没个清净,从背包里掏出耳机戴上,拿着手机钻进被子里。 才刚玩了会儿手机,她的房间门忽然被人推开,她妈聒噪的声音一下响了起来,廉价耳机放的音乐声都挡不住:“你是要死了没小燕萍!听不到楼下喊啊?!” “搞哪样嘛!”吕燕萍不得不掀开被子坐起来。 “楼下你家哥都喊了几嗓子了,你是聋了没?非要人来请你是不是?!”从来不晓得好好和女儿说话的吕燕萍她妈骂骂咧咧地道。 烦躁不已的吕燕萍只得坐起身来。
第105章 吕燕萍 吕燕萍知道家里人每次叫她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果然,跟着老妈下楼后进了坐着一屋子大人的主楼堂屋(客厅),二伯吕庆生和她爸吕全有,这两个吕家老爷子和吕老大去世后家里最有话语权的男人,就说起了她的婚事。 被老妈拉着坐在旁边的吕燕萍,缓缓低下头,把她脸上的情绪掩藏起来。 上月中旬,学校还没有放假她就被喊回家来,为的就是这事——隔壁清源镇有户姓蒋的人家有个儿子快三十了还没成家,吕家人喊她回来相亲。 吕燕萍不愿意。 她大学都还没毕业,毕业后也根本不想留在本地,一心只想着跑得远远的、最好下半辈子都不和吕家人打交道才好,哪愿意嫁到离鸡场乡才不过二十几里路的清源镇去? 要不是吕老头和吕老大的白事前后脚办了快半个月,蒋家的彩礼到这功夫没准儿都已经抬进门了。 二伯吕庆生跟她亲爹吕全有都觉得吕燕萍这个在市里读书的女大学生要价不能少,商量起了跟蒋家要多少彩礼,五叔和幺叔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出主意。 低着头的吕燕萍心底渐渐升起烦躁,无意识地弹着自己的指甲。 多年来靠着全家抱团横行乡里的吕家就是这样,家里面的规矩大得很,她妈和家里的伯娘、婶娘、姑妈们平时性格再泼辣,说话声音再大,到了家里有什么大事小情的时候还是家里的当家男人们说了算,别的人不能插嘴。 刚才还为着老房子归哪家和老爹吵得楼上都听得见的二伯,这会子比她的亲妈还更有资格管她的婚事。 吕燕萍的亲哥听了几句什么彩礼、过门礼的就不耐烦了,起身跟二伯和亲爹招呼一声便自顾自回房间去睡觉,其他的孙辈男丁也对吕燕萍的婚事没什么兴趣,纷纷散去。 吕燕萍抬头看了眼一面掏手机、一面走出堂屋去的亲大哥吕子华,面无表情低下头,一下一下地弹自己的指甲。 她前面的几个堂姐都嫁人了,这回家里办白事,也是来了几天、尽了下孝道就各自归家;不用像她这样,长辈一句交代就要在家里乖乖听话,敢顶嘴或是敢表现出不服气不服管的样子来,就会被家里人轮班教训不懂事,搞不好还要吃皮肉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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