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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于是崔父便将事情道来。 原来林俊豪这事，真就是徐氏母女自己作妖。 原本李家已经提出中秋过后完婚的事，但是好巧不巧，齐家大寿，回来了一个林俊豪。 徐氏偶然听李英才说起这林俊豪，道他父亲、姑丈都是当大官的，又说他表家不简单，总而言之是个不能招惹的公子哥。 徐氏心思马上活络起来。 她先前一直觉得李家虽好，但却穷了些，且就算来年李绅升了官，也不过是往上挪那么一级，外放到别的好点的地方当差，到时候女儿嫁远了，也帮衬不到家里。 如今崔家坐吃山空，眼瞅着自己儿子那一代可能就不行了，她当然急了。 恰好徐氏带女儿出了趟门采买胭脂水粉，见着那林俊豪垂涎的神色，就有了别的主意。 若是女儿跟了林俊豪，那说不得一家子都能跟着去京城，那林俊豪父亲都能找关系得个六品官，她自己儿子将来说不定也能得什么天大好处。 就是这般，徐氏便带着崔婉莹总去偶遇这林俊豪。 林俊豪那是花丛老手，哪能看不懂母女俩的心思，顺水推舟就去约崔婉莹，一来二去后，崔婉莹以为已经撩拨住了林俊豪的心，便哭诉自己的婚姻大事。 却不想林俊豪不想娶妻，只肯纳妾…… 虽然崔父说得委婉，但是崔晚棠还是根据他说的，脑补出了以上的信息。 她非常无语，原本还觉得崔婉莹倒霉，叫林俊豪那种人缠上了，如今只觉得，活该，太活该了！ 可见人不能偏听偏信，至少那些可怜崔婉莹的人定然不知道其中内情，那个李英才定然也不知道自己未婚妻和未来丈母娘做的这糟心事。 也不知道徐氏是怎么想的，都知道林俊豪家世不一般了，还妄想让女儿当正妻。 那林俊豪再蠢再纨绔，也是见了世面的，会真傻到因为崔婉莹的美色就娶她为妻？这下不就好了，人家直接强纳为妾不就是了。 崔晚棠道：“父亲，我便再与您说一遍，没有什么贵人。” “你那案子……” “我当时是被冤枉的，真相大白，自然被放出来了，不知道李县令怎么同您说的？是他说我有贵人相助？且问他是哪位贵人？” 崔晚棠冷眼看着崔父，李绅绝对不敢逼迫她，也不敢说是谁，否则今天就不会是崔家来问了。 崔父被崔晚棠问得愣愣的，他其实也没法相信有什么贵人存在。 但是婉莹同他说，李英才就是这么说的。 让他们去找崔晚棠，说是崔晚棠身后有人能解决林俊豪的事。 徐氏尖声道：“你没有，那宋家呢，宋家当年从别府到这西林府，没几天就能在清河县开那么大一家酒楼，他家过去要没什么身份，谁信啊！” 徐氏突然矛头指向宋彧，“二女婿，你也别装聋作哑，崔晚棠不知道什么贵人，你总不会不知道？” “当年你爹刚来这清河县，还是婉莹她祖父帮忙你宋家落脚的，我公爹那般精明一个人，若是你家没什么本事，他会非要叫婉莹与你定亲吗？！” “是你家自己不争气，你爹犯事败了家业，但你大哥上门时，我崔家也是接济了的，就是婚也没在你最难的时候退了，又送了个女儿给你，你们读书人不都道知恩图报，你如今就把这些都忘了？” 徐氏叽里呱啦好一串，崔晚棠皱起眉头，刚要应话，宋彧便淡淡应道：“自然都记得。” 他怎么能不记得？ 记得他爹被冤入狱，他家四处筹银子，他冒着大雨来到崔家，在门外听到徐氏同门房嘱咐道莫让宋家那起子脏水泼到咱家来之类的话语。 记得父亲死后，崔家送了二十两银子上门，想要换回婚契的事。 记得崔父唤他上门，要他娶那个骂他癞蛤蟆，当着他的面缠着李英才的庶女，还道若是不从，就叫他丢了读书人的名声，叫他娘在县里做不成生意的事。 宋彧扯了下嘴角，修长的手指从茶杯盖上划过，他这人记仇，一桩桩一件件他记得清楚得很。 “不过，小婿确实不识得什么贵人，岳父岳母不如去问清楚了那李县令，他说的贵人究竟是哪位。” 宋彧又说道：“说来也奇怪，阿姐既然不愿意入林府，那您二老不要松口就是，左右林家也不敢真的强抢官家女眷不是。” “县令爷怎么也是官家人，阿姐入了李府，便也是李家人了，林公子若是强行将人纳了，那传到上头也不好听。” 崔晚棠愣了下，她看向宋彧，这小子在说废话吗？ 而且她不是说了，这次来他们就秉持着死不承认，绝不帮忙，爱咋咋地的态度吗？他怎么还插嘴了。 徐氏听着也迷糊，林俊豪是没有强抢，可是他三天两头让人抬了小轿放门口，如今全县都知道他要纳婉莹的事了…… 她刚要讽刺宋彧没用，崔父眼前一亮，突然道：“是，彧儿说得对，是我糊涂了。” 崔晚棠皱眉。 宋彧是在说，让把崔婉莹趁夜直接送到李家去？ 徐氏不明白，她还想说两句，被崔父喝住。 气氛突然平静下来。 崔父招呼着崔晚棠二人吃了顿心不在焉的饭，宋彧便带着崔晚棠告辞了。 刚出府门，崔晚棠就问道：“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娘子以为多难？林公子虽然有些身份，叫人忌惮，但越有身份的人顾忌越多，越会在规矩里面找错漏，轻易不会踏出禁忌圈子的。”他温和道。 崔晚棠点了点头，有道理。 林俊豪虽然跋扈，但肯定不会蠢到被抓把柄，所以他对于崔婉莹和李家只会逼迫，不会强抢。 “你还看得挺清楚的，没想到你还真帮他们，其实与咱们也没什么关系，都是她们自作自受。”崔晚棠道。 宋彧回以一笑，“怕你吵得心烦。” 他方才没有说后半句话。 正因为坏人不肯踏出圈子，就得不到惩戒，所以要想办法让他踏出来，比如说给他一个饵。 夜半三更，本该去往李府的轿子叫人拦住了，冷风掀开轿帘一角，露出一双精美的红色绣花鞋。
第63章 红喜撞白丧 “呜呜……阿爷……” 呜咽声在夜里显得阴森恐怖。 黄白色纸钱在空中飞舞，像是清冷月光下飞舞的蝴蝶。 白帆在前头开道，后头跟着端着牌位的孩子，以及黑漆漆的棺木。 一行数十人在夜里行丧，哀嚎呜呼，吓得各家的孩童啼哭声都止住了。 行到大路中间，一群人突然遇到一红色花轿停在大路中间，轿帘大掀，露出轿内穿着嫁衣的女子。 女子圆睁着双目，左胸口插着一把金色的剪子。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飞奔而来，领头男子几乎跑丢了一只鞋，跌跌撞撞冲到轿前，随后凄惨大喊：“莹儿——” ----- 崔婉莹死了，死在了坐花轿去往李家的路上。 林俊豪被擒下狱，县令家的公子誓要为妻报仇。 崔晚棠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好久没缓过神。 前天崔婉莹还在跟她阴阳怪气，这才过去两日，就得了她的死讯。 她在林氏的嘱咐下换了素服，便见到宋彧站在了门口。 他前天下午就回了青柏园读书，今早赶回来要和崔晚棠一道去崔家。 逆着光的宋彧让崔晚棠看不清脸，让她心里有些不安，她感觉自己好像又不认识宋彧了。 “娘子，你怎么了？我在外头买了小馄饨回来，你正好吃些。”宋彧走进门，依旧眉眼温和。 崔晚棠回了神，摇了摇头，“没事，大概是睡迷糊了，走吧。” 吃过馄饨后，夫妻二人便和林氏打了招呼出门了。 大街上，人群几乎炸开了锅。崔晚棠踩着脏兮兮的纸钱走着，听路人说着话。 “这林俊豪也太无法无天了！可怜县令公子和崔家小姐，多好的一对璧人啊。” “崔家也是被逼无奈，那崔老爷更是不惜连夜将爱女嫁去李家，谁道半路叫林俊豪派的人抢了花轿，那崔家小姐绝望之下一把剪子了了性命……” “可巧昨夜里有人家走丧，那支丧队的人可都见着了！就是林俊豪带人抢的轿子逼死人的！” “县令家的儿媳都敢逼死，这是什么世道！这林俊豪若是不死，这世道真就没救了！” …… 崔晚棠听了个明白，她道：“林俊豪被捕下狱了。” 宋彧点了下头，“见着他逼死崔大小姐的人多，便是不下狱也不行。” “哦，”崔晚棠应了声，“那他会被判刑吗？他不是有在京里当大官的亲人？就连县太爷也怵他……” “还未可知，许是会吧，端看齐林两家如何做。如今此事传得厉害，牢还是要下的。死的是马上要过门的官家女眷，李县令当下也需得秉公执法才是。” 崔晚棠听了宋彧的话，轻轻应了声。 这命案倒是巧了，碰上了丧事队伍，悠悠众口堵不住。 这已经不是林家能拿银子或用势力轻易摆平的事了，人证那般多，百姓自然有底气发散怒气，且他们最乐意踩上这样仗势欺人的人一脚。 眼下除非林家能证明崔婉莹不是林俊豪逼死的，否则就算他们能强势救下林俊豪，这件事也会成为朝堂之上敌对势力攻击林家的把柄。 但是求证也不容易，毕竟林俊豪确实众目睽睽抢了轿子，且官司是李绅在审，而受辱的可是李家…… 只是崔婉莹真就那般烈性，就那么轻易自杀了吗？ 崔家的白布挂得挺快，灵堂也布置好了，停着的棺木里，却是空荡荡的。只放了一套女子成裳。 崔婉莹的尸体被官府扣下，也不知道要扣多久。 崔晚棠以为会碰见徐氏哭着来撕扯她，却不想徐氏根本不在灵堂，只有她那个爹坐在一旁，垂着视线，一声不吭。 崔晚棠和宋彧往火盆里掷了纸钱，拜了拜，便退到一边。 崔晚棠沉吟了下，对崔父道：“父亲请节哀，保重好身体。” 崔父动作缓慢得抬头，看着崔晚棠，目光中有一丝麻木感，他沙哑着声音道：“好。” 见他又沉默，崔晚棠便朝外退去，死的是崔家没出嫁的女儿，又不出丧，因此没人会来。 等她出了灵堂，便问起钱管家徐氏去哪了。 钱管家叹了口气，“夫人因着大小姐的死落了个失心疯，老爷叫下人将她锁在了房里。” “疯了？”崔晚棠愣了下。 钱管家点了点头，“是啊，见了大小姐后抱着大小姐不肯撒手，一直喊着大小姐叫人害了，然后突然就晕过去了，等醒来后便也说不得话，只会傻笑，大夫说是太过悲痛导致的失心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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