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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属于世家的多年底蕴。 她够不上那些，只能想办法用拳头和钱砸，至于砸哪些人，崔晚棠已经想好了。 三教九流之中、下九流。 这个想法还是这个时代教给她的，崔晚棠自嘲一笑。 ----- 夜半，城外破庙。 胡奶奶近来是神思不宁，自觉命不久矣。 于是乎她在这一夜趁大家伙都睡了，便出门往地上丢了几枚有些锈了的铜钱，随即看着卦象有些疑惑。 “我都这把年纪了，竟然还能落得个颐卦？” “胡奶奶，什么是颐卦？”土宝没睡着突然冒了出来，一块蹲在了胡奶奶身边。 “就是能颐养天年的好命数。”
第83章 来三个包子 要说破庙这边，最近发生了些事。 平日里相处得还算不错的人们此时分作了两股势力。 一批以胡赖子为首。 一批以刚来不久的乞丐冯大为首。 胡赖子跟着崔晚棠挣了些钱，过年这段时间，庙里的人鲜见得吃了顿好的。 但这个庙是居无定所之人的落脚地，并不属于胡赖子。 最近就来了一群不知打哪来的乞丐，盯上了胡赖子他们。 起初是凑过来要一道吃粮食。 最近都已经有不要脸的从孩子那里抢钱了。 只是庙里除了胡赖子四五个年轻的，其他人都是老弱病残，此时也只能忍着，一时间两批人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架势。 算完卦的胡奶奶不等收钱，便听到背后踢踏的脚步声。 她连忙要去捡自己的铜钱，却不想一只手先一步她捡了起来。 那人拿起来看了看，“tui”了声，便将铜钱一丢。 “还以为什么稀罕玩意，老不死的，一块带棺材里去吧。” 他说完，便踩在其它几枚铜钱上，朝外走去，去到不远处解手。 胡奶奶将被踩了的铜钱一枚枚捡起来，擦了擦，收进自己泛黄的布袋里。 土宝也去摸到了那枚丢到台阶下的，递回给老人。 胡奶奶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 在庙里半梦半醒的胡赖子听到声本想起身，是被一旁朱大叔按住的。 “莫要和他们起冲突，那些都是横的。” 胡赖子握紧了拳头，极其不甘。 朱大叹了口气，“我昨日同你说的，你可想清楚了？如今你也有些银钱，也有活做，大可以带半月他们去到别处，别再管我们这些人了。” “是啊，赖子，老头子都是半只脚进黄泥堆里的人了，你说你在我们身上耗什么。” 另一枯瘦老者闻声也低声劝道。 庙内呼噜声震天响，冯大一伙人睡在了东侧。 那边也要暖和些，没有冷风从屋顶破洞里往下灌。 胡赖子摇头，“我再攒些银钱，再不济这几日去和东家借一些，等这个正月过去，咱们一道寻个能收留咱们，予咱们寄籍的村子。” 他是不能走的，他怕他前脚走，庙里的这些老人就被冯大他们欺负了。 几个老人暗自摇头，哪那么简单会有村子要他们这些老的残的。 像他们这些流民，如果想要落户就要去找个村子寄籍。 如果是胡赖子这种青壮年还好说，给些钱村子或许就给你做担保，让你寄了，等你自己买了地也算良户了。 但他们是一群老弱病残，哪个村子愿意给他们做担保，收留他们占自己村子里的地。 难啊。 破庙外一棵大树上，一男子扫了眼在树底下解手的人，抱紧怀里的剑，皱起了眉头。 ----- 崔晚棠第二天一早起来后，便准备去到店里。 沈靖这次还送了几篇京城里征的稿子。 并且信里直言，这几篇必须出现在第四期书里。 崔晚棠有些嘲讽，一期书她就留了十篇的位置。 因为是几家店共同征稿，时间线拉的长，所以从征稿到选稿是打算花三期的时间，也就是从第六期开始排文章。 结果沈靖直接就给她定完了，相当于位置都排给他选的京城人士了。 果然，契约在他那里一点作用都没有。 估计是京城里某些子弟直接就用了什么条件跟沈靖换了位置，他倒是会用这个机会。 只是这种事情对沈靖来说有益，反正他只在乎京城那些世家子弟。 但长期下来砸的是她的招牌。 从她师父的表现来看，她师父已经在帮她立“二一世纪”这个名声了。 既然有她师父在，沈靖又完全不尊重他们，她还和他合作个屁，只是得想想怎么做。 南方的冬天不下雪，但是寒风极其刺骨，此时虽然开春了，但未进到二月，还是有些冷得慌。 崔晚棠一个人在街上边走边想着事。 她正要去开店门，结果还没走到，就看到一个小孩坐在自家店门前的台阶上。 崔晚棠认出来那是半月，疾步走了过去。 “半月？你怎么一大早就来了？胡赖子没跟你一起来？” 她赶紧开了门，让半月进门，从墙上随手拿了副挂着的白兔手套让半月戴上。 “不是给你们都配了围巾什么的，你怎么什么都不戴就出来了。” 崔晚棠皱着眉头，她走到里头柜台，取了炭放到一边的小炉子烧，预备烧壶水。 “吃饭了吗？估计你也没吃，自己去徐记买几个包子回来吃吧，给我带三个酱肉包。” 她从荷包里掏出钱，走到半月身边要递给小姑娘。 结果小孩突然要跪下。 然而崔晚棠反应快，一下把她提得升了空，还眼神古怪得盯着她。 “你干嘛？这都快二月了还要给我拜大年啊？” 半月突然长高了，吓得“啊啊”叫了声，她踢了踢脚，连忙喊道：“诶诶，不是，东家，我不跪了，你给我放下来。” 崔晚棠这才把她放下来。 她盯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半月摇了摇头，“也不算…” 崔晚棠闻言便抓过她的手，把钱放她手里，语气急切。 “那你赶紧去买包子吧，我刚刚闻到了徐记的包子味，他家今天的酱肉包还没卖完，你快点去。” 半月“哦”了声，闷闷出了门。 “记得我的酱肉包，我要吃三个！你要吃自己再买！” “知道了！”半月应了声，便又忘了自己刚刚在难过什么。 她叹了口气，明明来的时候自己心里还觉得酸涩，怎么被东家一捣乱，都快忘记自己难过什么了。 脑子里只剩下要三个酱肉包。 等到半月拿到酱肉包时，已经彻底忘记烦恼了。 因为排她后面的大娘在她说出要四个酱肉包时，立刻吼道：“又是那个姓崔的是不是？！又是她来跟老娘抢包子吃！” 半月这才知道，徐记家这酱肉包每天做得都不多，价格也贵些，寻常人都一天吃一个就好。 只有这位胖大娘和她家东家，每回都要三个往上数。 半月在听到老板和胖大娘说没有了后，付了钱，拿了包子拔腿就跑，她已经感觉到胖大娘的杀气了。 崔晚棠等在门口接她的包子，她笑得眉眼弯弯，拍了拍半月的小脑袋瓜子。 “半月你可太争气了，我都有几天没吃到这包子了，还以为今天也吃不到这一口了。” 半月吃完她家东家给的包子后，又喝了水，肚子暖洋洋的，彻底就忘了那股难过了。 她和崔晚棠说了庙里的事，又说要借银子，说自己可以卖身给崔晚棠当牛做马之类的话。 崔晚棠坐在柜台后，支着腮听她说完。
第84章 明面上的说书人 “你们想好去哪个村子了吗？”她问道。 半月怔愣住，摇了摇头。 她只是偷偷听胡老大他们说的，并不知道要怎么安排。 崔晚棠想了下，那个庙虽然地方宽敞，但属于官府，其实也是官府默认收留流民的地方，胡赖子一伙人确实不能平白把地占了。 她回忆了下胡赖子那一伙人，二十几个人，除了四五个青年，几个孩子，剩下都是老人，还都是行动不便的老人… 就是那个当过随军大夫的朱大叔似乎年纪也不小了。 也就是说她如果帮忙，就要养十几个老人，她就算心有同情，也不能开这个负责任的口子啊。 她又不是开慈善堂的…… 但是她也不能放任胡赖子和半月他们受了委屈不管。 崔晚棠想了下昨晚的计划，趴在柜台上，探身问半月。 “小半月，你有梦想吗？” “啊？想什么？”半月被东家突然亮晶晶的眼神吓到了。 “就是将来有什么想做的事？想做什么样的人？” “想做的人…”半月迟疑了会，“我想成为大丈夫。” 崔晚棠瞪圆了眼，小可爱，你是女娃娃啊！ “那个，半月，其实你……” “我知道我是姑娘，但是洪奶奶说贫贱之下不分男女。周爷爷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我也想做大丈夫。” 半月看着崔晚棠，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神澄澈。她挺着胸膛，表情很是认真。 崔晚棠倒没想到半月思想这么有深度，突然有些欲哭无泪，小孩子都知道要当有作为的人，而她竟然只知道当咸鱼。 她转念一想，胡赖子说半月是猫儿大的时候就被破庙收留的，也就是她如今的思想都是来源于那些养大她的老人… 难不成，那破庙里藏龙卧虎，各个都是人才？！！ 崔晚棠忙问：“半月，周爷爷原先是做什么的？” 能说出这般大道理，年轻时一定也是某个人物吧！ “捞尸人。”半月回忆了下，说道。 崔晚棠：？？？ “捞尸人？” “是呀，周爷爷说他是被一个捞尸人养大的，后来他自己也捞尸。 因为战乱过后尸体越捞越少，他越来越吃不上饭，老了，那捞尸人的亲戚来收了房子，周爷爷被赶走，渐渐就来到这边成流民了。”半月乖巧道。 崔晚棠感觉自己受到了打击，她方才还在想，破庙里各个都是人才，不是正好撞了她的人才组织计划嘛。 然而捞尸人，就是从河里打捞尸体的人，好像也不能成为她的职业规划之一啊…… “半月呀，其他爷爷奶奶年轻时都做什么呀？”崔晚棠不甘心问道。 半月想了想，嘴里一个个职业往外蹦。 “洪婆婆是哭坟的，大马爷爷是挑粪的，小马爷爷原来是地主家的门房，鲁大叔是佃农…” 崔晚棠眸中光芒越来越暗，胸口越来越闷。 唉，她还以为她会听到什么侠客义士隐居至此、富贵人家一朝没落之类的人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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