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去站在了倪思身后,声音刻意压低,学着黎栋那方才的缱绻语调,“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既然黎栋一见钟情非你不娶,绝口不承认他曾经和人订过婚约,那就发誓啊。” “天道誓言,发誓他从始至终只爱你一个人,不曾和任何人订过婚,如果对你说过一句假话,就天打雷劈。” “这样对你,也是个最安全的保证啊。” “让你们感天动地的爱情,接受天道的见证。” 林渡轻轻笑了一声,“你说对吗?倪思姐姐,我也是为你好啊。” “我就看不得好看的姐姐被坏男人骗。” 她语调轻缓,咬字却清晰,尾音缠绵宛若诉说情话。 来修真界最大的好处,那就是渣男不敢发誓了,老天爷真就看着呢。 说雷劈就雷劈。 倪思骄纵,从小到大门派内的人都上赶着巴结她,如若不是黎栋的好皮囊和不管面对谁腰杆总是挺直不屑一顾的态度,她是不会注意到这个男人的。 她转头,对上林渡含笑的视线。 这人笑起来的时候黑眸依旧雾霭沉沉,引人入胜,一张脸却是真切的,认真看人的时候,总好像含着情一般,与往日的淡漠不羁全然不同,被注视的人难免会生出一种被重视的错觉。 倪思就这样听进去了她的话。 “漂亮姐姐,长点心眼吧。” 林渡伸手在倪思耳旁打了个响指,接着看了一眼杜芍。 她在等她的反应。 这人于她来说不算全然无药可救,但她的价值也就到这里了。 林渡不喜优柔寡断的人。 杜芍忽然伸手夺了黎栋腰间的灵剑,长剑出鞘,发出一声清悦的低吟。 那是一柄天品法器,对于寻常没有背景的普通低阶修士来说,已然算得上重要家产了。 黎栋下意识按住了剑鞘,却见女子含恨笑了一声,接着一剑斩断了那玉佩之上的同心结,将那玉佩摔进他的怀里。 “家父之物已经收回,灵剑尚且锋锐,还可再另配剑鞘,你我就此恩断义绝,日后便是陌路人。” 杜芍柔和的五官显出一份难言的坚毅与犀利,拎着那柄灵剑向店外走去。 黎栋错愕地喊起来,“你怎可夺我佩剑!” 他想要追上去,灵剑寒光泠泠,破空而出,稳稳架在他的衣襟之上。 女子身形挺拔,执剑手法青涩,但目光却比剑锋还要寒上三分。 “泥人尚且有三分性子,你今日辱我至此,若再枉言,我不介意与你动一回手。” 林渡意外地抬了抬眉,这杜芍倒是……比她想象得有气性的多。 果然恋爱脑一醒就是让人顺眼多了。 黎栋一直知道杜芍性子婉约温和,耳根软,最容易摆布,没想到她如今居然真的敢将灵剑架在他脖子上。 杜芍并不通剑法,但不妨碍剑刃锋利,她收剑时往那脖颈之上压了一分,“你若再动,剑刃入内一寸,便是你的颈动脉,你那唯一心爱之人,身上也会溅上你临死的血。” 她是个医修,自然知道何处是轻易便可至死。 黎栋僵得一动不敢动,杜芍收了剑,剑刃擦过男子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 男子痛呼一声,杜芍却没回头。 她走得决然,孤傲如化雪沾湿的冷梅。 “不擦擦剑吗?那人的血,未免太过污浊。” 林渡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杜芍听得这一声,接了那块布,眼睫一眨,就落下泪来。 水珠落到银色剑身之上,接着顺着滚落下去,留下一道逶迤的小水痕。 林渡轻轻叹了一口气,“这铸剑师不行,好的剑身应该过水不留痕。” 杜芍原本强撑着,直到林渡开口,心中的委屈和痛楚才汹涌而出。 可这会儿这孩子说的话却又让她忍不住笑出来。 她取了帕子,自己抬手揩眼泪,一面哭一面笑,“我都忘了,你还是个孩子。” 林渡眨眨眼睛,没有反驳。 杜芍笑着笑着眼泪又止不住地留,她自觉狼狈,以帕子覆面,心中却越发委屈,忍不住呜咽出声。 林渡本想离开,见她这样,叹了一口气,抬手用灵力带着她走到一间无人踏足的宅院之前,接着一脚踹开了大门,带她进去。 “你先哭着,我去捡个破烂,马上就回来。” 她说着飞速进了宅子,对那白骨道了一声得罪,接着开始迅速地扫荡。 林渡这般,杜芍又忍不住笑,自己笑着擦了眼泪,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看着那孩子在屋子里头晃过一圈,响起一声拳头砸破东西的声响,忍不住又操心起来,“怎么老是用拳头。” 林渡没答话,挑拣了点有用的东西走出了屋子,随手递给她一块玉佩,“给,天底下玉山那么多,灵韵足雕工好的一个赛一个,我随便在路边捡个破烂都比刚才那个玉佩强。” 杜芍接了,玉质入手温润,有浅淡的灵气涌入,她轻声道,“不一样的啊。” “姐姐,你听我一句劝。”林渡抬手捏了捏眉心,“不管这个玉佩上寄托了什么情感价值,就算它是你二舅姥爷传给你的东西,要是一块普通石头,那就只是块石头,” “只有价值连城,保质期长,不会随着时间贬值的,反而越来越珍贵的,那才叫传家宝。” “一块儿石头算球的宝贝。” 林渡难得的匪气外泄,眉眼中也多了些往日没有的生动。 杜芍一直看着她,这会儿忽然温温柔柔露出了点笑意,“林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不像个孩子。” 林渡掀起眼皮,“有爹有妈的才是儿,没爹没妈那顶多算个人。” 不等杜芍反应过来,林渡抬手掐算了一番,“剩下时间不多了,捡破烂去了,那两个人看着心眼儿不大,估计会报复,你要跟着我吗?” 杜芍先是应了一声,随后取出一个小包,“我看你方才似乎心脏不舒服?过来我给你扎一针。” 林渡眼皮一跳,抬脚要开溜,“不了吧姐姐。” 杜芍揪住了她的白狐皮衣领,“不是说是大人吗?小孩儿才怕扎针,是大人就给我老老实实过来挨扎。” 第44章 居然还活着 林渡到底最后被扎了几针,别的不说,先前因为她气得隐隐作痛的心脏倒是真舒坦了些。 只是杜芍在施针之后,眉眼之间却满是忧愁。 林渡的心脏状况,太差了。 当事人倒是一点有事儿的模样都没有,这座古城被搜罗得差不多了,越来越多的人赶来,林渡眼瞧着走几步就能碰到人,干脆抬脚往别处走了。 她似乎运气天生不好,与灵植没什么缘分。 明明道路不过左右两侧,她走的地方就一定没有什么灵植,而杜芍选的方向却总能收获一两株东西。 林渡觉得这是天道纯粹的恶意。 她好像注定了不能靠自己搜集到那系统口中能够治疗自己的灵植,最多找到些许可用于炼器或是刻阵的材料,诸如树脂或是鹿角等等。 七天时间转瞬即过,界门缓缓开启,分散在小世界的修士们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林渡定定看着那天边出现的金色界门,曾经有千万人被献出性命和灵力,只为求那道界门打开。 门这种东西,里面的人渴望出去,外头的人想要进来。 “发什么呆呢?不走吗?”杜芍轻轻喊她,“心脏又不舒服了?” 林渡条件反射地远离了杜芍伸出来的手,“不是,我很健康,不需要扎针。” 她祭出了自己的飞行法器,轻轻跳了上去,“我们走吧。” 几百道身影带着灵力光弧皆去往同一个方向,远远看过去便如同无数道升起的新星,灵光各异,赤橙黄绿青蓝紫,数百道光影于这空茫的天地之间掠过,像是交织的华彩缎带,耀目又神秘。 各宗长老已经出了茶室,在外等待自家的孩子了。 雎渊身后站着个白衣女修,冷冷清清,唯有眼角一点红痣带着些昳丽风情。 林渡远远看着夏天无就想到了那个被她一拳揍破相的巫曦,原本她今天是不该来的,怎么又来了,什么孽缘? “雎渊师兄。”林渡落至雎渊面前,目光却越过他,看向了夏天无,“天无怎么来了。” 雎渊轻轻咳嗽了一声,“还能为什么,你和那柳妖缠斗之时,爆发了阳魂法,透支不少吧?跟你五师兄说了,寻常补阳的丹药对你药性太烈,所以特地炼制了温补的丹药,让天无送来。” “回去也就几个时辰,哪要需要劳烦她亲自送过来。” 林渡的余光搜寻了一下人群中的人巫曦,发觉自己那拳打得太重了,现在那人脸还肿着没消,半面显得格外滑稽。 那夏天无这趟来得也挺合适。 “我不放心你,过来我给你把个脉。”夏天无伸手过去握了林渡的手腕,格外娴熟地搭脉,指尖如同触在寒凉的冰块上一般,一时眉心微蹙。 “小师叔你……” “居然还活着。” 寻常人死了七天估计都比林渡现在的体温暖和。 你要说林渡命薄,她阳气所剩无几都尚且能行走自如活得好好的,你要说林渡命好,她一个阳魂法就已经透支了体内近乎全部阳气,只看体内的境况,直接进冥界都不会有鬼怀疑她是生人。 林渡无辜地看着眼前的二师侄,这孩子是真跟他师父一般不会说话啊。 “我活着呢,不要怕。” 夏天无面部表情惯来极少,此刻除却眉心微蹙,眼中含着担忧之外,神色和林渡的体温一般冰冷。 她取出一个玉瓶,“小师叔,补阳丹,先吃两粒看看。” 林渡狐疑地看着比寻常丹药大些的补阳丹,“你是在为难我?” “为了温补,所以多加了些东西稀释延缓药力释放,小师叔不必害怕,不是我炼的丹,是我师父炼的。” “嗷。”林渡硬着头皮吞了下去,骨头里时刻流淌的森冷慢慢疏散。 另外三人也陆续出来,他们的状态明显比林渡好出许多,被逼着一人吃了一颗寻常补阳丹,头上慢慢冒出了点白雾。 林渡一晃眼以为自己眼睛花了,“虽说是冬日里,但你们热得冒热气是不是太离谱了些。” 三个开水壶无辜地看着小师叔,“我们也不想的。” 那补阳丹服下之后,体内阳气喧沸,浑身都热起来了,接着就开始跟水壶开了一般,从头顶上冒出了热气。 林渡脑子里浮现几个大字:我想开了。 夏天无冷静的脸上表情不变,只有睫毛轻颤昭示了她的歉疚,“抱歉,你们的补阳丹,是我做的,可能火大了点,有点浓缩,所以药性烈了些。” 雎渊和林渡同时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顺便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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