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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公却道：“能记住说明你记性好，也很厉害了。” 被这么气派的读书人夸奖，年轻人特别高兴，“还真是，我的记性是全家最好的，连小时候爹打我几回都记得清清楚楚……” 听得苏公公忍不住嘴角一抽，好在这个二缸终于想起了正事，“……先生您问那个红色的十字是吧？城里就这一家医馆墙上有红色十字的，代表这家医馆是跟官府合作的，这里头有县太爷指派来的大夫，医术可高明了。看见没，这么多人都是冲着他们来的。”他指了指排队的百姓。 苏公公点点头，看了看他，问：“二缸小哥你这是……”也来看病吗？ 二缸就笑了，脸上带着得意和喜悦，“我可不是来看病的，我是带我媳妇来把脉的，我媳妇有啦！先生您是外地的，不知道我们山云县的规矩，妇人有了身孕，官府给补贴鸡蛋和红糖，给孕妇补身子的。以前也没有，是闻大人成了咱们的县太爷才有的……” 巴拉巴拉，说得那叫一个起劲。直到前头的妇人喊他才停嘴，“先生，咱不跟你说了，轮到我媳妇了。”冲苏公公抱抱拳，快步朝里走去。 苏公公笑了笑，又看了看排队的百姓，这才缓步离开。不过，他把根子喊到了身边，状似无意地问：“整个山云县的孕妇，补贴鸡蛋和红糖，这是一笔很大的支出吧？你们闻大人可真是大手笔。” 根子道：“我们大人是大手笔不假，不过花得都是夫人的嫁妆银子。” 苏公公诧异，“闻夫人？” “我们夫人特别好，端庄，贤惠，持家有道，跟我们大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根子绞尽脑汁夸赞，夸大户人家的女眷是这样夸的吧？ 苏公公是打京城来的，他可不能给大人丢了脸。何况他还是夫人忠实的信徒，在他心里，夫人和大人一样，都是令人仰止的存在。 苏公公更加诧异了，想起小闻大人和他夫人的种种传闻。 小闻大人是全京城最有出息的年轻人，也是个高龄光棍。他的婚事，整个京城都关注着。当初他求娶的阵势，一度连皇上都询问底下的人，当趣事听呢。 连他们这些宫里的太监都听说了，小闻大人非常爱重他的夫人。他的那位夫人也是个妙人，敢跟后宫的娘娘对着干，在宫里乱跑也就罢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嗖”的一下就窜到树上了，还跟皇上讲条件，不然就不下来。而小闻大人居然就纵容着她。 这夫妻俩，都不是走寻常路的人，倒是能干出用嫁妆银子的事。 苏公公又笑了，心底浮上淡淡的羡慕。 “那可是钦差大臣，是天使，你不去陪着真的没关系吗？”余枝看向闻九霄。 “我更喜欢陪你。”闻九霄实话实话。 “油嘴滑舌。”余枝嘴上娇嗔，心里却十分受用。 她也就这么一说，至于他去不去，陪不陪，余枝其实不怎么关心。她更关心的是下顿吃什么，京里送来的几个厨子，厨艺还真不错，她终于实现了点菜的自由。
第427章 添堵 几个厨子使出浑身解数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余枝满足地抱着肚子靠在软榻上，喟叹出声，这才是她该过的日子。 口腹之欲啊，她就是这么肤浅的一个女人。 要是大厨们愿意研究冰淇淋就更完美了！ 这么热的天气，若是能吃上一支冰淇淋，一定会爽得每一个毛孔都在跳舞。 可惜闻九霄下令，不许她吃凉的东西。余枝比比划划跟大厨们形容什么是冰淇淋时，他们倒是有些动心，想试着研究一下这道美食。怎奈闻九霄一句“少夫人有孕，不得沾凉”，他们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任她怎么鼓动诱惑，都无动于衷。 大厨们心里门儿清，别看府里三爷是男主子，但少夫人才是被捧在掌心的那个。他们被送到山云县，就是来伺候有孕的少夫人的，月钱高，事还少，只要把少夫人伺候好了，三爷那里就很好说话。可一旦少夫人腹中胎儿出了一点点岔子，他们所有人都别想好。 这么好的差事，他们哪敢疏忽？哪敢答应给少夫人试做那什么冰淇淋？冰碗都是三爷点头了他们才敢做的。 说到冰碗，余枝就来气。 这么热的天气，没有冰淇淋，冰碗她也不嫌弃的。可闻九霄那个狗男人，只允许她吃一口。 一口！你能想象吗？ 她心心念念盼了好几天，结果就吃上一口，没不如不吃呢。 余枝不是没有抗争过，她连苦肉计都使出来了，可惜仍是没用。向来宠着她的闻九霄在这一点上头非常坚持。 唉，变了心的男人心如铁！ “东风恶，欢情薄。以色事人者，终将色衰而爱弛。我这张脸已经不入三爷的眼了，闺女呀，等你出生，咱娘俩可怎么活？”余枝一手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一手拿着镜子，左右照着，语气无比哀怨，小眼神还不忘朝闻九霄那边偷瞥。 闻九霄都要被她气笑了，余小枝，为了口凉的，你至于吗？ 他还是没有心软，余小枝这女人惯会得寸进尺的，他这回要是答应她多吃几口，那下回她就敢要一整碗。 不能纵容，绝对不能纵容！ 余枝唱念做打了半天，也不见闻九霄妥协，白眼一翻，走了。 大的哄不住了，去看看小的吧，兴许好大儿能帮她偷渡几口。 闻九霄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吗？在许多事情上他早就跟小崽子达成共识了，比如，管着余小枝不许她乱吃凉东西。啧啧，这一回她注定要失望了，她的好大儿也帮不了她喽！ 闻九霄眸中闪过笑意，却一句都没有提醒。余小枝只闹他怎么行呢？一家人就要公平公正，让那小兔崽子也体会体会，他就等着看他们的母子情是不是坚不可摧。 这坑娃的爹呦！ 苏公公看了堆在海边的海盗人头，看了盐田，看了新开出来的荒地，甚至还去察看了偏远的小渔村……触动很大。 即便他是头一回来山云县，也能看出这里的变化，很多地方都是新的：城墙、街道，甚至是县衙，都没有风吹雨打岁月侵蚀的痕迹。 从当地百姓的口中，苏公公得知这都是小闻大人上任之后的政绩。与此同时，苏公公也感受到了小闻大人在百姓中的威望。哪怕是乡下村子里的老农，提起县太爷都是满嘴的好话，这种夸赞是真心还是假意，久居深宫的苏公公一眼就能分辨。 然而，山云县仍是贫穷的。他曾去过一个村子，整个村子一百多口人，没有一个脚上穿着布鞋的，要么赤脚，要么穿草鞋。好多人都是到成亲的时候才拥有一双布鞋，过年祭祖，家里来贵客的时候才拿出来穿一回，平时哪里舍得穿？ 即便是这样，他们却特别满足，说他们的日子比以前已经好过多了，至少能填饱肚子了。新来的县太爷好，给他们想了很多挣钱的路子，只要不懒，他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猛虎寨前大当家有个特别文雅的名字，叫张柏文。可以想见，家中对他是抱有极高期望的。事与愿违，他没长成家人期望的样子，反而成了落草为寇的匪徒，现在更是流窜到了海上，当起了海贼三当家。 张柏文不喜欢当海贼，倒不是说他还良心，而是他水性不好，就喜欢脚能踩到地的踏实感。以前他在猛虎寨是大当家，什么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在海上他只是个来投的三当家，即便他武艺最好，他光杆司令一个，说得好也不如大当家和二当家管用。 因此，他特别痛恨破了猛虎寨的闻九霄，打听到他是山云县新上任的县令，报仇的心思就一直没断。 城门口贴着通缉他的画像，也不知道从哪找的画师，通缉布告上的画像居然跟他本人有八分像，怕被守城兵认出来，张柏文不敢进城了。 其他人也不好进，实在是城里管得太严了。那个姓闻的，阴险狡诈，搞了个什么人口普查，每家每户有几个人，全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但凡多一个生面孔，都会引起官差的注意。 费了好大劲才混进城两个人。 “什么，城里来了钦差？消息属实吗？”张柏文锐利的眼神射向送消息回来的小子。 那小子低垂着头，“属实，小的扮作乞丐蹲在墙角，亲眼看到那狗县令把人迎接进县衙的。小的还看到钦差大人在城里转悠，还跟人问话。他没穿官服，不过小的记住了他的身形，一眼就能认出来。就是靠近不了，要是他能出城就好了，咱们把他劫到海上来，让狗县令拿银子赎。”狗县令肯定不敢不赎，他们能白得一大笔银子你。 张柏文心中一动，“你回城继续盯着，盯好了，只要那个钦差出城，立即来报。” 他打得可不是劫人的主意，他是要杀人！那可是钦差大臣呢，若是死在山云县的地界上，姓闻的狗官不下大狱，也得脱了那身官皮。 只要能给姓闻的狗官添堵，张柏文就无比兴奋。
第428章 两面夹击 苏公公怎么也想不到，他迷个路都能遇到海贼。其实也不算是迷路，就是走错了一条道。 “大人，那边有个渔村，去避一避吧。”跟随苏公公的出京的护卫，他的右手按在腰刀上，满脸焦急。 “不行，不能连累百姓。”苏公公眼睛微眯，光天化日，海贼就敢上岸，可真是猖獗。“往那边走。”他指的是跟渔村相反的方向。 根子看了一眼飞快往这边奔跑的海贼，心一个劲地往下沉。 太近了，海贼离得太近了，兴奋地呼喊声清晰可闻。之前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好像这些海贼是突然从哪里冒出来似的。 跑，肯定很快就会被追上。 苏公公身边是跟着十来个护卫，可面对乌泱泱的海贼，根本就没有胜算。 不！钦差大人不能出事，绝对不能出事。 根子上前，飞快地道：“先生，还是去渔村吧，渔村为防海贼，修了坞堡，据村而守，应该能顶一阵子。这附近驻守了一支官兵，等把先生安顿好，小的立刻去搬援兵。”根子依然称呼他为先生。 这支驻守的官兵是才派过来的，上回县太爷巡察，宿在小渔村，当晚遭了海贼。回去之后，县太爷就拨了银子，给临海的渔村全修了坞堡，把整个村子围在里面。 还把蒋护卫长给派了过来，为的就是不让海贼上岸祸害百姓。 苏公公当机立断，“你现在就去搬援兵，马车弃了，老丁你骑马进城求援。” “是，大人。”被叫老丁的护卫立刻上前把马解下来，翻身上马，“大人，属下去了。”扬起马鞭朝马屁股狠狠抽去，马嘶鸣一声，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根子迟疑了一下，一抱拳，“先生，小的也去了。”拔腿就朝驻军所在地奔跑。 剩下的护卫护着苏公公往隐约可见的渔村奔去，“大人，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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