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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馆中大部分客人行动匆忙，吃完面就走，但也有几个，穿着随意，身形彪悍，带着恶意笑容，看着无所事事的人，在上菜窗口前当着李大程的面聊起了天。 “又没带钱？” “没带，先赊着呗，下次一起给。” “还下次呢哈哈，都赊多少次了。” “反正他又不能硬问我要。” “哈哈你看他那窝囊样。” “他就不能快点，慢死了。” “他老婆还没回来呢？也没个帮手。” “回来干啥，别的男人哪个不比他强。” “他孩子不会都是别人的种吧，特别是她女儿，长得可跟他完全不像。” “有可能，就他那样，估计那方面都满足不了他老婆，也不怪他老婆嘿嘿。” “有机会我给他找顶绿帽子来哈哈哈哈……” …… 那几人聊天的内容越来越低俗恶心，他们边聊天还边透过窗口去看李大程的反应，而李大程似乎对此司空见惯，全程挂着麻木表情，一张脸看不出喜怒，只是低着头揉面切肉，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但唯有细看，才能注意到他牙关紧闭，咬肌突出。 这是气极了。 几个客人显然常干这种事，即使李大程没反应，他们几人依旧说个不停，恶意哄闹着，周围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表情冷漠，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偶尔甚至还有人加入其中，一起嘻嘻哈哈污言秽语找乐子。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终于在接到李凝递上来的面后，几人才大大咧咧从窗口离开。 一瞬间，空气似乎停滞起来，而就在此刻，本畏缩低头的李大程突然抬起了眼皮，他握着面团，定定的看着那几人身影，整个面容开始扭曲起来。 那表情，既痛苦却开心，矛盾异常，眼神中还带着狠毒阴冷，十分可怖。
第4章 我的妈妈（三） 待到那几位客人转身坐下后，李大程又迅速低头忙碌起来，刚刚那短短几秒，仿佛只是错觉。 黍翎看完这诡异的画面，轻轻转身上楼补觉，待李凝在面馆招呼完客人叫她起床洗漱时，黍翎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哥哥，今天起雾啦。” 李凝看了眼窗外朗日，“雾？你是说天刚亮那会吗？” “对啊，”黍翎揉着眼睛，一脸困意道：“我好早醒过一次，看到外面雾蒙蒙的，可好看了，我还看到了爸爸在雾里面玩，他真坏，自己偷偷玩，都不叫我们一起。” “那下次起雾，我们再一起去吧。”李凝听黍翎的话颠三倒四，以为她在做梦。 黍翎没有争辩，任他带自己到洗漱间，李凝打湿毛巾帮她擦脸时，黍翎突然拍了拍手。 “对了，起雾的时候我自己还下楼上过厕所呢，正好遇到爸爸从雾里玩回来，还带回几个小瓶子呢，放在兜兜里，我想问爸爸要，爸爸都不肯给我碰呢。” 李凝动作一顿，似乎想到什么，表情有些紧张，“是什么样的瓶子？” 黍翎眨着大眼睛，一脸无辜比划道：“哥哥没见过吗？就是装药的小瓶子呀，爸爸已经带回房间啦，他说要用来睡觉的，我记得妈妈以前也经常买，没想到现在爸爸也需要啦，好辛苦啊。 “妈妈……安眠药……”李凝似乎沉浸在回忆中，有些恍惚。 黍翎看着他，笑了笑，她根本不知道妙妙妈妈买没买过安眠药，只是看到抽屉里扔在角落的小瓶子，觉得很久没人用，便推测是妙妙妈妈曾经吃过的。 不过就算猜错，也没什么，反正她现在是个小孩子，只要能起到效果就好。 黍翎看着李凝，晃了晃小手，兴奋道：“对了，早上的时候，爸爸还说要请我们喝果汁呢，每次只有过年才能喝，没想到现在就能喝到啦，不过哥哥，”黍翎小声道：“这是秘密哦，爸爸说不让我告诉你，要给你惊喜呢！” “惊喜？”李凝此时表情已经十分沉郁，听到这立刻蹲下身拉住黍翎，勉强笑道：“爸爸也要请我喝果汁吗？” “对呀，”黍翎点点头，“可千万不要告诉爸爸我跟你说了哦，泄露秘密的人可要吞一千根针呢。” 李凝面色如土，勉强应付了黍翎几句，后期带着黍翎洗漱吃饭时，全程魂不守舍，时不时就盯着李大程的房间发呆，表情有些挣扎。 黍翎乖乖低头吃饭，余光注意着李凝，在看到李凝终于忍不住，走过去按下李大程房间的门把手后，笑了笑。 随着“吱嘎”一声轻响，李大程常年锁着的门竟然缓缓打开了。 这是黍翎提前让宥北开的，黍翎看着李凝的背影，有些兴奋。 李凝此时被吓到了，他估计只是随手一试，完全没想到门真的能打开，看着屋内红色窗帘阻挡下，所有家居装饰都被映照着红彤彤的诡异景象，李凝的表情瞬间慌乱。 他粗喘几声，伸出手迅速把门关好，由于太过紧张，还磕到了自己的胳膊，发出了不轻不重的声响，但李凝对痛处毫不在意，只知道回头去看黍翎的反应，见黍翎还低着头，认真吃饭，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举动后，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该采取行动了吧，作为妹妹，还是要体贴一些。 黍翎迅速吃完饭，站起身对李凝道：“哥哥，我还是有点困，想回去睡会。” “好，去吧。” 李凝正在发愣，听到黍翎的话迅速点了点头，脸上有了一丝不明显的喜色，稍纵即逝，随后他看着黍翎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眼李大程的房间，静静地站在原地。 待头顶的地面响起蹦蹦跶跶的脚步声，李凝咬了咬牙，迅速走到李大程房间前，打开了房门。 十分钟左右，宥北跳上阁楼，在黍翎身边坐下。 “今晚就可以吃了吧。” 黍翎微微笑着，听到二楼仓库里进了人，有些期待。 日落月升，人影渐长，夜幕缓缓降临，黍翎坐在窗边，还未到面馆平常关店的时刻，就听到楼下响起了锁门的声音。 他们三人的晚饭时间提前了。 “妙妙说她想喝果汁，正好仓库里有瓶果汁快过期了，你俩一块喝了吧。” 李大程从楼下缓缓走上来，他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瓶橙汁，直接走到坐在饭桌边的两人面前，将橙汁放到李凝那。” 李大程的动作状似随意，但微微发愣的眼睛还是展示了他内心的不安。 “有果汁喝啦，爸爸最好啦！哥哥惊不惊喜呀！” 黍翎兴奋拍了拍手掌，对着李凝挤了挤眼睛，含糊哼了个“你看”，随即调皮地笑起来，“哥哥快打开，果汁可好喝啦。” 李凝对她有些僵硬地笑了笑，他看了看李大程，在两人的注视下慢慢拿起果汁，试了试瓶盖，感觉第一下没怎么费力就旋开后，李凝的眼神瞬间呆滞，随后皱起眉头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目光坚定，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我去拿几个杯子。”李凝站起身，放下果汁，转身就要下楼。 对面的李大程有些心不在焉，看着眼前一儿一女，刚要坐下，就看到李凝要走，随即立刻起身道：“我去拿，你俩先喝。”说罢急匆匆离开，行动十分仓促，还撞到了桌角。 坐在黍翎对面的李凝本顺从地坐回了位置，他看着楼梯间，听到李大程的脚步声逐渐走远后，迅速起身拿起了果汁。 “瓶盖有点紧，哥哥去找东西打开盖子。” 说罢不等黍翎点头，李凝就迅速闪进自己的房间去。 黍翎百无聊赖地坐在桌边，李凝屋内不知在做什么手脚，静悄悄的，倒是楼下的李大程已经拿好了杯子，伴随着搪瓷杯的金属磕碰声，匆忙的脚步声再次在楼梯间响起。 “哒，哒，哒……” 一下迅速接这一下，这声音听着急躁无比，可见其主人已经等不及，脚步声也很仓促，似乎每次都连迈好几阶楼梯。 上楼的速度十分的快，鞋子与地面接触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近，感觉再几秒钟，李大程就能出现在二楼楼梯口。 黍翎瞥了眼空荡荡的李凝座位，晃了晃腿，开始思考起李凝失败后可以采取的其他方案，不过，下一刻李凝就闪了出来，手里拿着满满一瓶已经打开的果汁。 黍翎对他笑了笑，看着李凝坐下，而就在几秒后，李大程也出现在了桌前，手里两个杯子和一瓶啤酒。 “你们喝果汁吧，我喝酒。” 李大程确认了眼果汁的包装，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而后打起酒瓶就猛灌了一大口。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似乎是刚刚剧烈运动导致。 李凝的气息也不算稳，他看着脸色通红额头不断冒汗的李大程，拿起了果汁，将那两个杯子慢慢拉到放到面前。 搪瓷内壁洁白干净，没有水渍，没有脏污，李凝看了眼，缓缓将果汁倒进杯中，先递给了黍翎一杯。 “谢谢哥哥，谢谢爸爸。”黍翎接过来就满满喝了一大口，表情很是开心。 一旁的李大程看到她这喝法，皱了皱眉，将一成不变的饭菜推给她。 “别那么着急，先吃完面条，吃完喝了早点睡。” 按照李大程的作风，这果汁里的安眠药份量应该是特别足的，想来对于还是小孩子的黍翎来说，一旦喝下，这些药物很快就能起效。 李大程估计怕黍翎太早犯困，误了他的谋划，所以不愿让黍翎喝得太多，太快。 当然，不排除他良心发现。 只是若他良心发现，就不会主动提出要请黍翎喝果汁，不会拿上来两个杯子，不会只是让她喝的慢些，而不是少些。 黍翎笑着点点头，一脸天真地对李大程道：“好的，爸爸。” 对面的李凝看了眼他们，皱了皱眉，低头继续倒果汁。 三人围在一桌吃这碗饭，照旧无人说话，黍翎和李凝一人坐在一边埋头吃饭，李大程像往常一样，偶尔低头吃几口饭，拿着本书放在一旁，边抽烟边看。 这次，李大程的书页比上次翻得快了不少，就是烟抽的有点多，有些烟雾缭绕的，在二楼经久不散。 伴随着香烟燃烧发出的呛人烟味，黍翎一大口面条，一小口果汁，搭配着，很快就将杯中果汁喝的干干净净。 “爸爸，我想上楼玩会玩具。”黍翎放下空空的饭碗，看向李大程，她的表情虽然开心，但有些恹恹的，看着就不太精神。 “去吧，不用下来了。” 李大程清了清嗓子，赶紧摆摆手让她上去，黍翎转身上楼前，看到李大程又给李凝倒了一大杯。 “多喝点，妙妙她喝不了多少，你今晚把它喝完吧，现在天热，放着怕坏了。” 李大程表情慈爱，很少有这么温情的时刻，李凝面对这样的他，表情淡淡，似乎还带着一丝悲伤，看着很感动的样子，顺从地从李大程的手里接过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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