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千璎她?”她一面试探地问道。 不是想了解他俩中毒后发生的细节,而是想问个缘由来,也好与他做主意。 “我醒来之际,她人已经走了……”柳相惜说着,只又把那李司夜骂了一通,说早晓得他给自己下了这样的毒,就该连着李司夜那第三条腿也给砍了才是。 周梨目光却往他身上一瞟,心说这不该被砍了第三条腿的是他自己么? 柳相惜叫周梨这么一瞧,下意识地将双腿并拢,“你别拿这样的眼神来瞧我,我也是受害者。” “姑且也算吧。不过你如今怎么打算?”主要现在周梨追究谁的过错都没用,那千璎跑都跑了。 “我能有什么打算?她当时受伤还挺严重的,不然你想就她那身手,我如何能得逞不是?”所以柳相惜有些担心那千璎,虽说那时候是糊里糊涂的,可澹台家的家训摆在了那里,也不是人家来勾引的是自己,反而是自己占了人天大的便宜,总是要负责。 而且她还受了伤,也不知一个人在外是什么光景。 话又说回来,即便是他自己当时是因为中了毒的缘故,但叫他娘看来,还是男人的错,所以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找回千璎,娶进门。 不过周梨见他这样急火急燎的,只怕当时身边是有人知晓的,便问:“干娘给你的人晓得这事?” 柳相惜一脸沮丧地垂着头,“是了,我如今想来,他们是不是故意的?那时候怎么不在?事情发生了他们倒是回来了。”一年白花那许多银子供养他们了,关键时候都不起作用。 但却陡然发现周梨那一副看禽兽的目光看自己,吓得一跳,“你怎么这样看我?” 周梨试图解释:“我是想,到底是什么毒,能叫你这么一个文隽之人忽然充满了爆发力,连千璎都拦不住你,只能任由你宰割。”千璎就算是受了伤,但武功不差,忍耐力又强,能拦不住这柳相惜? “不是,你能换另外一个词么?”怎么这任由宰割几个字听着怪怪的?好似自己是个什么禽兽一样,所以柳相惜提出反抗来。 “没什么区别了。”周梨摆摆手,但也很为难,“你同我说,我也不知该怎么帮你才好,人去了何处我又不知晓。不过好像也不是没有法子。” “什么办法?”见她有办法,柳相惜眼睛里是冒出了希望的光芒来。 周梨想着,那千珞和段少白分明是郎情妾意的,就是没有直接点破过明路。 但这也不怪他两个年轻人,毕竟那段少白无父无母,身边就一个舌燥小厮,如今也时常跟在萝卜崽的身后,自然是顾忌不到他这个公子。 而千珞那边也没个长辈,她是姑娘家,总不可能自己开口找元姨和姐姐吧? 所以便想,倒不如等白亦初他们这些人的伤势好些,回到那屛玉县后,自己替他们两个做主,把这婚事给办了,且再将消息传出去,到时候没准千璎就偷偷来灵州了呢? 毕竟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又十分怜爱,如今妹妹要出嫁,她就算不会明着露面,说不定也回来的。 柳相惜一听,觉得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当即就拍手做了个决定,“就这样办。”晓得那段少白两袖清风,怕也是承办不起个像样的婚礼来,当下也是大手一挥,做了个决定,“婚事办得越大越好,需要多少银钱,只管同我说。” 周梨见他这样大方,一时竟是有些分不清楚,他是单纯地想负责,将千璎引出来?还是这一段时间同那千璎相处,得了些感情? 不过她见柳相惜如今这傻搓搓的样子,只怕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便也懒得多问他,“你也别高兴太早,还是要再想其他的法子。”又不是能百分百确定千璎回来。 万一千璎又觉得她自己罪孽深重,不愿意来见千珞呢?更何况如今还和柳相惜牵扯了这不清不楚的事。 柳相惜叹气点头,放了她去,却是千叮咛万嘱咐,“阿梨,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我才愿意同你掏心掏肺说这些知心话,你万不要去告诉别人,便是阿初那里也不可。” 脸已经丢了许多,能护住多少还是努力护住吧。 如果不是需要周梨帮忙,他都打算给瞒着的。 周梨‘哦’地应了一声,只是她那脸上的笑容,始终是叫柳相惜不放心。 所以接下来每日她要去白亦初那里时,柳相惜都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似乎就是为了监视她一样。 周梨只忍不住偷偷想笑,那白亦初虽不知这柳相惜是发什么疯,但见他怪怪的,几次想要问,却都被柳相惜给搪塞回去了,反而催着问:“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走?”他瞧着大家的伤势,不都差不多了么? 白亦初却不知他着急回去是为什么,反而以为他急政务,还道:“不妨事,如今屛玉县那边一切稳定,差了我们几个,陀螺照样转着呢!” 但这是陀螺转不转的事么?奈何柳相惜一肚子的苦水,也没法说出来,只能跑贺知然那里勤快些,催着贺知然放口。 只要他说大家好的差不多,肯定立马就启程了。
第112章 但贺知然是个十分称职的大夫, 却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劝得了的。 更何况屛玉县那边,如今也不是非大家不可,即便是周梨那金商馆里, 眼下也是一切稳定,而且新招进来的那一批小后生又勤奋上进,更没什么可担心的。 所以任由这柳相惜如何磨都没得用。 而周梨这里, 眼见白亦初身体逐渐好起来,到底是那练武的好底子,比寻常人要恢复得快许多。 如今还能同他二表兄公孙曜一起处理些灵州的政务。 这样一来,周梨也不必像是此前那般在他跟前精心照料,总算是能抽出了些时间来多去看望众人。 那陈家婆媳本来也就住在这县衙后宅 里,只不过周梨此前匆匆去瞧,她们精神也不大好, 所以没有多做停留。 如今得了这空闲, 也正好在这里坐一坐。 听得消息说,陈大人并未大碍,芦州乱起来后,被陈茹的夫君给接走,所以陈老太太和陈夫人这里也放心了许多。 晓得了陈大人的安危有了着落,也不似此前那般焦心,这身体自然是养起来了。 再有即便陈慕早就已经去往临渊洼那边, 但有罗孝蓝在跟前照顾, 自然是没有不尽心的道理。 周梨来时陈夫人身上的伤势已经大好,下了床来与罗孝蓝坐在陈老太太的床榻前,亲昵地握着罗孝蓝的手, 分明就是拿来做未来儿媳妇看待了的。 几人见了周梨来,自然也是欢喜, 罗孝蓝和陈夫人都忙起身来,陈夫人则关忧地问道:“阿初如今怎样了?” “年轻人底子好,恢复大半,再过几日贺先生说舞刀弄枪都使得。”周梨说着,目光落到床上半卧着的陈老太太身上,“老太太您这里感觉怎样?吃东西可也顺畅?” 陈老太太示意大伙都坐下来,罗孝蓝将位置留给周梨,自个儿本要去倒茶,却叫陈夫人先一步按着在她原来的位置上坐下,自己则去给她们添茶倒水的。 陈老太太见了,只掩唇笑着,一面则回着周梨的话:“神医的药哪里有不好的?我这几日吃得好睡得好,而且还有孝蓝这孩子贴心照顾,想来也是几天的功夫,便能下床来活动了。” 周梨随着她的目光落到罗孝蓝身上,只见罗孝蓝是有些局促的,便也揶揄起她来,“你红脸作甚?” “你胡闹。”罗孝蓝一时就羞红了整个脸颊,急得要掐周梨不是,要捂自己的脸不是。 偏这会儿陈夫人捧着茶上来给她俩人,罗孝蓝匆匆吃了茶,借机有事忙跑了,一身小女儿家的羞态。 陈夫人见此,不禁朝周梨故作埋怨:“你呀,以为谁都同你一半脸皮厚,瞧把她吓的。” 周梨反驳:“我哪里是脸皮厚,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大大方方的有什么不好?”又不是偷人,怕什么。 说了几句玩笑话,才问起他们可是有陈大人那边的消息。其实她是想知道,陈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打算?他老娘媳妇亲叔叔都在这边,他该不会就要跟着女婿留在上京了吧? 还有陈慕的大伯一家。若是叫上京那边晓得陈夫人和老太太在这里,那他们那些人,怕是要步了长庆伯爵府的后尘。 陈夫人张了张口,却是没有言语,而是朝陈老太太看去,显然是要等陈老太太来做定夺。 陈老太太垂下眼帘,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只叫人觉得她好似浑身都在顷刻间充满了疲惫之态。 “母亲。”陈夫人一下有些担心起来,上前握着她的手紧张询问,“哪里不舒服么?可要请贺神医来?” 陈老太太摇着头,整个身子都虚软地朝身后那柔软的靠枕上靠去,“我没事,只是想着,那李司夜也是宗族之人,又受了皇命,却是……”她富贵荣华一辈子,生杀大事,往昔虽是听过不少,却从未亲眼所见。 可如今闭上眼睛,那满战场上的横尸血肉还在她的眼前。 她的声音也多了几分怒意:“帝王不仁,才有这等奸佞妄臣。”陈家虽自诩清流,从不拉帮结派,只是当今天下,山河已然破碎,她这个做长辈的,总是要替后代子孙们找一条出路的。 更何况她们婆媳俩人就在这灵州了。 叫她看,什么边陲之地,不毛之处,其实好得很。 于是缓缓抬起头,朝周梨望过去,慈祥的笑容慢慢从嘴角扬起来:“我今晚便修书,叫老大老二都来灵州,我一把老骨头,本来就没有几年的活头了,如今就只有这么一个念想,盼着儿孙都在我跟前来。” 周梨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不然我总是挂记。那长庆伯爵府被抄家之事,你们可是晓得了?” 陈夫人颔首,“听孝蓝说了。说来也是命了,早二十年前就要被削了的爵位,好不容易靠亲家保住了,后来也不晓得这何婉音是如何运作的,想来那时候她才多大,竟然是将这伯爵府给留住。” 所以依照陈夫人所见,这长庆伯爵府走到今日这个结局,其实是迟早的事情。 说起来,他们还沾了那何婉音的光,白得了这么二十年的风光荣华富贵呢! 周梨却是有些不解,“这,如何说起?” 陈夫人见她婆婆疲惫得很,便先将陈老太太扶着躺下来,才和周梨说起当年那长庆伯爵府的旧事。 原来当年长庆伯爵府里犯了事,便是不被抄家也要被流放,但那时候长庆伯找了人,勉强将伯爵府给保住,但也是摇摇欲坠的,便叫自己的儿子下江南去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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