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不算高,穿不出本地人的那种感觉来,反而又因一张汉人面容,所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主子那里,离不得人。”阿若不打算多做停留,说完就要走。 可没想到被这人上前给粗鲁地拦住了,言语间更是不满:“小野种,怎么如今在主子面前露了脸,翅膀便硬了?你别忘记了,小时候在夜庭里,是谁给你吃的,不然你这条贱命,早就已经没了。” 他说话间,还上手捏起那阿若的腰身来。 阿若本能地避开,长长的睫毛下,眼睛里满是嫌恶,“龚大人,还请自重!”然后用一双平静的眼睛冷冷地扫视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 这位龚大人喜好龙阳之癖,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他这里伺候的人里,也多是那十二三岁相貌十分清秀的小男娃儿,且一个个收拾得粉雕玉面,十分养眼,每逢伺候到他跟前,总是能听得他的笑声和这些小童们的哭声从屋子里传出来。 只不过眼下这龚大人被阿若这么一瞪,竟然是忘记阻拦人,等那阿若走远了,他才忽然笑起来,“果然是翅膀硬了!”一面磋磨着拳头,什么时候该找个时间好好修理修理他才是,不然快叫他忘记,当初是怎么求自己饶他性命的。 而此刻阿若走在那风沙中,耳边的一切热闹似乎都离他很远很远,他的脑子里,只浮现出那龚大人的残暴。 这是他一辈子的此辱,可是他现在却不能死!纵然他就是个野种,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那一批战马,不管灵州的人是否能得到?但是绝对不能给主子,更不能让上京那边得到。 不过他倒是利用这一次主子将一切放权给自己,利用手里的人,和上京的人杀了个两败俱伤。 他回头看了看那已经离得很远的补给点,眼前似又浮现出了那姓龚的丑陋嘴脸来,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阴冷。 他就是野种,活在阴沟里的人,杀人罢了,也算得了什么呢? 物资在阿若到客栈后没多久,很快就送来了。果然关于这景允之的事情,他们不敢有半点的怠慢。 只不过就在要睡前,阿若又以对方送来的瓜果不新鲜,重新去处买。 这个时候哪怕已经快到子夜了,但这里的天仍旧是大亮,太阳才是落山之相。 景允之也没有多疑。 然而就在他们启程后,那补给点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酣玩了一夜此刻这闭上眼睛的龚大人,就这样被活活烧死在里面了。 按理这里都是些土坯房屋,燃起了大火也不大可能将人困在其中活活烧死,但因那龚大人是个喜好花 俏的人,以至于他那房中多出了许多易燃之物来。 往昔看着是极好,又能给他助兴,可如今却成了他的丧葬品,一起与他葬身在那火海之中了。 景允之自然是不得而知,不过长久与阿若的相处,他也察觉到了今日的阿若,性情有些亢奋的样子,只觉得奇怪:“你今日怎么了?” 阿若恍地抬起头来,“没事。” 景允之闻言,没在多问什么,而是过了片刻后,两人在一处沙山下面短暂休息,他才追忆起往昔旧事来,“当年我若早些认出你来,绝对不会叫你受这许多苦楚。” 阿若似对于此浑不在意,抬头看朝天空的太阳,今日长风万里,将那连日来夹着黄沙的空气都给吹得清澈了不少,所以天空湛蓝,白云朵朵,一切似乎都是那样的美好。他的心情似乎也如同这天气一般,“这是我的命,你从来没有错。” 他是天阉,他的父母身份尊贵,却又叫人难以启齿,所以他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彻底被抛弃掉了。 他被扔在夜庭里,怎么长大的他忘记了,只晓得活下来是那样的艰难,成为那姓龚的玩物,也不过是这万千痛苦之一。 只是他从来不去埋怨生他的那个人,听说她是极力想要挽回自己这个悲剧的发生,但是事与愿违。阿若又想,可能是上辈子自己就是那大奸大恶之人,所以即便生母再怎么阻止自己的出生,自己还是顽强地活下来了。 她那时候小小年纪被自己的兄长逼迫,手足无措,将自己扔了也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她有自己所爱。 因此阿若是一点都不怨恨她,反而觉得她是那样的可怜无助。只怨恨如今在上京高高在上的那个男人,如果不是这个畜生,自己就不会来到这世间受尽百苦了。 他不但害自己,还害得弟弟家破人亡。 “可如果我早些认出你来,也许你的命运会好一些。”景允之是有一颗擅长共情的心,这也是他最大的弱点,以至于当年被大家标定上了那软弱无能的标签。 他没有那样软弱无能,只是容易被一件悲惨的事情所触动,但却又没有办法去改变或是解决这个问题,反而会花许多时间来为此伤春悲秋。 也是如此,当年真姑姑死了之后,他无心朝政,才被那李晟这个狗贼夺去了一切。 他们的悲伤不一样,但这痛苦却又有些相似,都觉得自己是那悲惨的孤家寡人。 在短暂的歇息之后,两人都收起了心情,继续上路。 然而风是那样的大,沙山的位置一直在风里变换着。 是想当年那愚公移山之际,能得这样的风,那山又是沙子,想来会简单许多。 所以沙山的变化,以至于他们那张羊皮地图就有些丧失了原本的作用。 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两人都没有找到地图上锁标记的那个小绿洲,便也意识到出了问题。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余力和心情去欣赏这沙漠的壮阔了,所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未知的恐慌。 好在如今他们的队伍里,不单是他们两人了,还有在半道结识的另外一对兄妹。 这一队兄妹乃江湖中人,听说是专门来找什么大冬虫的,但却不知此物到底是什么,只是想着这名字,那应该就是比冬虫夏草大一点的药材罢了。 可是这沙漠里一眼望去,皆然是那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滚滚黄沙,哪里会像是能长出冬虫夏草的样子? 兄妹俩是一度怀疑,是不是父亲给的消息错了,他们该往雪山方向去才是。 两人也迷失了方向,如今四人结成一个队伍。 景允之虽身体有些羸弱,但他和阿若的武功也不低,加上他们带足量了水,那对兄妹俩的干粮又多,因此是相互合作。 阿若看着手里的羊皮地图,又看看那明连城手里的地图,对比之后,两张地图都是一样的,没有半点偏差,那就可以确认地图没有错,错的是他们被这风沙给迷了眼,岔了道。 “主子,眼下咱们往哪个方向走?”阿若看朝景允之,等待他的定夺。 可是天公不作美,白日里虽是依然炎热,但却不见骄阳,以至于那身影也淡不可查,不然还能借着影子来辨别方向的。于是只能等着短暂的夜色之后,借着天上的星子来定位。 然而入夜后,天幕沉沉,不见半点星光闪烁。 仿佛天要绝了他们的路一般。 明连溪和她哥哥明连城也将期待的目光落到那景允之的身上。 虽说景允之自称是一介香料商人,其实也是头一次来这沙漠里,但是他们觉得自己都是有些眼界见识的人,一个普通的香料商人,不可能会有这样华贵的气态。 所以都对他充满了期望。 只是眼下见他凝眉不语,那阿若是万万不敢催促的,倒是那早就计划着要沐浴洗澡的明连溪着急起来:“景大哥,你倒是说句话了,我们如今都指望着你来做主,把性命全交给你了。”她身上汗啧啧的,以至于她都有些不好意思靠这景允之太近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矜贵又温柔,哪怕他年长一些的,但这种温文尔雅的温润是明连溪在江湖男人身上所没见过的。 所谓这物以稀为贵,所以这景允之一下就将明连溪一颗心给吸引了过去,叫她真正相信了原来这世间竟然是有一见钟情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新鲜。 可奈何有这样的好机会,自己这浑身的臭汗味又不允许自己与他离得太近。眼见着白白错过了这么多近距离相处的好机会。 这明连溪能不着急么? “那边走吧。”景允之心中也无法了,他们的司南已经出现了错误,所以他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他想老天爷如若真要自己死,当年就死在叛乱中了,怎么会把自己的性命留到现在呢? 他对老天爷的这种信任和本身自己的盲目自信,一下就感染了明家兄妹俩,两兄妹几乎是没有半点怀疑他的判断。 甚至是在他指定了这个方向之后,仿佛真的像是看到了曙光一般,忽然又精神活跃起来,收拾着行李往骆驼身上挂去。 一行人便踩着这个方向的黄沙而去。 只不过越走,便是越是觉得不对劲,这边的砂砾里,蛇虫鼠蚁似乎多了不少,单是短短的一日里,他们便见着了许多赤色的蛇盘在那凸起来的沙堆上面,毒蝎虫蚁更不在少数。 以至于晚上安营扎寨之时,几人都小心翼翼的,奈何这里沙漠里不见半截枯木,连堆火塘都点不起来,根本就无法靠火防御,只能将那营帐扎得紧紧的,以防虫蚁钻进来。 然而只要他们在往北走上个十里,便能见着一簇小小的绿色。 这里有三两个马槽大小的水塘,一户人家的房屋便紧挨着这水塘而建。 周梨和殷十三娘也迷失在了这沙漠中好几日了,陈慕给的这罗盘是没有问题,问题在于她们半路上遇着了一团小小的龙卷风,是没有将她俩个卷到半空却,但是不少行李却因此丢失。 罗盘也是其中之一,不知如今埋在何处的黄沙里。 丢失了罗盘,就只能依靠地图了,哪里晓得跟随着这地图,却是越走越荒凉。 幸好就在她们俩绝望之际,见着这一簇青绿,那一瞬间只觉得这世间最美的颜色,莫过于此了。 只慌慌张张赶来,却发现这沙山背面,剧还有一处保存完好的土坯房屋,旁边还有羊圈。 不过紧紧关着圈门的羊圈里,虽是有个脸盆大小的水塘,但大部份羊已经断了气,剩余的几头也都枯瘦如柴,显然那些都是被活活饿死的。 这也就意味着此处的主人家,已经不在很久了,以至于没有及时给这些羊群补给,使得它们被活活饿死。 殷十三娘没忙着往那堆积满沙尘的门口去,而是去检查那些羊群尸体,发现并未腐烂,反而有被风干之相,由此可见这里的气温怕是高的时候,是怎样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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