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那大伤未愈的杜月秀,也坐在椅子上,面前的长凳上放着筛子,里头也是要她来甄选的药材。 她们三都被喊来帮忙了,所以村口那里自然是无人。 因此沈窕忽然听得村子外面传来的说话声,甚是疑惑,但更多的还是担忧,立即就放下手里的活,一个弹跳爬到那核桃树上去,朝着村口眺望。 村子里空闲下来了,那些低洼处,早就没有搭理,如今随着岁岁年年的积水,都成了一个个小池塘。 她才上树去,就先听得‘噗通’一声,随后听得有人尖声惊慌大叫起来:“救人救人,我家二虎滚塘里去了。” 这声音也将屋子里的贺知然惊动了出来,“怎么回事?” 核桃树上的沈窕望着那朝着药堂方向来的人,“好像是镇子上的人,将家中的昆仑奴都带来了。有一个不小心,那独轮车滑到塘里去了。”连带着上面无悲无喜,不动不喊的昆仑奴。 贺知然闻言,一时也着急起来:“那你还在树上作甚?快些去帮忙。”那昆仑奴也是会被淹死的。 还在眺望着,见大家七手八脚,费力巴巴地拉着独轮车和人一起从泥塘里出来的沈窕才反应过来,“哦哦哦,我马上去。” 随后嗖的一下,直接越到一旁的树上,朝着那里去了。 周梨见此,也起身道:“我过去瞧瞧。”心想莫不是白亦初将消息传出去了? 按理他没有这样沉不住气吧?更何况现在药材又不够,大家就算是将家中的昆仑奴都送来了也没用啊? 所以便想,应该不是白亦初传出去的,他也没着闲工夫。 果然,等她赶到,就听得说是苗氏母子三人得了喜讯,急忙赶回这桐树村来,引了镇子上的人误会,她这一解释,大家便晓得这昆仑奴能治好。 如此哪个能再等?就立即将自家的昆仑奴都给带来了。 方有了此刻这颇有些混乱的场面。 尤其是沈窕先来,见大家带了这么多昆仑奴,便也是实话告诉他们药材不够,这些人一着急,如今一个个都恨不得先到药堂里去。 好让自家人能用上那为数不多的药。 所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一时间便又将好几个不懂得避让的昆仑奴挤到了水塘里去,场面顿时是一片混乱。 周梨见此,只觉得头皮发麻,见大家都只顾着自己,没几个人去帮忙捞人,便大声喊道:“大家别挤,先将塘里的人捞出来,不然谁也休想进药堂去。” 她的话,到底是有用的,即便是现在没有甲字军在身后,但不知道为何,大家还是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也不敢继续争抢着往前去了。 周梨见此,连忙又道:“先将河里的人救上来,我再给你们做登记,总不会漏了你们哪一家,但若是你们再这样,便都统统回去,休想再踏入药堂半步。” 沈窕从水塘里爬出来,整个人已经湿漉漉的了,又因跟着拖拽那些昆仑奴,累得不行。 见周梨将人都稳住了,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的到来,让原本尚且还算是宽敞的药堂忽然显得狭窄起来,与此同时也给周梨他们添了许多麻烦。 对于此事,苗氏十分自责,并不知道告知他们后,会造成这样的骚乱。 但好在那贺知然放话可以去瞧周天宝了,这些人便一个个都顾不得身上还穿着湿漉漉的衣裳,就急忙挤过去瞧。 周天宝其实咋一看,和他们带来的那些昆仑奴没有什么区别,硬邦邦的好似一桩雕像一般站在那里。 但是当他看到苗氏带着儿女到自己跟前时,那眼珠子就在眼眶里来回地转动着,一滴滴眼泪也顺着僵硬的脸庞留下来,甚至一遍又一遍地试图抬起自己的手,想要安慰同样在他跟前哭得不能自己的妻儿们。 众人见此一幕,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周天宝虽然只是能转动眼珠子,但是那流下来的眼泪和他试图抬起的手,都让众人看到了希望。 于是压力就给到了贺知然,老百姓们一个个也不看周天宝了,把人留给了苗氏一家三口,转而将压力给了贺知然。 好在他们这会儿也没像是之前进村一样推推嚷嚷的,倒算是有秩序。 再听到药不够后,急忙问需要什么药,一个个只恨不得想法子里几个变出来。 只是可惜,他们又终究是寻常老百姓,可不是那神仙,哪里真的能变出药材来。最终也只能作罢,心里盼望着白亦初能早些将药材给弄回来。 但他们虽是回去了,却把这些个昆仑奴都留在了这里,好叫那高阳春不得不专门腾出一间房屋来给他们。 也就是将他们齐刷刷地搬进那房间里去站着,将窗户微微打开些,白日若是天气好,再吭哧吭哧地给一个个弄出来晒晒太阳。 周梨瞧着,有些像是小时候晒粮食的光景。 这一件案子,涉及如此之多的性命,且恶劣程度本就不小,从前有没有这样的先例,更是有人心惶惶,生怕有一日被人下药,自己也变成了这样的行尸走肉,专门给人干活。 所以这般一闹,案子也是被推到看风口浪尖上,那杜仪知晓了,不得不下旨让周梨和白亦初暂时负责此案,尤其是贺知然来了这芦州后,又逐渐得了成效,所以便要他们务必将这些所谓的昆仑奴都全部救回来。 但凡短缺什么,朝廷也鼎力支持相助。 这话倒不是白说的,白亦初在周边州府没有弄得的药,朝廷立马就想办法让人快马加鞭地给送了过来。 周梨此前是想回桐树村过一段平静日子,但绝对不是以这样的情况。 可遇着这一桩事情,她还真在这桐树村度过了一个月有余,一日日看着那周天宝逐渐变化。 从一开始的眨眼间到后面如同刚刚学走路的孩子一般艰难步行,再到后面牙牙学语一样,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个字。 而这一个多月里,药材不断地送来,除了他还是最原始的泡药浴之外,镇子上那些老百姓们送来的昆仑奴们,如今也开始贴药。 也是逐渐有了些效果,由此可见,这药贴是可行的。 唯一的遗憾是周天宝虽能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来,但周梨当真是怎么都不明白,他究竟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倒是苗氏能明白几个简单的字,但组合起来,也不像是一句话。 大抵是他们这么多人,一个都没听懂自己说什么,叫那周书源给急了,终于这一场惊雷后,他终于冲破了最后的桎梏,口舌之间吐出来的字眼,不说是字正腔圆,但好歹是能让人给听清楚了。 苗氏又欢又喜,顾不得是大半夜的,砰砰砰地去敲响了周梨的房门:“阿梨阿梨,书源爹能说话了,能说话了!” 她激动的声音比夏日惊雷给大家带来的震撼还要大,这一下不止是周梨醒来了,连贺知然他们也都纷纷起床,披着衣裳急忙去见着周天宝。 周天宝的四肢早前就已经开始大部份恢复,如今是能坐了。 此刻的他坐在床沿上,一看到周梨等人,表情也是变得激动起来,“啊……阿梨!” 周梨顿时也兴奋不已,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你真的能说话了。” “嗯嗯呃。”周天宝拼命地点着头,但因为身体还是很僵硬,所以弧度并不是很大。 随后便将目光扫视了进屋子里来的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到贺神医的身上,“我,我我我一直直都都知道,你们你们怎么救我的。” 然后要起身磕头。 不过如今他行为举止仍旧是 蹒跚慢步,众人哪里等得了他慢吞吞的动作,只赶紧问他一些问题。 这些问题看似寻常不已,但是对于贺神医来说却相当的重要,好叫他能再度改良药方。 没想到这问着问着,竟是从他周天宝的口中问出来一个惊天秘密。 他们这些昆仑奴,大部份是被买去做苦力,但更多的还是看中了他们不会说话,没有指令就不会到处乱走,于是便叫他们去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周天宝起先是说,从正常的他变成昆仑奴后,其实理智一直都在的,即便是成了昆仑奴后,他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奈何他使唤不动自己的身体,心里的话也没有办法说出来,就好像整个人被关在了一个陌生的躯体里一样。 也清楚行动太慢,被工头鞭打。 事实上,被鞭打他们是能感受得到疼痛的,但是他们那时候却没有办法表现出来,便都给了大家一种他们没有知觉的错觉。 可话又说回来,若是没有知觉,感受不到痛楚的话,那些人为何又要鞭打他们呢? 也是那时候被鞭打身体受到的痛楚,让他们短暂地能感知一下自己能驱使身体。 但也只是本能地驱使自己的动作更快一些,以免又要挨打。 而他道出来的秘密,正是他被送去做的工坊里,是一个黑工坊,面上是一个烟花鞭炮坊,但事实上,里面做出来的东西,却是能要人命。 他断断续续地形容,众人没有明白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那烟花爆竹虽也是能炸死人,但怎么可能像是他所说的那样,有如此大的力量,能将一座小山坡都能移为平地呢? 可周梨听出来了,这是有人在做炸药,但是根据现在的技术水平,最多也就是弄些开采石头的火药出来罢了,威力按理不可能那样大的。 于是她连忙问道:“可知晓幕后东家是何人?” “是,是个女女,女当家,她到,工坊里里几次,我听她每次都说,要将屛玉县夷为平地。”可能是刚开始说话的时候,过于生疏,所以周天宝说起来是断断续续的,但是如今好像是熟练了,话语也越来越连贯。 “女当家?”周梨疑惑,第一反应,能做出这么大威力炸药的,只能是那个世界来的人了。 但是又想不通,到底是何人?若是单纯的研制炸药倒是无妨,可是她却想炸了屛玉县,这到底是多大的仇?而且是和屛玉县有仇,还是和屛玉县的谁人有仇? 这时候只听周天宝说道:“她,我听她提起阿梨你和阿阿啊阿初的名名名名字,还说什么不对,不不不不对,还说顾家的船船船船是她的,柳公子家的钱钱钱钱都是她的,柳公子也该死了才对,还说你抢了她义女的位位位位位置!甚至说说说没有表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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