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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这时, 她收到了回信。 「很高兴能得到小姐您的邀约。如果定好了时间和地点, 请告知我。 期待您的回复。」 尤蒂妮丝马上派人去预约了一家最近风评很好的高级餐厅, 邀请迪伦共进晚餐。 而那是一次惬意愉快的晚餐。 五皇子迪伦是尤蒂妮丝很少接触的类型。 他沉默内敛, 话不是太多，但却不会让气氛跌入冰点。 跟争权夺位的兄弟们不同，比起权谋诡计，他的时间大部分用在了读书上。 满腹经纶让他的周身萦绕着一阵书香之气, 就算尤蒂妮丝有时候不能理解他话中的内容, 也不妨碍她对他的欣赏——毕竟她就是对有才气的男人自带好感，就像她对前世的丈夫是在他于论坛上侃侃而谈的样子一见钟情。 总的来说，和迪伦相处起来很舒服，虽然以前没有什么交际, 那天晚上却让尤蒂妮丝觉得自己是跟一位很久没有见面的老朋友吃饭谈天。 她甚至打算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多和他约见几次。 ——但那好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便是在和迪伦见面的几天后, 尤蒂妮丝被母亲叫到了书房。 刚进门，打算开口问安的嘴张到一半，便被摔到了身上的报纸给打沉了。 “唉……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点？” “我们对你的要求已经足够低了, 但你为什么还是要让自己、让我们整个家族变得更糟糕呢？” 听到那一声长叹, 顿时好像所有的气都堵在了胸口, 那种沉重感压得尤蒂妮丝有点难以呼吸。 她没有马上回答, 而是冷静地蹲下身, 捡起了地上的报纸, 细细看了起来。 因为突然有点昏沉发晕的大脑, 她花了点时间才把报纸上的文字看进去。 母亲之所以对她不满, 大概是因为那篇写她和迪伦小聚的报道。 报社的编辑就是这样捕风捉影，明明她是在公众场合、光明正大地和他一起吃了一次饭，却被写成是偷会、地下恋情终被曝光。 尤蒂妮丝是帝都的名人，类似的报道不计其数。 唯独这次被母亲叫到了跟前，她想……理应是和迪伦的皇子身份有关。 由于父亲官拜宰相，母亲是学院的副校长，这种程度的地位如果倒向了哪一位皇子，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为了不让拉帮结派的趋势加剧，艾丽西亚是绝对中立的家族。 绝对不会倾向任何一位皇子皇女——这也是尤蒂妮丝从来没有考虑要嫁给哪一位皇室中人的原因。 尤蒂妮丝知道母亲的担心，但还是希望她能够听她的解释。 “五皇子曾经帮助过我几次，我这次邀请他只是为了报答他对我的恩情。” 可对于她的母亲而言，这句解释相当于辩解。 她眼中对她的失望之色更加浓郁了。 “尤蒂妮丝，重要的不是真相，而是被人们相信的‘事实’。” “我会去澄清的。” 但母亲只是摇摇头：“不，你不要再露面了，这段时间就在家里休息一阵吧，澄清的事情我们会处理的。” 尤蒂妮丝瞬间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可就算明白了，她还是忍不住难以置信地追问道：“休息一阵？您是要对我禁足吗？！” 尤蒂妮丝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的时候，对方的情绪也跟着起来了。 “当然！” 尤蒂妮丝的母亲揉了揉紧锁的眉心。 跟每次提起来就能让她眉开眼笑的德莫特和卡丽不同，家中最小的孩子只会让她感到头疼。 他们已经对她足够宽容了，不去期待设想她的未来，给她制造沉重的压力，但如今看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同等严厉。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他们颜面尽失，连带着整个家族都蒙上了耻辱。 “你两次成为别人感情中第三者的事情已经在每一个圈子传开了。” 尤蒂妮丝愕然：“什么？第三者？我……？” 突如其来的冤屈让她没法再冷静下去。 尤蒂妮丝瞪大眼睛，不住摇头，脸上的震惊像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会从自己母亲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我没有！” “约书亚和那个女孩早就已经分手了！就算是洛斐尔……我答应和他谈恋爱的时候，他已经和未婚妻解除了婚约！” “您宁愿相信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吗？！” 回应尤蒂妮丝的是一声失望到了极点、仿佛对她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的长叹。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我已经听说了，前几天巴特勒小公爵到访时发生的事情。” 犹如被掐住了脖子，尤蒂妮丝不止是喘不上气了，还有一种正在被人杀死的感觉。 明明最不应该是那样的角色，但此时此刻，正在慢慢杀死她的人，确实是她的母亲。 “尤蒂妮丝，你仔细想想，从小到大，你除了拼命花钱，妆点那毫无意义的外在，你自身有创造出任何价值，做出任何值得我们信任的事情吗？” 面对母亲的句句质问，尤蒂妮丝下意识地张嘴想要反驳。 可到了真的要说话的时候，她却哑口无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不像是不久之前，面对姐姐卡丽的时候，这一瞬间，尤蒂妮丝好像突然就失去了说服她的信心。 不过……也确实。 反驳？怎么反驳呢？ 说她花的钱都在分配给她的零用钱里面，支配自己的钱不算是乱花钱吗？ 她对社交界的影响力？ 对于注重内涵和学术的母亲来讲，也许就跟小朋友间的小打小闹差不多吧。 既然无法说服，可能说什么听起来都像是幼稚的辩解……那也不必说出口了。 就让这股疲惫和委屈沉入心底吧。 她最后只想知道： “……父亲和哥哥呢？他们也说要让我禁足吗？” 而母亲的回到是： “他们没有反对。” 那一瞬间，尤蒂妮丝突然就明白了，对于一个家族而言，个人的感情和存在是多么渺小。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会安静呆在家里的，很抱歉让您感到了困扰。” “唉……如果觉得抱歉，就赶紧懂事起来吧。” 仿佛看她一眼都嫌多的口吻，让尤蒂妮丝一直在眼圈里打转的泪水差点掉落下来。 她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拼死憋住。 不能哭。 绝对不能哭。 因为现在哭出来的话……那就真的好像全部是她做错了一样。 所以最后…… 尤蒂妮丝是笑着告别她的母亲的。
第36章 第 36 章 ◎和前世丈夫离婚的第三十六天◎ 尤蒂妮丝被禁足了。 从小到大, 算上前世，这是第一次。 家人们对她的禁足范围其实含概了整座宅邸，她其实可以去花园, 去温室, 去很多地方。 可尤蒂妮丝哪里都没有去。 别说是央求父亲母亲, 或者求哥哥帮自己说情, 赶快解除禁足令，她没有见家里的任何人，甚至连一层楼梯都没有下过，只是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房间, 足不出户。 面对禁足令、面对母亲的指责, 尤蒂妮丝当然觉得很伤心。 可这份伤心和她分手时的伤心又有点不一样。 没有嚎天喊地的痛哭，她只是坐在地板上，背靠在床沿，默默地流泪。 可以说是很消沉吧。 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劲, 连最爱的漂亮衣服珠宝首饰古董名画，全都置之不理了。 尤蒂妮丝不是第一次被人说是毫无价值的花瓶。 她知道, 很多人虽然表面上对她尊敬有礼，背地里和他人议论时说得又是另外一套。 她一开始当然会觉得伤心，但后来渐渐就习惯了, 也许是变得坚强了, 以至于好像别人无论说什么, 都无法动摇上她半分。 ——可别人是别人, 她的家人们是她最重视的、放在心里的人。 于是那一天, 在书房, 只凭母亲的三言两语, 不在场的父亲和哥哥, 他们无声的默认，尤蒂妮丝对自己的存在和价值产生了怀疑。 就像是母亲说的那样，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一个创造不出任何价值的废物。 一团不但自身没有用，还要拖累其他人的垃圾。 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她自由成长，任由她的人生像是野草一样野蛮生长。 因为感到失望，于是才无法去期待她会成长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当这样的想法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响起，她好像又变回了那个从来没有办法在家里抬起头，那个没有任何自信，无比自卑的尤蒂妮丝。 尤蒂妮丝理智上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她其实也有自己擅长的事情，有她的优点—— 可就像是被困在这间房子里的身体，她的思想也困在这个笼子里走不出去了。 …… 尤蒂妮丝不肯迈出房门一步的日子里，她的哥哥德莫特来找过她几次。 她没有见他，也不收他写给她的信。 虽然会好奇德莫特想要对她说什么，可尤蒂妮丝也不是那么地想知道。 如果是认同或者鼓励的话，她应该会觉得高兴，可能也会感到些许安慰。 但要是他想说的是……去理解他们的父母，跟他讲一些她大道理，或者是让她再去他们的跟前认错服软，好早点解除禁足令这样的话…… 她宁可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去看不去听，起码这样不会更加伤心。 而且…… 尤蒂妮丝没有忘记。 德莫特也是默许了禁足令的一员，这背后的意思不就是…… 他也觉得她做错了吗？ 如果说哥哥德莫特的找来并不是太让尤蒂妮丝吃惊，那么一大清早把门敲得哐哐响、还在门外向她喊话的姐姐卡丽，就真的让她意外了。 “哐哐哐” “尤蒂妮丝，开门。” “哐哐哐” “你再不开门，我就让管家去把钥匙拿来了。” 一大早就被她吵醒的尤蒂妮丝气得烦躁抓头，假如不是女仆都还没有把洗漱的脸盆水端过来，她真的一盆给卡丽泼过去了。 猛地拉开门后，顶着一双黑眼圈的尤蒂妮丝一句“有什么事？长话短说”便不耐烦地甩了过去。 而大概是被她像鬼一样脸给吓到了，也或许是因为卡丽本以为尤蒂妮丝会像高傲的开屏孔雀一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卡丽硬是愣了愣，才慢慢开口了。 “你那天气我的底气哪里去了？” “没有了。” 见好不容易、一时被气昏了头才开门的尤蒂妮丝又要把房门给紧锁，卡丽连忙道出她找来的来意。 “那天之后……虽然并不是我自己愿意的，但我的脑子一直在想你对我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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