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顾轻幼进门,李彦与顾七昶招了招手,李锦欣亦是笑了笑道:“这位就是轻幼姐姐吧。听说你跟我一样,都把小叔叔叫小叔叔?” “锦欣!不得无礼!”李彦顿时嗔道。 李锦欣撇了撇嘴,不屑道:“本来就是嘛,那是我的小叔叔,又不是别人的小叔叔,凭什么谁都可以叫。言皓哥哥,你说是不是?” 宋言皓此刻正抬眸打量着顾轻幼,只见她一袭素云白裙,单螺髻上懒懒插着乌木扁方,眼尾淡扫银光,竟如月中佳人般颇具仙姿,比数日前所看到的画像还要清丽十倍,一时不免有些怔然。 如此等到李锦欣唤出自己的名字,他才如常笑了笑道:“天下之人不都是用这些称呼嘛?怎么不可以叫。” 听出他话里的回护之意,李锦欣不禁咬了咬牙。她本以为言皓哥哥怎么也会护着自己的,却没想到这才第一次见到顾轻幼,竟然就替她说话了。 而眼前,宋言皓与顾轻幼见了礼,恰好手中还有未编完的一个小玩艺,本是哄李锦欣开心的,此刻却显得有些多余。他脸色微一尴尬,但很快反应过来,笑笑道:“顾姑娘,也送你一个见面礼吧。” “见面礼?”顾轻幼正要拒绝,便见宋言皓将两根狗尾巴草在指尖一绕,之后再递过来时,竟然是一只小兔子形状的草编。 “小兔子?”顾轻幼本就出身山野,此刻见了这样的小东西又怎会不喜欢,一时对这位宋公子的印象倒是好了一些。 而宋言皓见她喜欢,更是喜不自胜。 “我也要小兔子!”李锦欣见状很快扔了手中小狗形状的草编,从桌上又挑了两根狗尾巴草,指着顾轻幼道:“要比她的还大才行!” “锦欣!”李彦在旁边忍不住就要出言教训,却见宋言皓慢悠悠调侃道:“小叔叔不让人家叫,小兔子倒要跟人家的一样了?” 一句话说得李锦欣害羞地红了脸,更逗得顾轻幼也淡淡笑了。 这会,李彦瞥见宋言皓座位后头放着的拐杖,不由得扭头问顾七昶道:“你可帮他瞧过了?要不要紧?” “无妨,只是扭伤,养两三个月也就好了。”顾七昶不在意道。 李彦这才点点头,又抬眸问宋言皓道:“好端端的,怎么扭伤了?” 宋言皓的笑意里不见窘然,反而十分大方道:“前几日赶路嫌弃马车太难,索性直接骑了马,不曾想那马太过客气了。” “怎么说?” “遇上一道壕沟。那马竟然让我先过去,之后它才慢悠悠过去。这不,客气过头了,害得我脚踝受了些轻伤。”宋言皓的一双眼似若桃花,眼尾微垂,本就有一种风流之感,若是笑起来更觉得撩人心弦。 一句话逗得众人皆是哈哈大笑,看向宋言皓的目光都更和煦了。 “果然郴州水土养人,连读书人也养得这般随性自在,倒是难得。”顾七昶连连赞道。宋言皓道了句过誉,目光却在顾轻幼脸上频频流转。他不是没见过美人,只是总觉得顾轻幼身上有一种很吸引人的气质,这种气质淡然而超脱,远不是寻常世故女子所能拥有的。 也因此,宋言皓一晚上着意表现,让原本就热闹的氛围变得更加欢快。李锦欣显然不高兴,可她刚要发什么脾气,宋言皓便立刻能出来打圆场。或是随口一句话,或是讲一段笑话,总之不会让顾轻幼觉得半点尴尬。 但瞧着自家孙女的目光一个劲儿地绕着那宋言皓,李彦到底是有些坐不住,他故意开口道:“言皓啊,再过三日你就要会试了。以你往日的考绩看,只怕考个贡士是不在话下的。彼时,你是要留在誉州娶亲呢?还是回郴州去?” 宋言皓生得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格外温柔。“按照家中祖母所说,若能侥幸中贡士,便在是在誉州置办房舍,往后就要留在誉州了。” 李彦点点头,饮了一杯梨花酿道:“等到绵澈回来,我与锦欣就要回郴州去。到时候我也照顾不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会叮嘱绵澈,要他看在我的面子上照看你一二。” 不等宋言皓道谢,李锦欣便咬牙起了身。“祖父,谁说我们要回郴州了?我要陪着言皓哥哥,我才不回去呢。” 李彦面色一沉,冷声道:“胡说!你在郴州是定了亲的,难道要我毁约吗?我李彦绝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我绑也要给你绑回去。” “我……”李锦欣稚气未脱的脸蛋气得红如晚霞,又不敢与祖父顶嘴,不知不觉间眼眶就挺得通红,跺着脚跑了出去。 宋言皓嘴唇轻动,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你看你,孩子才十六,提什么婚事不婚事的。”顾七昶忍不住埋怨道。“好不容易出回门,怎么不高高兴兴的呢。” 李彦瞥了宋言皓一眼,叹气道:“有些话不说在前头,是会让人多心的。” 宋言皓也不傻,此刻赶紧起身道:“伯父,我早跟锦欣妹妹说明白了,从小到大,我只拿她当妹妹看。就连今日,我本也是不想来的,可锦欣妹妹说,我若不来,定会让太傅大人单独批阅我的考卷。这……”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李彦摆摆手让他做下。“你先安生考试吧,有什么事情,咱们都等到会试结束再说。你放心,这些日子,我不会再让锦欣缠着你的。” “多谢伯父。”宋言皓拱拱手,见时辰不早,恋恋看了顾轻幼一眼,到底还是说了句告退。李彦点点头,扭头看向顾七昶道:“你送送?” 顾七昶咬了一口肉糜青椒点头道:“自然是我要去送送的,还有一些用药的嘱咐要交待呢。” 宋言皓道了句谢,才随着顾七昶慢慢往外走去。 瞧着是喝了酒,实际上顾七昶的眼神却格外清明。绕过那影壁,他拍了拍宋言皓的肩膀道:“你我虽是头一回见面,可也写过几回信了。我与你说的这件事,你家中祖母可是同意了?” “闻得喜讯,祖母自是乐不可支。” “那你的意思呢?”顾七昶目光微睨,似要看穿他的心事。 宋言皓的桃花目微微垂下,唇畔上扬道:“看过画像,听过故事,可都比不过今日见过正主。实不相瞒,言皓深觉此事乃言皓之幸。” “好哇。”一阵春风吹来,顾七昶揉了揉有些发红的双眼,又觉酒气上涌,舌头便也有些打卷。“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送你一句话。” “所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宋言皓闻言稍稍怔然,但很快便会意道:“言皓明白。对于一些不必要的人,往后我自然会学着避嫌的。” “这就好。那剩下的事就等你高中之后再说吧。”顾七昶站住脚步,不再往外相送。 宋言皓深深施了一礼,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道:“还望伯父照看顾姑娘一二,我担心锦欣妹妹她……” “哼。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人敢给我义女委屈受呢。”顾七昶打着包票道。 宋言皓这才放下心来,扭头离去。 三月初九,三月十二和三月十五,接连三场的会试之后,很快到了四月十五。与此同时,前方战场上亦传出好消息,大誉连连告捷,骊国已有投降之意。这样的结果并不让人意外,毕竟如今的大誉历经休养,已是兵强马壮,更何况还将原本渭北的兵士全都收拢在了麾下。 反观骊国,却是国君病弱,幼子年幼,完全不堪一战。 此刻,大骊的国君正坐在数千里之外的大帐里,用手抚摸着眼前陵西陵江二州的地图,叹气道:“真是舍不得啊,我坐拥着二州数年,所得银钱贡品竟能占得大骊国土的一半之数。如今,如今只怕是护不住了。” “大誉的李太傅出手狠辣,兵法调用精绝,我大骊节节败退,已至陵西州不保。可国君,这陵江州保与不保,却在您的一念之间啊。”帐下一谋士屈膝道。 “你的意思是?” 那谋士彻底跪下来,一脸真诚道:“国君,眼下兵士已无斗志,我大骊显然不是大誉的对手。此时再不使出撒手锏,您想等到何时呢?” “可我,我终究舍不得啊。”大骊国君抚膝慨叹道。 “国君,我大骊能得此杀手锏,乃是上天眷顾。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您还不用,那只怕陵江州也要拱手归还给大誉了。您想想,那陵江何等富饶之地,一旦损了陵江,来日就更无与大誉抗衡之力了。所以,您哪怕忍着挖肉之痛,也比来日承受覆国之痛要好吧。您也瞧见了,那渭北如今是何处境,连兵权都被收了啊。”谋士苦口婆心,几乎就要以命相谏了。
第74章 大骊的国君沉吟半晌, 终于重重点了点头。“也罢,派人去给大誉皇帝送信吧。” “姑娘,顾医士说用过午膳, 请您陪着出去转转。”太傅府中, 晓夏一边说着, 一边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瞧着素玉嫌弃地看过来, 她一噘嘴,鼓起脸颊道:“又不能怪我, 这几天的饭太好吃了。” “这话要是让陆厨娘听见,还不揍你。”素玉笑道。 “你怎么知道?”晓夏往外头瞧了一眼, 见无人过来, 才小声道:“我娘都气坏了, 说如今连马房的人都不肯吃她做的饭。幸好李老太爷不会一直呆在这, 要不然我娘就再也摸不着厨房的灶台了。” “一会陆厨娘过来送点心, 我就把这些话告诉她。”素玉吓唬晓夏道。 晓夏哎呀一声, 赶紧扯着顾轻幼的胳膊道:“姑娘快走, 我可不想挨揍。” 顾轻幼笑吟吟点着头,随手选了件清凉的浅绿衣衫, 又挽了飞天髻, 随意往发间埋了几块玉钿,便随着晓夏一道往外走。 彼时的顾轻幼并不知道街上有多热闹,更浑然忘了,今日正是放榜的日子。直到顾七昶笑悠悠地领着她坐在贴榜之处对面的茶楼里看着不远处人挤人的场景,她才反应过来。 “马上就要布榜了。”顾七昶咬了一口酥油点心, 很快不乐意地瘪了瘪嘴, 摇头说了句难吃。 顾轻幼正要说明明是你的嘴越来越刁了,便听隔壁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因为二人之间只隔着一张玉竹山水屏风, 因此听得一清二楚。 “娘,今年的会试不过只录了四十五人,比起往年的数百人少了许多,不知道弟弟能不能录上。会试的那两天,弟弟可还在胸闷呢。” “哼,你弟弟即便是拿左手写字,也比这些人要强。你放心吧,即便不是会元,也会是亚元,或者是经魁之类的。到时候,你一定记得给那顾轻幼备上一份喜礼,要她知道后悔。”显然这句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坐在隔壁都能听出那种牙根痒痒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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