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太傅大人把您和顾姑娘的事告诉太后娘娘了吧。”青鸢捂着胸口一脸骇然。 “绵澈才不是那种人呢。”赵浅羽无力地说了一句, 又问道:“什么事, 说了没有?” “娘娘没说什么事,只是上午陛下去了一趟, 后来又当着太后娘娘的面召见了几位大臣。太后娘娘脸色一直不怎么好,连午膳都没吃,就抿了一口绿豆粥。”小太监机灵地传着话,却没注意到赵浅羽的脸色愈发忐忑。 她紧紧捏住青鸢的手,借着她的力勉强走了几步,才回复了些精神道:“一会到了母后那,不该说的话别说,我想母后并不知道什么。只要咱们咬死了不认就行了,可别把母后气出什么病来,皇弟要恨死我的。” “是,奴婢记下了。”青鸢战战兢兢应着,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劲。 外头的纷纷扰扰终究是与太傅府毫无干系。两日前,从庄子上回来的顾轻幼从地窖里起出了去岁酿的桃花酒。谁能想到,堂堂的太傅大人竟然立刻撇下满书房的大臣过去凑了个热闹,虽然最后被顾轻幼拦着,只勉强喝到了两盏,但还是十分尽兴。 瞧着方才还有些倦色的太傅大人莫名消失了一会后又神采奕奕地从外头走回来,那些臣子们不由得都一头雾水,心道太傅大人您要是有什么好鸡血,也给我们分享一点成不成? 而此刻,顾轻幼坐在秋千上,双手分别揽着秋千上那两根包了细绸的绳子,足尖轻点,身体随着秋千懒懒晃动。在她跟前,素玉正捧着追蝶和义父的两封来信笑吟吟读着。晓夏在旁边咬着栗子凑着趣儿。 这样的场景,李绵澈时常是要过来看看的。只是今日不在而已。 “顾医士竟然真的治好了那孩子的病,可真厉害!”晓夏咬了一口甜甜的栗子笑道。这些日子她的小脸又圆了一圈,瞧着跟年画里的娃娃似的,十分可爱。 素玉也忍不住点头。“还是多亏咱们姑娘帮忙寻的药材,要不然以南州那地方的药材稀缺,大约也好不了这么快。” “就是。”晓夏在自己吃栗子之前早已剥好了一小把放在秋千旁边的小碟子里。旁边还特意给顾轻幼准备了一杯微凉的牛乳烧绿茶。 “义父那我倒是有信心,只是没想到追蝶竟然真的回去开始学琴了。”顾轻幼眼里有几分佩服。 何止是回去学琴呢。追蝶的信里毕竟谦虚,没说什么,可顾医士那却也一直关注着追蝶。顾医士的信里说得很清楚,追蝶学琴比当初学医更卖力,再加上颇有些底子,故而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内就成了苏城的琴艺大家,惹得不少南州的官宦都特意去请她上门教导子女。 追蝶到底惦记儿子,就选了一家距离江府还算近的好人家,给她家的两个嫡女当了琴师。 与此同时,江辰选择了弃医从文,开始认真读书,准备科举。江明到底不太喜欢追蝶,为了打消江辰将追蝶寻回来的决定,便自作主张地替他娶回来一位首巡道员之妹。这位新夫人虽然与江辰门当户对,却只知道买脂粉做衣裳,非但不肯将追蝶留下的江澜亭接回来养着,更对整日读书的江辰不管不问。 江辰的母亲气得骂了她两回,她就回到娘家大哭,闹得整个南州都觉得是江府的不是。江老太爷要面子,先是痛斥江明遇人不查,后来便命江辰休妻。谁想那首巡道员也不好惹,说是一旦休妻,便要把江澜亭那孩子的事宣扬出去,让江府门楣羞臊,再娶不得好亲事。如此一来,精明了一辈子的江老太爷也没了法子,一股火上来,索性撒手不管。 而江辰本就在吃苦读书,再加上妻子不贤,便越发地思念追蝶。有两回甚至亲自跑到了追蝶当琴师的那户人家,只为了见追蝶一面。可追蝶早已知道他另娶的事,哪里还肯搅合进去,除了看儿子以外,对江府人是一概不搭理的。 如此江辰就更叫苦不迭,甚至还派人送了一回信给顾轻幼,以求安慰。据说是叫江明截了回去,另外又收获了一通臭骂。 待信都读完,顾轻幼已经将那盏牛乳烧绿茶饮尽。她微微上挑的唇畔还残留着一丝奶渍,晓夏嗔她,她随意拿帕子抹了,又兴致勃勃问道:“馥儿真说要修建浴堂一事了?” 素玉点点头,“罗管事今早来传的话,说是睢王府特意派了两个大丫鬟过来回的话,据说是王妃的母亲,也就是馥儿姑娘的外祖母投的银子,连浴堂的图都出来了。王妃想得极周全,说是主意既然是姑娘出的,药草包也是,索性不给姑娘银子了,每月不管赚了多少,都分您二成便是了。” “这样也好。不过二成是不是有点多了?”顾轻幼咬了一口栗子,感觉到口中一片甜香。 “我倒是问了罗管事,罗管事说二成其实不多。毕竟若是这一所浴堂赚了银子,往后在其他州府也能开起来,所以这是一笔远棋。既然是远棋,自然不会亏待您,否则若是您中途不干了,他们又怎么能继续赚到更多的银子呢?”素玉努力回想着早上罗管事说的话,尽量一字不漏地重复过来。 “这样复杂啊。”顾轻幼摇摇头。“怪不得馥儿说她外祖母很厉害,确实很厉害。” 素玉闻言嘴唇努了努,到底没说话。其实罗管事早上还说了一句,说这样的小钱也就卢府愿意赚。素玉当时还不明白,问怎么就小钱了,罗管事卖了关子不肯说,还是后来架不住晓夏追问,罗管事才肯透露两句,说是太傅府麾下的买卖不仅横遍大誉,连各州府都有。 怪不得那库房里的东西都要搁不下了。素玉心想。她抬眸又看了一眼顾轻幼身上的缂丝蜀锦百花缠枝掐腰长裙,心想这位顾姑娘真有福气呀。 另一边的深宫之内,夏花已然开到奢靡,处处都是绿意盎然。可赵浅羽却在步入长安宫的那一刻便打了个寒战,只觉得事情不对劲。 所有的宫人,包括一向伺候太后的平姑姑,此刻脸上都没有笑模样。母后的一张脸雪白雪白的,最好的胭脂也一缕缕浮在上面,根本挂不住。 赵浅羽蹑着脚步进门,却还是惊动了头戴玉色抹额的端敬太后。对于这位素日疼爱的女儿,此刻端敬太后也没了耐心,脱口便问道:“上回你拿了渭北驿道的工事图,我要你交还给陛下,你可私下留了一份?” “母后……”赵浅羽还是娇嗔的语气。不想端敬太后竟扬起手,一把将身边的热茶掀翻在地上。斑斑驳驳的水渍,染着茶香的波斯绒毯,却让赵浅羽觉得触目惊心。她深深喘了几口气,不敢再遮掩,慌忙跪在地上道:“女儿糊涂,的确请画师临摹了一份工事图。可女儿敢保证,那工事图一直好好存放在公主府上,未曾有任何人看过一眼。” “好端端的,你留那工事图做什么?”端敬太后一下下拍着桌案,桌案上的刺木香菊菱扇随之上下抖动。 “我……与绵澈有关的物件,我都留了一份。只想着有朝一日……”赵浅羽泣诉着,整个人逶迤在地毯上,无力如柳。 “你啊,你分明就是大誉的罪人!”端敬太后长叹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嘴巴如黄连一般苦。她的手撑在太阳穴上,胸脯一起一伏,好在背后有撒墨大迎枕撑着,总算没有仰过去。 “母后……女儿不明白,那就是一张图。再说,女儿敢保证,那图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那画师!”端敬太后连话都懒得多说了。 “那画师……”赵浅羽努力回想了一番,赶紧磕头道:“那画师也是女儿用惯了的,绝不会出岔子。而且女儿还确保他只临摹了一份,女儿当时便收起来了,还命他一定要忘了此图。” “忘了?你说得好轻松啊。”端敬无奈地拿食指点着地下跪着的赵浅羽,不住地摇头道:“你皇弟已然查明了,那画师是大骊国的奸细。那图大约已经被大骊国看破,如今大骊联合了渭北,正兵分两路,企图攻打我大誉。” “攻打大誉?与那图有何干系?”赵浅羽还不明白。 太后已然无力,还是身边的姑姑拉着脸道:“那图上画出了数十道壕沟,大骊看破我们想收拾渭北的决心,唇亡齿寒,索性联络了渭北一道抗誉。” “我……”赵浅羽闻言立刻血气上涌,眼白一翻便晕了过去。端敬虽然心疼,却也只是叫人拿热帕子擦了脸,连起都没叫。 悠悠醒转过来的赵浅羽只觉得眼前全都是金星。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成了大誉的罪人了? “不错,你就是大誉的罪人。”端敬太后虽然在意女儿,可更在意好不容易搏来的江山。此刻她一眼看破赵浅羽的心思,毫不客气道:“幸好你还不算傻,没让那图真的流传出去。因此大骊虽然联合了渭北,可也只是口说无凭。而李太傅连夜命人防备着,渭北也没找到那驿道不对劲的地方,因此虽然是两方合力攻打大誉,但渭北倒还犹豫些。” 这话也只是聊胜于无的安慰。赵浅羽头晕脑胀,浑然听不进去,只知道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两方兵马都已经虎视眈眈了。她心里又悔又恨,哪里扛得住,竟一口气没上来,又是晕了过去。 “禁足吧,连公主府也别出了。”端敬太后别过脸,不想再看这拖后腿的女儿一眼。 御书房内,皇帝正听着李绵澈言说政事。那一副架势,竟比从前在尚书房读书时更认真。 “大骊虽然气势汹汹,但其实兵力并未休养过来,此番若无渭北助势,定不敢贸然来犯。所以只要先解决了渭北,大骊便会主动退兵,不足畏惧。” 虽然御书房内的三两大臣都觉得太傅大人说得太过轻松,但其实谁也不敢不信。毕竟,人家的战绩是实打实的。 “那如何解决渭北?”皇座之上,赵裕胤原本一团孩子气的脸庞如今越发成熟,却依然视李太傅为国之肱股,事事必求其见。至于外界所看见的皇帝冷待李太傅,其实不过是君臣二人故意演戏罢了。 “臣依然是当初那句话,与渭北一战必胜,只是看陛下想怎么胜。此时正值初夏,此时交战,虽胜,但渭北定能存下部分势力,难保来日不翻身。若再过一些日子,时值立秋再战,则渭北必惨败,且无喘息之机,往后只会拱手称臣。” “太傅大人也太过自信了吧。”其余的两位大臣虽然也是皇帝的心腹,但对于渭北的事却并未参与,因此并不知晓内情,故而此刻即便他们再相信李太傅,也觉得他有些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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