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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天暮换了个随意的坐姿：“什么？”他支起一条腿，手肘搁在膝盖：“我和十六是师兄弟，还是我金丹期时便杀了我师父？” 苏若：“他和你是同期，曾经照顾你。” 萧天暮：“是真的。” 苏若：“那你方才杀了他？” 萧天暮呵地一声低笑：“他曾照顾我，我也曾豁出命救他。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快不认识他了。”他慢条斯理道：“有时我觉得，当初我便该让他死。” 苏若没接话。屋中一时安静，萧天暮却忽然勾起一抹笑，带着几分恶意道：“来，想说什么，便说吧。”他捏住苏若下颚：“不知道为什么，总有女人赶着来心疼我。我便奇怪了，她们是打得过我，还是喂得饱我？谁给她们的资格？” 最后那句话，满满都是俾倪的张狂。萧天暮忽然凑近苏若，眉眼弯弯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苏若安静看他，萧天暮笑容愈大：“为何轮到我要死时，我那师父便做起了实验？” 男人漂亮的唇就在苏若唇边开合，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因为啊，他不是突发奇想，是我说服了他。” “我想活，我想杀了他，我要提升实力，我向他提出了这个办法。” “你以为那些暗无天日的过往，其实是我自己选的路。”他拍拍苏若的脸：“小家伙，我不需要救赎。” 他退开，笑着看苏若。苏若稍稍坐直了身体：“你让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萧天暮轻嗤，摊手：“你随意。” 苏若将散乱的发捋去耳后：“拍卖场那晚，我的精气，你吃饱了几分？” 萧天暮：“……？” 萧天暮仔细看苏若，半响方回答：“三分。” 苏若：“你为何一直留在血云居？一，因为对血云居有感情，和血云居里的人有羁绊。二，因为血云居里有你的势力。三，因为你习惯了，加上外面也不接纳你，你懒得折腾。” 萧天暮：“……” 苏若：“还是三者皆有？还是我没猜到的第四个原因？” 萧天暮好气又好笑：“你在逗我吗？”他抬手，手掌虚虚覆上了苏若的发：“奇怪的家伙，或许我现下便该吃了你。” 苏若推开他的手，认真道：“不，你别吃我。我可以给你其他选择。” 她拉着他的手站起，推门行到院中。灵气凝聚于指尖，苏若开始快速勾画繁杂的图案。周遭的天地随着她的动作活了过来，死域之外，遥远的灵气受到召唤，赶来她身旁，争先恐后涌入她的身体！灵气持续注入，冲天的金光爆发！可这还不是结束，不过半刻钟，又是一道金光——苏若竟是连升两级，直接跨入炼虚！ 金色光芒未散，苏若又重新结印，血云居四下亮起光芒。那光芒先是星星点点，而后逐渐连成阵形。最后一个手印结完，死域风云变色，地面忽然震动翻涌，变成了巨大的无底黑洞！四下房屋坍塌，参天树木倾倒，声响震天！人们尖叫惊慌逃离，他们悬浮在空中，眼睁睁看着大地变成了一只怪兽，将地面上的所有东西吞入深渊！ 阵法光芒渐渐消散，世界恢复正常，可只是这片刻功夫，血云居便再不存在。萧天暮看向苏若，她仍被未散的灵气与金光包围，黑发飞舞，衣裙飘扬。她朝他伸出手，温和对他道：“萧天暮，跟我走。往后，我养你。” 她握住他的手，磅礴的精气便自交握处猛然冲入体内，萧天暮身体一颤，灵脉感受到了许久未有的饱足。 随着饱足感生出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欢喜。她毁了血云居，可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有种终于如此的快意。没来由的，萧天暮忽然想起了很久前的梦。他并不是生来便这般强大，少年时期的他也恐惧死亡，那些无助的黑夜，他也曾梦到仙人驾临血云居，毁了这个禁锢他的囚牢，将他救走。梦中的仙人也是这样被光芒包围，他看不清他们的脸，却能清楚感知，他们强大，温暖，令他渴求、希冀…… 仙人终究没有出现，而他渐渐长成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年少时的梦早已成为嗤之一笑的过往，可现下，他却遇见了她，毁了血云居，喂饱了他，站在他要求的高度，与他对话。萧天暮一瞬间，感受到了长期死寂的心脏砰然跳动！他猛然将苏若抱入怀中，贪婪吸取她身体的精气，希冀她还能给他更多的惊喜。 他不需要救赎。他只走自己选择的路。可如果她朝他伸手，要带他走……他想，或许他可以让步。 作者有话说： 谢谢碧雪不加热的火箭炮*2，谢谢yamie的手榴弹！ 谢谢老猫爱吃鱼的营养液*20，谢谢Az曌翊的营养液！
第13章 药鼎？请叫我尊者谢谢。（十三） ◎有时我觉得，便是这么和你一生一世厮守下去，也不错。◎ 关景丞又见到了他的幻境。 那天夜晚，萧天暮没有出现，苏若拍卖会结束后，又躲去了藏书楼。可他已经给了她一天时间接受他的提议，并不打算再让她继续躲下去。他轻轻推开门，便见到了女子安静看书的侧影。 她看得很认真，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到来。他行到她身旁，看清了她拿着的书。《奉夜城记事》，她正在看关于他的记录。她想了解他，关景丞莫名有种浅淡的欢喜，他轻声道：“你想知道我的事情，可以直接问我。” 苏若这才发现他的到来。她合上书，起身道：“城主。” 关景丞不喜欢她叫自己城主。他皱了皱眉：“唤我的名。” 苏若顺从道：“关景丞。” 关景丞拿起桌上的书，一眼扫过：“这书多是吹捧，我一生并非只得一次败绩。只是败给萧天暮那次，声势浩大世人皆知，作者没法帮我隐去。” 幻境到此，出现了一次动摇。萧天暮对他使用的高阶幻境十分厉害，没有人为介入的操控，只有他心底最深处的欲望，一点一点侵蚀他的神智。幻境里的一切都源于他的认知，因此极难找到漏洞。若是往常，他定会顺着萧天暮这个让他戒备的名字想下去，可他太想看到之后的事，忽略了这难得的线索。 苏若笑了，又是那种平和，安静，无奈又纵容的笑。有时关景丞觉得明明自己说的话很正常，可她也会这么笑。便是这笑容诱惑着关景丞，也让他觉得，就算他再做些什么，她也不会生气…… 关景丞伸手，握住了苏若的手：“你喜欢这藏书楼？” 苏若自是喜欢。关景丞其实无需问，他依旧记得她看到满满书籍时，眼中的欢喜。她爱书，和他一样。他淡淡道：“你若不愿在房中，那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苏若懂了，面色立时有些僵。她的手不自觉将散乱的发丝捋去耳后，关景丞喜欢她的这个动作。他发现每每苏若思考困境时，都会无意识做这个动作。她看着很柔软的指腹在同样很柔软的耳廓划过，最后拨动细嫩的耳垂。每每看到此，关景丞都很想亲自上手摸一摸。而今夜，关景丞终于将想法付诸行动。他捏住她的耳垂，轻轻揉搓。 触感意外好。苏若轻轻“啊”了一声。她缩着脖子躲开，又用那种无可奈何的目光看他：“城主，你在干什么？” 指尖还残留着那微凉又柔软的触感，关景丞好心情不和她计较称呼：“前戏时，我想从这里开始。” 苏若脸色立时一言难尽了。她张了张嘴，艰难道：“城主，你是想清楚了，真要强迫我？” 关景丞默然片刻：“为什么是强迫？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苏若低垂了头：“你只想要勘破这情爱，我却只想找个一生一世照顾我的主人。你终会抛弃我向前走，到那时，你要我如何自处？” 这回，关景丞沉默了许久，终是道：“我承诺，会等你。我会等到你与我一并飞升，又或者，陪你到寿尽。” 苏若抬头，眸中都是惊讶。关景丞贴近她，一手搂住她腰，一手抚上她的脸：“你要主人，我也可以。我可以做到最好。”他终是含住了那圆润柔软的耳垂：“所以，不要再担心了，接受我。” 一夜，自藏书楼，到清凌道顶层，她成功助他道心乱，而他教会了她喊他的名。 日出日落，寒来暑往，他们同吃同住，形影不离。关景丞再没有闭关修炼，因为苏若不喜欢。她害怕他闭关后再见，他便已经勘破情爱。数十年一晃而过，关景丞始终停留在炼虚后期。有时他会想起那个为了娘子抢玉还丹的白面书生，感觉自己在走同样的路。可是很快，他又会失笑。他和那白面书生不一样，他放任修为停滞不前，只是因为他要遵守等她的承诺，仅此而已。 苏若的修为增长到元婴后期，便也停滞了。关景丞想过办法，但苏若始终无法突破，关景丞只得放弃。元婴期的寿命不过500年，关景丞以为，他会这么陪着她平淡过完400余年，可是，在苏若不足百岁的某天，他看见了苏若躲在房中哭。 关景丞在她身旁坐下，轻柔将她抱住。他抚摸着她的背，和缓道：“怎么不开心了？” 苏若在他怀中抬头，想要说话，眼泪却先流了下来。关景丞心中就似被无数小针扎了，细细密密的痛。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安抚她：“别哭，什么事，和我说。” 苏若终是抽抽噎噎道：“景丞，我……我怀孕了。” 关景丞愣住。修士等级越高，便越难生育后代。元婴期以上修士怀孕的少之又少。现下苏若元婴期，他炼虚期，苏若竟然怀孕了…… 苏若见他不说话，眼泪又下来了。她十分伤心，却是强颜欢笑道：“我、我会把他拿掉的……我不会让他会妨碍你追寻大道……” 可她终是捂住脸泣不成声。那些眼泪自她指缝中溢出，渗入关景丞的心里，将他整个人淹没。关景丞感受到一种窒息的痛。他想拿开苏若的手，可苏若将脸捂得紧紧的，关景丞不敢用力，只得转而将她整个人抱住。他听见自己长长叹了口气：“别哭了……怀上了，便生吧。” 苏若的哭声顿住，呆呆抬头看他。他知道她在震惊什么。如果说陪她400年只是遵守承诺，这段缘终将烟消云散，那再多出个孩子，这羁绊又要延续多久？他的血脉是他最深的缘，它或许便会纠缠他直到生命尽头。那有了羁绊的他，是否还能继续无情道这条路？ 关景丞心中清晰明了这未来，可他没法看着苏若受伤悲痛。他抚上了苏若的小腹，平静道：“生吧，你想要他吧？”他对她淡淡一笑：“过些日子，我们便成亲吧。等孩子出生，我们也是一家三口。” 他给了她最盛大的婚礼，整个奉夜城为之狂欢了足足七日。洞房那日，他与她并肩坐在床上。他掀开她的盖头，看着她娇美的容颜，忽然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他轻声道：“有时我觉得，便是这么和你一生一世厮守下去，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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