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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相宜附和道：“祖父是最聪明的了，这里头的利害关系想得最是明白，孙女无论嫁给谁，若能让国公府好些，那孙女绝无二话。只是……。” “只是什么。”沈国公凝着她，如今也不知怎的，瞧着这孩子，倒是顺眼了不少了。 “只是无论是我与凝雨还是贞婉妹妹嫁给谁，只要是皇室中人，必然会被官家忌惮，到时候只怕国公府就得不偿失了。”沈相宜叹了叹气，在沈国公的身旁坐下，给他泡茶。 “此话何解！”沈国公在朝堂上，被那些人劝迷糊了，现下一时转不过脑袋来，瞧着什么都觉得有些懵，整个人迷茫得很，偏偏一心又惦记着光耀国公府，否则死了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祖父，人不可能什么都想得，国公府已经有一个女儿嫁给三殿下了，若皇室中人全被咱们沈家占完了，莫说这些个大臣，单说官家，就会觉得国公府野心大！觊觎的只怕不止是那皇后之位！”沈相宜见他面色一震，就知道他是悟到这层关系了。 “如今国公府已然卷进党之争了，与三殿下议了亲，再有余月就要成婚了！”沈国公有些为难。 “祖父，如今婚事还没成呢，能不能成，还是两码事。”沈相宜垂眸换了个说法，“若是有些东西，孙女掌管不住的，那孙女宁愿不要，有时候什么也不要，反倒过得安生些。” 沈国公擦了擦脸上的汗，望向笑盈盈的沈相宜，心绪复杂，“你倒是让祖父有些刮目相看！不错，依你之见，华姐儿的婚事，你可有法子退？” 沈相宜替他按着肩膀，嗔笑道：“孙女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哪里知道这些，祖父就当我今日是胡说的，千万别放在心上。我也不想到时候说错了话，误了华儿妹妹。”真正的沈碧华，再没有回来过了！想是沈国公停了那些药的缘故，如今不破不立，只能再兵行险招了！ “倒是祖父为难你了，成了，你去歇着吧。”沈国公起身出了院子，沈相宜将人送走了，又回去躺着了，她这几日实在太累了，如今得养好精神，明儿个可就是开业的日子了。 “小姐，你说，国公爷都听了这么些话了，会不会还让华儿小姐嫁给淳王？”玉秀侧着头，拿了扇子给沈相宜扇着风，眼下下了雨，倒是凉快了许多，但有些风，更舒服些。 “祖父是个多疑又小心谨慎的人，不急，再等等。别扇了，天有些凉了，你们也去歇着吧。”她翻了个身，将被子抱住，回想起当年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夜里，她拼了命的将薛玉霆救回来，若是她死在那个时候，或许一切就又不一样了！所以人呐，还是得活得长一些，才能瞧清楚更多的东西！ 后半夜的雷声轰呜不绝，沈国公走在长廊，凝着被风吹得摇曳的灯盏，历风刮得他的衣衫凌乱，他捋了捋衣袍，朝身旁的管事沉声道：“此事如今是耽搁不得了，当初的香……给华姐儿换回去。” 管事震惊不已，“爷，小姐过月余就要成亲了，若是这个时候出了岔子，这亲可就成不了了！那可是你嫡亲的孙女啊，到时候疯疯癫癫的，可怎么是好。” “疯疯癫癫的，就不必再嫁了，能保国公府平安无事！总不能我国公府到时候折出去三个孙女， 还要受官家的猜忌！如今官家多疑得很，军户一案，查得很仔细，若非上头有人压了下来，只怕国公府也要受牵连！也不知是哪个混帐出的主意，让军户上街乞讨！” 管事无奈的叹了叹气，“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如今还能有什么法子！唯一的法子就是将这婚事作罢，行了，你赶紧去，此事别耽搁了！药下得猛些，手脚做得干净利落些，别到时候让人查出些什么来！”沈国公身上淋了不少雨，一道惊雷轰的一声划过了天空，暴雨下得愈发的大了，园子里不多时就积上了水。 沈国公叹了叹气，转身去了郝氏的院里，郝氏这会子正在院里祈福，见他回来了，起身去迎他，拿了帕子替他擦着身上的水珠，沈国公轻握着她的手，“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委屈了你，从正头娘子做了侧室，如今娶回来个夜叉，原也是我的报应！” “爷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也是妾身的命数，嫁给爷这些年，妾身从未悔过。华姐儿如今也要出嫁作王妃了，我这心里也高兴，你再瞧瞧景哥儿，他那个新妇，也最是善良可人，两人闹了许久的别扭，昨儿个才圆了房，也算是一桩大喜事儿了。”她聪明的没提金氏半句。 “孩子倒都是好孩子，金氏如今怎么样了？到底陵川侯府于我有恩，也不能做个冷情薄幸的人。”他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提及金氏，眼里有些不屑。 “瘫了，不过景哥儿给她寻了处院子，孙氏偶尔去照料着，咱们原也不算亏待她了，咱们都老了，孩子们如今也大了，有了自个儿的主张了，就由他们去吧。”她旁的不在乎，可心里还是希望那国公爷的位置，将来能让自己的儿子来承袭。 “是啊，一晃眼，你我过了这么多年了！不过，那个疯婆子！如今是愈发的不成样子了！”提及老太太，沈国公又是一肚子的火，“她若是有你半分的善解人意，我也不至于与她走到这个地步！” 郝氏只轻笑了笑，转了个话题，“这些都不打紧，最要紧的，是让景哥儿与孙氏努努力，咱们也好抱抱孙儿了，这手里头的事儿，还是让孩子们忙去吧。” 郝氏熟络的给他宽衣，视线在他腰间藏着的帕子上顿了顿，那是当年的老太太亲绣的，那时候两人的关系还好，没到这要死要活的地步，这样破旧泛黄的东西了，没想到他还收着，郝氏心里闪过一丝酸楚，装得跟没事人似的，伺候着沈国公歇下了。
第560章 秦潋滟回宫 一场雨过后，将原本闷热的天压了下来，早晨的天都还透着一丝的凉意，沈相宜今日早晨起身的时候还多披了件褙子，阳光暖暖的晒在身上，秦潋滟在府里歇了两天，今儿准备回去了，一家子在一块儿用了一餐饭，秦潋滟拉着沈相宜去了沈璋那儿。 沈璋正在看书，也不知起得有多早，曹纪家难得也被拉起来念书了，见了秦潋滟过来，乖得像见了猫的老鼠，殷勤得很，“潋滟……不是，如今该称一声中郎将大人了，快坐。” 秦潋滟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望向沈璋，“我走得急，临出门的时候，父亲托我给你带一方好墨，衬你的书法是一绝，留在秦家，那是浪费了，现下秦家除了新元弟弟的书法瞧得过去，其他的几个兄弟那字，就跟鸡爪子勾出来的一样难看。”她将那盛墨的盒子拿了出来递给沈璋。 曹纪家接过去看了一眼，顿时惊呆了，“千金一两的松烟墨啊，真是好东西，我父亲也有一枚，不过幼时被我给折腾坏了，还挨了好一顿打。” 沈璋接过那墨，十分珍视的收了起来，“多谢舅父。” “你也别说谢，好生考你的功名就成了，这一回科考，父亲没让我那几个兄弟过来，说是心性还不够好，还得再历练几年，你这腿，听说能治好了？”秦潋滟低头扫了一眼。 沈相宜笑道：“现下已经有些知觉了，再用些药调理上小半年的，应当就能慢慢起身走动了，只是究竟能好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他的意志坚不坚定了。” “秦家的男人，有什么坚不坚定的，你要是撑不住，到时候我亲自过来照看你！成了，时日也不早了，我已经拜别姑姑与姑父了，这就要回去了，军营里还有一堆事儿等着。”秦潋滟站起身，拍了拍沈璋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没将人扇倒。 “我送送你。”沈相宜见她起身，忙跟着出去，秦潋滟扫了眼四处，见都是心腹，说话还是压低了些。 “相宜，你也岁数不小了，该成亲了，只是这男人，还是得仔细挑一挑的好，若相中了，回头给我去封信，我将他弄到军营里去操练操练，受不住的，可做不成你的夫婿。” 沈相宜哭笑不得，忽的想起顾照野，他有什么受不住的，他自幼就在军营里，年少的时候也出过不少功绩，只是后来来了天都，就成了一副纨绔的样子了。她意识到这个想法的时候，自个儿心里都惊了！ 秦潋滟瞧着她这表情，挑了挑眉，“啧，这是有合心意的了？哪家的哥儿？你说出来，我也替你相看相看。” “没有的事，我只是在想，边沙危险得很，我这儿有几个方子，是针对边沙那些秃子的，你拿着，到时候或许用得上，还有这几味药，这个是止血的，大出血的时候服一粒就立马能止住，这个是黑玉断续膏，这个是烫伤药，还有这个……。”沈相宜悉数数了过去，足有十几样。 “这些是从哪得来的？这断续膏我在外头也听过，不过来天都了没功夫去找。”秦潋滟一一接过。 “是我家小姐自个儿做的，还给中郎将备了一马车呢。”玉沁捧着几个大盒子上前，将这些东西交给了秦潋滟身边的两个女兵。 “自个儿做的？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医术了？回头来我的军营里坐坐。”秦潋滟不知道她的医术究竟如何，但这些药到底还是有心了！ 沈相宜送了秦潋滟出门，瞧着她骑在高头大马上，心里尽是些担忧，有时候，她倒宁愿她寻个普通人嫁了，过安安稳稳的一生，无忧无虑的，也好过将来死在战场上！ 直到秦潋滟走得远了，沈相宜这才转身回府，孙氏见了忙跟了过去，“相宜妹妹，可否借一步，说上几句话，几句就好，不会防碍你太多事。” 沈相宜见状转了个地方，同她去了一处没什么人经过的小亭子，孙氏默了片刻，朝沈相宜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儿，我也就不瞒着你了，当初婆母百般算计要害你，后来你们报复她的事情，我也掺和了一脚，我说这些，不是想证明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你我都想过安生的日子，如今事情已经了了，咱们两家，可否就此和解。” 沈相宜端坐着，静静的凝着她，忽的笑了，“女子有些谋划，是好事，你能为自己谋划，在这府里也就不会吃亏，两家和不和好我不知道，但我对你，从来都没有敌意。” 孙氏有些意外的瞧着她，“为什么？我婆母已经做出这样的事来了，你不该也一并恨上我吗？” “当初我的葬礼，你也帮了不少忙，金氏是金氏，你是你，何来迁怒一说？更何况，这府里的日子还长着，你与白景哥哥总归还是要好生过的，一家人何苦为难一家人。”沈相宜原本以为这是个软柿子，后来才明白，世家里出身的闺秀，怎么可能是软柿子！ “我嫁进来之前，他就在外头养了外室，如今那外室肚子都大了，若非婆母瞒了这些事，执意迎我进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如今婆母去了别院，我会好生打理好府内的事情，你放心，有我在这儿，大房的人必不会对你再不恭敬。”也算是全了当初入府的时候，沈相宜给她的提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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