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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太见状冷斥道：“人证物证俱在，老爷快做决断吧！否则，此事纵是到了开封府，我也定要替我这嫡子讨个公道！” 沈国公一见了郝氏就挪了两步，离得同郝氏近了不少，听了老太太这话，又挪回了几步，“此事一干人等都已经查问清楚了，依着夫人的意思，打死也好，发卖也好。” 他三言两语的，就想将这事儿挑小，可偏偏沈老太太不依！“打死？发卖？国公爷如今听了金瓶一面之词，就如此断定此事同她没有干系不成？若是没有干系，何故相宜中了毒后，碧华倒是换上了嫁衣，若这会子没有出那档事，只怕碧华已经对外宣称是代姐出嫁了吧？你偏了这么多年的心，我也由你，可有人要害我的孩子们！我断不能依！” 郝氏身姿绰绰，徐娘半老的架势，柔声道：“姐姐说的是，这起子害了孩子们的，定一个也不能放过，可金氏你也是知道的，她无非心大了些，对底下的人纵容了些，金瓶做的这些腌臜事，与金氏也不相干，好在如今两个孩子并无大碍……” “无大碍？这些年我这两个孩子明里暗里的吃下去多少毒？你与我说无大碍？国公爷今日若不给我一个交待，那我便告上开封府！赵嬷嬷，你去，拿了我东靖侯府的帖子去告！”老太太甩开郝氏的手，郝氏被甩得一个踉跄，沈国公堪堪将她扶住，满眼关怀。 “你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了，怎么行事还是这样刻薄！秀秀这些年哪一处不是端着你敬 着你！如今家中这泼天的丑事，你还想要闹得满城风雨不成！”沈国公凝着老太太，气不打不处来！到底妻子还是他这个原配的好！如宋疏影这般傲气无趣的，纵然他的原配挪了位置给她，她也坐不稳当！ “丑事？原来国公爷也知道这是丑事！既然你铁了心的要替她遮掩，那这个家往后，就各过各的吧！也不必再拘到一处了，省得来日又是哪个大娘子身旁的人不听话了，暗地里构陷谋害，做出些这样的腌臜龌龊事来！”沈老太太气得不轻，强撑了一口气，凝着沈国公，二人一时谁也不让谁。 沈国公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不遑多让，“自从娶了你进门，这好生生的家，就要散了！宋疏影！你！” 沈修辞一把将老太太护到身后，“父亲！” 沈国公顿时清醒了一半，他将怒气压了下去，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人，“来人，将这些吃里扒外的，各打二十板子，发卖得远些！这一世都不能让他们好过！” 老太太正欲再争辩，沈相宜拽了拽她，沈国公包庇大房她是知道的，可没想到，这样大的事，他竟然也硬是压了下去，看来她这个祖父的心里，一直只有这个原配移作了侧室的郝氏，并没有她这个当家嫡母的祖母啊。 府里的下人哭爹喊娘了几句，被捂着拖了下去，沈国公权衡了片刻，朝老太太道：“金氏到底束下不严，就禁足吃斋一月，这诺大个国公府的帐目、人丁，由一人统管着实也易出差错，自今日起，这……掌家一事，就由你们各房的管各自的吧，若有错处与旁的事情，就问大娘子。行了，此事既已处置了，往后谁若再提起，那就大棍子打死了拖出去！” 老太太对此并不满意，但事已至此，也不好咬死了不放，真将事情闹大了，只得忍了下来，谢氏见状附和道：“既然事是由大嫂院里的人做下的，那这两个孩子往后的滋补……” “那就一律从大房的帐面上走。相宜丫头，此事事关国公府的颜面，你是个聪慧懂事的，祖父这般结案，你可满意？”沈国公来到沈相宜跟前，语气温脉。 “祖父考虑的是整个国公府，孙女并无怨言，一切听从祖父的安排。”沈相宜拿了帕子咳了几声，乖巧得令老国公添了几分心疼，拍了拍她的肩膀，叮嘱了孙管事，将他库房里要好的东西都捡去这两个孩子的院里，给她们一并用了，补身子。 沈璋见状缄默不语，他双拳紧握，却又松开了，祖父偏心他历来是知道的，如若今日他们兄妹二人死在国公府里，只怕也会如今日这般，草草了事！ 金氏上前装起了大好人，“大侄女，你也是我瞧着带着长大的，我怎会来害你，金瓶这丫头跟在我身旁这么多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竟然没察觉出来，好在你与璋哥儿如今平安无事，你放心，往后你与璋哥儿调理身子的药物用品，一律从我院里头出，我只盼着你二人平平安安的才好。” 沈相宜神色淡淡的，“大伯母说的是，有些人，属实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今儿相宜也算是在大伯母这儿上了一课了。”往后她必定好好的交课业！ 金氏面色僵了僵，拿帕子擦了擦那说来就来的眼泪，“好孩子，是大伯母累了你，你下去好生歇着，晚些时候，大伯母再来瞧你。” 沈相宜微微颌首，“咳……相宜身子不好，就先告辞了。”她扫了眼钟灵，朝沈国公温声道：“祖父，孙女……私心里想替钟灵求个情，不管怎么说，她终究还是向着我的，是个忠心的。” “好，由着你，只是她谋害主子，也当受罚，就打二十板子吧。”沈国公见状只当她是个心软的，当即痛快的应下了，“你往后若嫁了人，也是要做主母的，如今分了院，你也该好生的学一学了，你祖母原也是东靖侯府里头能干的小娘子，如今你也该同她多学一学才好。” 沈国公到底顾着几分东靖侯府的面子，三言两语间，还不忘给老太太捧一捧，老太太却压根没拿他当回事，领着二房的人回了沈相宜的院子。
第60章 老太太寒了心 大厅里谢氏了寻了个由头走了，金氏这才嗫嚅着唇角，不安的望向沈国公，“公公，我……” 沈国公猛的给了她一巴掌，怒意沉沉，“我如今还没死呢，你就在这里谋划国公的位置！陵川侯府教出来的，可真是个好孩子！” 金氏吓得跪在地上，沈国公冷笑道：“我在朝中腥风血雨多年，你当这些小把戏我瞧不出来不成？沈璋那样好的苗子，如今尽数毁在你这毒妇手里！若非瞧在我与你父亲的情分上，今日就该给你一旨休书！” 沈国公侧室郝氏听了这话，不由朝金氏使了个眼色，“你这孩子也是，这些年国公爷处处宠着咱们，你如何还要做出这样的事来，行了，你就回院里好生反思反思，此事，我必会给你父亲去封信知会一二。” 金氏抹着泪应下，“是，多谢公公、多谢母亲垂怜，儿媳往后定日日吃斋，给公公、婆母祈福。” 金氏退了下去，沈国公只觉得脑仁疼，搭了郝氏的手坐下，沉沉的叹了声气，“当年若非你为保全国公府，甘愿让出正妻之位给宋氏，国公府只怕也没有今日的荣光，这些年，我一直感念你的恩。” 郝氏目光微闪，嗔道：“夫妻本是一体，国公爷同我算这些做什么。” 沈国公凝着她，目光微沉，“此事， 你知道多少。” 郝氏错愕的瞧着他，“你难不成是怀疑我？夫妻这么多年，我同你哪一刻不是一心一意的，如今你竟要疑心我不成？府里的事我处处都敬着姐姐让着姐姐，就是不愿 让你为难，如今你倒好，还凝心起我来了，既如此，那你连我一道打二十板子，发卖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岂不是正好了。” 见她言词义正的，沈国公只得伸了手将人拉到身旁哄着，“行了，如今儿孙成群了还要同我闹脾气呢？在这府上，我历来独宠着的就你一个……” 郝氏拉了他的手，目光柔柔的，心底却暗潮涌动。只怕这沈岩松当真是起了疑心了，看来，她得提前做些准备才好，别到时候让沈岩松这股风吹到别处去了。 这头倒也还算和睦，但金氏那头的一回了院子，便砸了不少东西，跟在一旁的沈碧华吓了一跳，咬着牙气得不轻，“好端端的一桩喜事，谁知道就成了这个样子了！我这嫁衣都白穿了，母亲你也是，怎么就让人查出来了，亏得有祖父护着……” 金氏抄起个花瓶砸了下去，气得咬牙切齿，“如今金瓶也被发卖了！老太太瞧着平日里不温不响的，如今一涉及到了沈相宜那个死丫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连我掌家的大权都没了！” 金氏望向闻声而入的沈白景，冲到他跟前，拉了他的手，“好孩子，你们可是母亲的希望，定要给母亲争口气！”沈白景默默的凝着她，眉宇紧皱，“母亲，沈璋的腿疾难愈，究竟是不是与你有关？” 金氏愣了愣，猛的将他推开了些，“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别人年纪轻轻已经是小神童了，可那时候你呢？你日日在学堂里念书，回回考的却是个二甲！我要个二甲有什么用？我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们啊！你要明白母亲的苦心啊。” 沈白景凝着她，无奈的叹了叹气，“母亲！若是我承袭国公府，沈璋能有所为，也算是为国公府争了光！这诺大的一个国公府，二房只得沈璋和一个七岁的沈新元，三房只有二女无子，难不成母亲以后要我一个人撑着国公府不成！沈璋这样的人，将来若是能成为我的助力，我的前程自然也无可限量！” 金氏怔了怔，气道：“你是猪油蒙了心了不成？沈璋那样的人，自幼便作了太子伴读，你呢？还在同别人混私塾！你如何同他比？若是他将来承袭国公府，你以为，他还容得下你吗！” 沈白景怔了怔，他是在乎国公府的声誉与前途的，但……并不多。 这院里头是一片嘈杂声，反面沈相宜的院子里，就要安静许多了，老太太坐在床旁陪着她，目沉冽，“若方才我拼了全力一博，闹上府衙，此事也能得一个公道。” 沈相宜吃了解药，心下缓和了不少，朝老太太沉声道：“祖父的态度，祖母也瞧见了，若祖母将事情闹大了，只怕狗急跳墙，我早料到他会偏心大伯母他们，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样的事情上，也偏心成这样。” 人心当真是禁不起任何试探的，沈相宜捧着碗，喝了口茶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沈老太太叹了叹气，“侧室的那个郝氏原是你祖父的正房，你祖父是为了迎我入府，才将郝氏挪作了侧室，这府里的腌臜事多得很！相宜，你不要随了祖母，你可要寻一门衬心的好婚事才好。” 沈相宜沉吟了片刻，望向一直缄默不语的沈修辞，“父亲，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修辞重重的砸了砸腿，儒雅的面容上满是疲惫，“我这些年来，待父亲处处敬重，却不曾想，如今竟然眼睁睁的瞧着他庇护谋害我子女之人！是为父无能，累了你们两个孩子。” 沈相宜戳着碗里微烫的水，水中泛起涟漪，一圈一圈的荡开来，“我从未怨过父亲，父亲是正直之人，想来也断不会去怨祖父，但，咱们如今既然分了院了，父亲，你也该上进些才是，左右还有我母亲的秦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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