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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喜事，来知会你一声。”秦大娘子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 “什么喜事？”沈璋握了握沈相宜的手，暖乎乎的，也就放了心。 “我前些日子听说有位神医，医术十分了得，所以亲自去寻她，谁料还真让我找着了，她过两日就来府上，她与往先的那些大夫都不一样，这回的，是位姑娘，你可知，那医仙赵衡，就是她的师父，我同她说起你的腿疾，瞧着她那神色，应当是有希望的。”她心疼自家儿子的腿疾，如今总坐在轮椅里，也不是个办法。 沈璋目光沉了沉，凝着那一炉子烧得通红的碳，叹了叹气，“母亲往后不必费心了，我这双腿，我心里有数。” 沈相宜在一旁默默听着，赵衡是医仙不假，但他是什么时候收的徒弟？前世那赵衡似乎并没有收过弟子。 “母亲，他那徒弟叫什么？”沈相宜如今还在盘算着将那黑玉断续膏做出来，差的药材都寻得差不多了，但要做出来，还需要些时日。 “姓夏，叫夏花茶，哎呦，你是不知道，那姑娘可是个心善的，收诊金的方式也是怪异，这穷人家的，她是分文不取，我瞧着，也是有些真才实料的，你哥哥这腿，总归是有些希望在的。”秦大娘子轻拍了拍沈璋的手。 沈相宜眯了眯眼，夏花茶，呵，真是冤家路窄，前世她与姓夏的那位姑娘相遇，是她嫁给薛玉霆之后，但如今她却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这样看来，那她前世走过的那些路，或许因为这一世的选择而有了不一样的波动，她还是要提前防范着些才好。 沈璋听着心里五味陈杂，“我这腿疾已有好几年了，见过的大夫，吃的药也不计其数，还是不劳烦人家姑娘了。”他何尝不想站起来，但每每瞧着这双腿，他心里总不是滋味。 “就这一回，若是这一回腿疾再医不好，那就不瞧了，璋哥儿，母亲知道你心里受难，可母亲这心里何尝又好受？那位夏神医与这些个庸医不一样。”秦大娘子提起夏花茶，满眼希冀，仿佛她一来，她儿子就能走。 “好，仅此一次。”沈璋究竟不忍心母亲一场劳累作空，叹了叹气，应下了。 沈相宜见状站起身，“母亲，我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去祖母那里走一趟，你在这儿陪哥哥说会话，我去去就回来。” “我回来的匆忙，明日再去向母亲问安，你替我同你祖母说一声。”秦大娘子这才想起来，光顾着收拾院里的这些琐碎事了，连要紧的都忘了。 “好。”沈相宜抬步急匆匆的出了章台院。 章台院里都是沈相宜派过来的老人了，如今将院落收拾得干净整洁，她瞧着这挂在屋檐上的灯盏，沉沉叹了声气，夏花茶是有些医术在身的，这不可否认，换句话说，她的医术也是不错的，但此人的心术，未必就如世人说的那般正，前世她就吃了不少的亏，这一世，会不会有些不一样。 “玉秀，那位姓夏的姑娘若是入了府，你差底下的人都盯着些，她若是给哥哥瞧病，那药材一律要拿来给我瞧瞧，还有，不要让她与哥哥有过多的交集。”那女人，最会玩心计，生得又漂亮，她怕她哥哥会陷进去！ 玉秀有些懵，“小姐，那位姓夏的姑娘还没回府呢，咱们要防着她吗？她可是给大公子瞧病的。” “照着做就是了，你去做些汤，给母亲和哥哥送过去，我还有旁的事，你就不必跟着了。”打发走了玉秀，沈相宜径直走了一条小路，她没去瞧老太太，而是顺着小路上的一颗树，爬着上了墙，谨慎的拉了绳子跳了下去，见四下无人，紧了紧身上的衣袍，去了她买的一处院子。 那院子里这会子点了盏朦胧的灯，她敲了敲门，不多时便有人开了门，是如意，她见沈相宜来了，忙开了忙，“小姐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沈相宜进了院子，四处瞧了一眼，“就你一个？” 如意身上还有伤，行动有些缓慢，见玉沁驾了马车进来，将马车上的东西往下搬，便上前帮忙，“奴婢刚过来，身上行动还不大方便，原想着过两日再招些可靠的人过来，不曾想小姐今日就过来了。” 如意生得不凡，一双眼睛如今洗去了先前的幽怨与寒意，瞧着沈相宜时，是满眼的温柔。 沈相宜见状搭了把手，将如意扶开了些，“你背上伤着，这些琐碎事就暂时不要做了，招人的事，不着急，这儿往后空一间大些的屋子出来，我要用来熬制膏药。” 沈相宜没什么力气，她扡着一袋子药材往屋里走，玉沁见了，朝那袋子伸出一脚，轻巧的勾了起来，抛到了她的肩上。 沈相宜瞧着她那肩膀上扛着的四麻袋东西，轻咳了两声，“玉沁的力气是大，但功夫不见得就比你的好，往后你多教一教她。”打架斗狠，可未必力气大就能占上风，只能说比寻常人要多一些机缘罢了。 “小姐，奴婢练的可是硬功夫！你若是不信，奴婢可以同她比试比试。”玉沁将五袋东西扛进了屋子里，出来时眼底还带着几分挑衅。 沈相宜不由扶了扶额，“将车里的东西都搬进去，摆放齐整，我歇一歇，暖和些就动工。” 这玉沁压根就不知道，如意可是个刺杀过太子，还从那些高手里逃了出来的，她若知道，只怕比试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唉，她这几个丫鬟，到底阅历还是太少，得多练一练，沉稳些才好！
第72章 春归的小算盘 沈相宜在别苑里一忙就是一夜，玉秀常年跟在她身边，对于那些个草药已经是耳祥能闻了，这也给沈相宜制药省了不少事。 这药的制作过程格外繁琐，直到天色微亮，也才堪堪将药材都切剪安置妥当，沈相宜伸了个懒腰，瞧着雾色蒙蒙的，不由打了个呵欠。 玉秀端了盆热水来，给她净了脸，“小姐，咱们该回了。”再晚了，就怕这起早贪黑的大娘子去房里抓人，这若是发觉自家小姐不见了，可不得急死。 “嗯，先回去再说。”沈相宜出别苑时，又给了如意一瓶新药，如意捏着手中的药，目送了她离开，心中五味陈杂，其实北安王府的那位若是抛开那些不中听的名声，旁的，同小姐还是很般配的，只是如今世道乱，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沈相宜上了驴车，路过一处糕点铺子，又吩咐玉秀去买些，谁料碰上了沈修辞！ 沈修辞提了一盒糕点来了驴车里，与同样提了糕点的玉秀面面相觑，他摸了摸下巴，讪讪道：“你母亲喜欢吃。我赶早过来，你怎么比我还早！这样的 事，你一个姑娘家怎好抛头露面的，下回打发了玉秀来买就是了。” 沈相宜瞧着他手里的糕点，笑道：“父亲不必忧心，母亲没生你的气。” “那她作什么不搭理我？昨儿夜里还要推着我去那春归的院里歇息！你说她……她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唉！”沈修辞想起来就头疼。 玉秀眨了眨眼，“二爷，那你到底是去了还是没去？”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可就大了。 沈修辞声音略小了些，心里头有些虚，“我原也不想去，可春归那头又说肚子疼，夫人就打发了我去瞧，我见也没什么事，去了马上就回来了，我这一回来，院门已经锁死了。” “那……二爷是在春归小娘的房里歇的？”玉秀听着只觉得春归是个不懂事的，她才怀了一个月，三个月都没有，胎像不稳，保不保得住还两说，如今竟还在这儿显摆！ 沈修辞黑着脸，捧着糕点道：“我在院门口的夹角处歇了一宿！这不，实在冷得厉害，就出来走走，买个点心，你母亲就好这口，出去了这么久，如今想来，也是馋了。” 沈相宜瞧着一时竟有些羡慕，“我尝尝。这是什么馅的。” 沈修辞朝一旁躲了躲，“这可不成，你自个不是买了？你吃你自个的，这是你母亲的。” “……小气。”沈相宜嘟了嘟嘴，背过身去，她一夜未睡，这会子困得很，连眼皮子都快搭拉下来了！反观沈修辞也没好到哪去，父女二人简直就是一个横子里头出来的！ 换个话说，沈相宜是随了沈二爷那天生的好样貌，当年的才子佳话里，她父亲这张脸就要占了半，要不然，怎么俘获她母亲的芳心！ 驴车一路摇着来了后院，父女二人下了马车便直奔秦大娘子屋里，谁料屋子里竟还跪着个春归。 春归捏了帕子，哭哭啼啼的，“大娘子恕罪，一切都是春归不好，若大娘子容不下春归，春归便将这孩子打了，春归自请出门子，断不会让大娘子为难……” 沈相宜挑了挑眉，真是……好浮夸的演技。 她盈盈弱弱的回头，见了沈修辞，泪落的愈发的厉害，“二爷怎么来了，我……我原是想着来给大娘子请安，方才那些话，都是春归胡说的， 二爷不必放在心上。” 沈修辞点了点头，“我家夫人聪慧机敏，自然不会同你一般计较，你既然要入我的房，那就该对夫人恭顺些，往后若哭哭啼啼的，就不必过来了。” 他越过春归，来到秦大娘子身旁，弓着身子，讨好的将点心拿了过去，“夫人，你瞧瞧，这是你平日里最爱吃的，我排了半个时辰才买回来的，你尝尝可还合心意。” 秦大娘子的气下去了一半，瞧着那点心，伸手拿了一声尝了尝，扔在一旁，“酸唧唧的，我不爱吃了。如今我喜欢吃甜的。”她扔了话，便朝沈相宜抬了手，挽着她柔声道：“走，今儿陪我去你大伯母那儿，咱们将帐本同她好好理一理。” 沈相宜盘算着时间，距离这金氏放印子钱至今，时间也不短了，再过些日子，等春归的事处理完，就该轮到她了，眼看就要过年了，有些事，还是等年后再一并处置的好。 这沈相宜母女一走，春归便变了个脸，娇娇弱弱的瞧着沈修辞手里的糕点，糯糯的道：“二爷，我这几日，总觉得有些不大舒服，胃口不怎么好，瞧了酸的，倒是有几分食欲，这糕点可否……” 沈修辞将糕点包了起来，“你若想吃，就差人去买，这点心夫人不爱吃，我那宝贝女儿也喜欢，我得给她留着。”在沈二爷的心中，夫人排第一，女儿排第二，其次才是两个小子！ 春归咬着唇，委屈不已，“可……可奴婢腹中的这个，将来也是二爷的孩子。” 沈修辞凝着她的肚子，目光沉冷，“你不过区区婢女，大娘子乃是秦家嫡长女，你也敢同她比不成！她生的孩子是嫡子，是我的宝贝心肝，你腹中的这个，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庶子！春归，我是喝了些酒的时候一时糊涂，但你也别拿我当傻子。下回对夫人若再有逾矩的，你就带着你肚子里的这个，一并滚出府去。” 向来温和儒雅的沈修辞这一回是发了火了，但手里的糕点却是轻轻的拿着！他气呼呼的出了院子，咬牙切齿，什么东西，竟也敢同他的夫人相较！他夫人是 何等的尊贵，秦家又是何等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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