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很快发现,人其实都是集中在第一进院子的,进进出出端药送水步履匆忙神色焦急的仆役,进了第一剑院子后就停下步伐,沉默垂首的神色中流露出一种惶惶。 应该在担心事了之后被灭口。 如果荀荣弼病囚的事情是真的话。 至于第二进院子的门则是锁着的,只有一个哑仆用钥匙打开门锁把早饭端进去,没多久沉默地出来重新把门锁上。 荀荣弼被关在第二进院子里。 内里看守的人不多,院内四角分别一个心腹卫军,谢辞和顾莞小心观察过后,发现不远处三个制高点将整个二进院收入眼底。 二进院的正房大门窗户都用木板钉得死死,仅余在正门底下留出一个送饭的窄屉,其上大锁锃亮,是一把密码锁。 古代的密码锁也挺麻烦的,最起码没办法快速将其打开。 这总督府卫森严,制高点一览无遗,但谢辞顾莞通过耐心观察,最后发现,还是能设法进去的。 门窗再怎么钉死,里面有活人,还是得留气窗的。北地冬季烧炕烧炭甚多,气窗开得偏大,目测一下,能勉强容他们钻过,这个勉强主要是谢辞,顾莞就不勉强。 这个气窗在一个小后墙的顶端,宽檐遮挡风雨,也遮挡了制高点的视线,留下可供操作的空间。院落原来的设计不错,气窗下花木扶疏一直到廊下,深秋花木枯黄,却没彻底败伏。 等夜晚光线昏暗的时候,应该能闪过去。 现在他们要面对的问题有两个,其一,气窗也是封上了的,用一块带蜂窝状孔洞的铁板里外相夹反锁,并且锁头不在外面。 想开锁,得用细铁丝伸进去,再探进锁孔,隔空操作难度非常大。 而第二个,才是最凶险的。 此行要面对的真正凶险。 如果是陷阱,一进即触发! 可以想象到的埋伏和天罗地网,饶是他们有府卫的伪装,也反复勘察过逃离路线和商量了好几个备用方案,也难说得很。 顾莞谢辞反复观察、商量,这廊梁藏身也只适合一个人。 而这种情况下,两个人抱团一起去冒险没什么意思。只一个人去打开气窗入内察看,另一个离开到安全位置才是最优选择。 万一事发,目标更大也更加脱身艰难。 “只能一个人过去。” 顾莞观察之后,小声对身后的谢辞说。 外面风声嗖嗖,夹杂着枯黄花木摇摆的沙沙咯吱声,她踌躇了一下,“还是我去吧。” 谢辞立即说:“不,我去。” “可你有把握开那个锁吗?” 谢辞没法出声。 顾莞碰碰他的肩:“况且,万一真的是陷阱,我也比你好跑脱多了。” 现在不是逞义气的时候,是,这茬子其实是谢辞的事,但问题是现在种种条件,顾莞去才是最优选。 锁只是其一,顾莞身材更瘦小灵活。另外最最重要的一个,她抬眼,看着谢辞汗迹明显的额面,“你也不瞧瞧你那脸。” 这虽然是寒冷深秋,但两人冒充的这两个成年卫军身材偏横偏壮,两人垫了层层衣物在甲胄底下,加上在紧张的氛围下连续在沟渠底下爬行了这么久,早就热得出汗。 这年头没有防水妆,两人小心再小心,脸上的伪装也隐隐见糊了。 一旦开跑,估计没多久就得抹了用真脸了。 得权衡利弊啊,顾莞去真的更有优势,万一前方真的是陷阱埋伏,不管那个方案她要跑也比谢辞容易一些,谢辞这张脸,真的太有标识性了。 她用肩膀碰碰他的肩,“让我去吧。” “你留意着,等着接应我吧。”她笑说:“万一我没能混回府卫,还等着你来救呢。” 深秋的天气,少女额头见汗,她褪去昨夜如师友般的神态,正脸年少稚气。 一笑眼睛微弯,但一点都不害怕,反凑过来小声和他说话。 “嗨,听见了没?” 她见他没反应,还用手肘戳了戳他。 谢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从一开始,直到现在,毫不犹豫的支持和昨夜煞费苦心的开解。 这一路的风雨,都有她同行相伴。 谢辞知道,顾莞说得都在理,他一个字都反驳不到,但在这昏暗的沟渠里,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元娘,若是你死了,等这事了了,我就自刎来陪你!” 她说得再云淡风轻,也不掩前方倾辄的危机。 ——如果她出事,等父仇了去,他必自刎来相伴! 少年这一刻褪去所有的愤懑和沉郁,不管从前的仇恨还是昨夜斩钉截铁的坚持,此刻都从他身上褪却,夕阳自半挡的渠盖照进渠口,他仰脸看着眼前的少女,一双如星般的眸子盛满了真挚。 顾莞有些惊讶,她本来又想掉头了,回头,对上谢辞的一双墨色眼睛,少年抿唇坚定,一瞬不瞬。 他是认真的。 顾莞:“……那倒不用,我肯定能好好回来的。” 刎什么刎?别诅咒她啊! 顾莞赶紧呸呸呸,她敲他的头,“呸呸呸,刚才那话不算!干活儿之前,绝对不能说这个啊啊!” 好邪门的好不好? 她敲了两下他的脑袋,“快快,赶紧走,别胡说八道,去去!” “快啊,他们快交班了,你回营房等我。” 赶紧的,别耽误时间了。 谢辞点点头,他只得就着顾莞让出的位置勉强转过身。 他定定看了顾莞片刻,掉头迅速离去。 …… 渠内很快就剩下顾莞一个了。 她露出两分微笑,摇了摇头。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茬丢在脑后,调整姿势,专注趴在渠口小心盯着。 小命还是很宝贵的,就算前面是马里亚纳海沟,她也不能在这翻船啊! 天色很快黑下来了,月色幽幽照在瓦檐围墙青石阶上,顾莞心里默算着,她飞快挪开渠盖,在半枯的大叶牡丹下就地一滚,飞速窜上廊道,一滚半站起一蹬窗台,揽着粱枋一翻上去了。 脚步声从墙后传来,走到侧墙的花坛旁,扫了眼,就转回去。 顾莞放开屏息,慢慢呼吸,借着一点月影的反光,凑在气窗铁板上瞄了半晌,从靴侧抽出两条又细又长的银色铁丝,铁丝一段有一个小小半弯钩。 她手持这两条仿似单车钢丝模样但细小数十倍的东西,折叠一下,从手指粗细的孔洞探进铁板中间,准确无误伸进锁孔底下。 顾莞其实很擅长开这类东西,毕竟,这曾经是她吃饭的本事,如果不是时间条件问题,还可以用失蜡法,更保险更万无一失。 大约十秒,弯钩成功卡住一个位置,她一按一拉,铁板一动,她伸出手指勾住孔洞,将它一整个取了下来,平放在横梁顶上。 气窗便露出了本来的模样,一尺多长大半尺高,矩形的气窗内,是黑暗的室内,没有一点声息,只看见半截黑乎乎帐缦的阴影。 顾莞舔了舔唇,她慢慢直起身,一点点爬进去。 …… 谢辞飞速回到这个身体的营房。 天已经黑透了,下值的府卫三三两两回到房间,之后又先后离去,吃饭的吃饭,去后巷的去后巷。 等营房里的人都离开之后,谢辞闪身进去。 他在房里焦急等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夜色渐渐深了,突然房门“咯噔”一声,他闪电般回过头来。 顾莞推开房门,快步跑过来。 谢辞早已辨认出她的脚步声,一个箭步奔出,拉开房门。 两人面对面。 顾莞一拉他的手臂,“他真的快死了!” 顾莞急促地说着。 她喘着气,两人掉头折返。 自那个小气窗先后爬入跳进屋内,无声直入榻前,定睛一看。 谢辞的心,不禁震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小谢同学还是那个赤诚真挚的小谢啊! 来了来了,给你们一个超大的么么啾!嘿嘿明天见了宝宝们~ (づ ̄3 ̄)づ 最后,还要感谢给文文投雷宝宝哒,笔芯笔芯! 关关扔了1个地雷 关关扔了1个地雷 阿呆扔了1个手榴弹 . 以及所有给文文灌溉营养液的大宝贝们哒,啾咪~
第18章 两人对视一眼,杀死荀逊他们就真信了。 门口推进来的汤饭,早已冷硬,黑漆漆的室内,榻前脚踏卧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垂死老者。 昔日高健的躯体如今已经佝偻,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额顶头发掉光,一绺绺脏污的灰色凌乱披散,一大片呕出的褐色药渍混着暗红干涸在前襟,触目惊心。 谢辞心中大震,“舅舅,舅舅!” 他一个箭步跪,扶起地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老者。 触手冰冷,和这深秋的水磨大青石一样沁寒入骨,手软软垂下头歪倒,没有任何反应,气若游丝,脉搏弱得已经几近于无了。 “快!把他搬到床上去。” 顾莞压低声音,快速巡睃,不着痕迹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荀荣弼。 偌大的房间门窗被钉得死死的,仅少许细微的缝隙漏进来的一点点微光,房间内伸手不见五指,一种空气长期不流通的气味混合着泼洒的汤药味和门口的饭菜味,还有地上倒卧的垂死老人,这阴寒入骨一幕更显动魄惊心。 在见到荀荣弼那一刻,顾莞终于明白为什么谢辞反应这么大,从小感情又这么好。 眼前这个倚在谢辞臂弯的垂死老人,眉眼与谢辞的父亲谢信衷惊人相似——顾莞这才想起,荀夫人和忠勇侯府已是第二次接亲,往上数两代,一对姓花的孪生姐妹同时嫁进谢家和荀家。 谢辞在看清老人的脸一瞬,心脏都不禁战栗了起来。 顾莞拉了他一下,他咬紧牙关,立即将人抬起放在床榻上。 顾莞站在谢辞身后,她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只不过,先前她已经反复检查过这人了,荀荣弼空荡荡的袖管翻起,露出枯瘦如柴队伍一双手,他手腕的位置各有一圈触目惊心的伤疤。 这方面,顾莞是专家,这是镣铐拷上双腕后经过长时间的反复大力挣动磨穿血肉,深可见骨留下的疤痕,她观痕迹,评估为一年多前的旧伤。 荀荣弼身上还有很多刑囚的疤痕。 现场地上药碗打碎了一地,床上脚踏地上泼洒汤药并有剧烈挣扎过的痕迹,这汤药应是有问题的,荀荣弼被人强灌后又挣扎着扣喉呕出,挣扎时栽掉在地上。 最上两条,都是无法人为伪装出来的。 顾莞反复勘察评估过,最后才掉头去找的谢辞。 她冷眼觊着荀荣弼,手上不停,又把这人的身上的伤痕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问题,最后她叫谢辞把床脚地上的棉被捡过来。这人最主要是失温,继续卧下去下半夜就该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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