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眉目沉沉,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听到哒哒的马蹄声。 明明众军迂回行军之中,马蹄军靴纷踏,可偏偏的,他竟清晰地听见了那一道马蹄落地声。 从东往西,沓沓疾奔而来。 就在他抬头的一刻,秦瑛带着笑的声音:“阿莞他们回来了——” 谢辞一直是强压的心绪的,马蹄疾疾声势雷动,而他在想,若……假若真她不在了,他必追随来相伴。 上穷碧落下黄泉,有她就有他! 沓沓马蹄,秦瑛带笑的声音远远一出,一圈人都大喜过望。 谢辞和秦文萱几乎是狂奔冲出去了。 膘马逆流艰难,他顷刻翻身下马,徒步冲了出去。 秦文萱摔倒在地上,摔破了手掌,她哗啦啦的眼泪淌了下来。 而谢辞已经冲到了顾莞的马前。 他一瞬不瞬看着她,顾莞翻身而下,谢辞一冲上去,紧紧拥抱着她。 顾莞感觉有眼泪碰到自己的脖子,沿着颈脖淌了下去,谢辞浑身战栗,他情绪激动得难以抑制,胸腔好像探进了一只手抓住他的心脏捏搅成一团。 顾莞一愣,但秦瑛已经说过大家的焦急了,她笑了下,慢慢伸手拍了下的背,“我回来了。” 谢辞极力隐忍,抬起了头,眼眶有些泛红,顾莞赶紧把左手递过去,“我手擦伤了,好疼,你给我上药吧?” 谢辞一言不发,拉着她掉头就回去了。 他不敢说话,众目睽睽,他怕一说话就会泄露自己的身份和情绪。 …… 荀逍目标大,他没有出现,离得远远,他站了片刻,掉头离去。 顾莞转达他们的发现。 秦显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黄世为就交给我,你们负责归夷川那边。” 战况到了如今,大魏并不能退,一退就等于把整个清水河谷和关中拱手让人了。 军令已经飞速传到各军之中了,秦显陈晏等人将立即率兵前往中心战场。 而秦关秦永陈琅等年轻将领,将于与寇文韶的定州军一起,奔赴马莲道口。谢辞也在其中。 寇文韶说:“马莲道口这边交给我吧,你们找到机会,就立即去归夷川。” 顾莞说:“我和荀大哥的意见是,我们得兵分两路,我和荀大哥正好脱身了,我们就先往归夷州去,侦查一下究竟什么情况。” 也好提早知情。 最好是设法打开门户,和谢辞他们里应外合。 现在北戎这一战的作战大计划他们已经大体知悉了,荀逊在安排的暗手应该也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破解和战胜对方了。 兵分两路很合适,于是很快就这么说定了。 秦显等人已经接了军令,不能留的,旋即就匆匆上马,迅速领军而去了。 只是对比先前,大家心中大定。 明面上不管多强大敌人他们不怕,来战就是,最怕的只是这些不知藏在何方的鬼祟伎俩阴谋伏笔。 饶是如此,此战也凶险至极,万一谢辞秦关那头没能及时脱身去归夷川并很快成功解决那里的问题,秦显他们是凶多吉少的。 但秦显并不怕,这名驰骋沙场三十年的中年大将并不畏惧战死,他对谢辞说:“如果我战死,你不用在意。” 你万万要保存自己。 “记得把这个幕后之人揪出来,以告慰将军在天之灵,我就瞑目了。” 秦显眉目坦然,再三叮嘱谢辞和秦关秦永,他一翻身就上马而去了。 …… 重兵在前,容不得太多其余情绪。 只是在和秦显说话之前。 谢辞低头,细细地给顾莞包扎的手上的擦伤。 大家商量完随即马上就散了,顾莞这就悄悄出发,他送她一直慢慢退至卫军边缘,在她离开之前,他问她:“你就不担心我吗?” 秦显千叮咛万嘱咐,都是太过在意,不放心他。 就连秦瑛,都不禁反复说了几句。 顾莞闻言不禁一笑。 她认真说:“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接到军令之后,大军迅速停下分开,暮光残红,纷纷骚动中,她侧过头,弯唇对他说。 带着笑的,却很认真。 谢辞不禁握了一下拳头,尾指指甲扎了一下纱布护掌心,一阵难以言喻的战栗直达他的心。 他几乎是马上就说:“我可以的!” 他的灵魂一阵战栗,顾莞一句话戳到他的心。 霎时心灵共鸣。 他目送她回头一笑,猫下身一扯近卫的青黑色披风,轻轻一拍马没入近卫军之外。 谢辞甚至来不及和她说他日间的惊骇惶然,他目送着她,她驱动着战马,很快绕了几绕,没入众军之中。 …… 良久,谢辞回头。 他和寇文韶秦永等人的营部已经即将整军完毕,马上就动身了。 秦瑛就站在谢辞身后。 谢辞回过头,暮色映在他的眉梢和眼睛上,他说:“二嫂,我好像明白了你说的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感情剧情一起来! 心心发射!!明天见啦宝宝们~ (/≧▽≦)/
第42章 “前路或许还会很难,但我想起你们,就一点都不怕了。” 谢辞想起他的发小张宁渊, 就是谢辞越狱后以绝食祈求叔父张尚书为谢家女眷斡旋,偷偷在布告黄纸上以暗号偷偷给他传递消息的那个好朋友。 张宁渊很好,对朋友没说的, 但他在年少无知的时候却做过一件错事。 张宁渊生得俊俏,又热爱与各路漂亮姑娘打交道, 自家姐妹和诸贵女的绅士服务,八大胡同的各家大小花魁追捧, 还有邂逅的大家千金小姐小家碧玉,谈恋爱只要对方自愿, 他是很愿意的。 常在河边走, 终于湿了鞋,在他十六岁那年初冬, 他真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了。 那姑娘身世不算好, 只是五品官家的旁支族女, 却勇敢热情,燃尽一切。情最炙热时,张宁渊为了她亲自禀告父母, 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 打出一身的伤。 但他是尚书嫡亲侄子、襄城侯世子, 怎能娶一个贩香卖纸的小商贩家的女儿呢? 张宁渊父亲身体病弱常年卧床, 他母亲性情坚韧撑起一家, 但那次他父亲大动肝火之后病况急转直下,一度险些不治, 他母亲那么坚强的人泪流满面病倒了。 想当然,张宁渊最后没撑住, 他跪在父母病榻前妥协了, 发誓不再与她在一起, 婚事从此只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在半个月后订亲了,婚约姑娘素有贤名的是平国公府的嫡千金。 大家以为这一段就这么揭过去了,张宁渊收拾心情,把这段感情放下。不管是张宁渊私下,抑或明面上的张家,都补偿了那姑娘本人和她家里很多,最后皆大欢喜,那家人苦口婆心并很快给姑娘定下婚事。 婚事很好,家庭和睦夫婿上进,但那姑娘却在出嫁的路上冲出花轿,站在高高的通济桥栏杆上,一翻身跳了下去。 她用生命为这段于她而言刻骨铭心的感情殉葬了。 谢辞忽想起张宁渊摇扇谈笑风生的脸突然惊慌失措,当时他们都在:“不,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 原本以为只是年少一段过去,谁知却留下了生命的烙印。 谢辞快步往前走。 他通过张宁渊,再对比自己,豁然开朗。 他终于想明白了,他爱她。 不知不觉,渗透灵魂。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爱上的,可能很早很早。 甚至牢狱抬头那一刹的动容,留下永不褪色的记忆。 只是当时没有这个心情。 “我发现,每一天都很清晰,”和她渡过的每一个日日夜夜,记忆轮转,世事变幻,不还是悲恸、黯然还是动容,怦然心动,都是那样的鲜明,“我都没有忘记。” 他快十八了,十六成丁,大哥这个年岁遇上大嫂,二哥晚两年,连他爹都是这个年岁救下娘定下婚约的。 晨光渐启,一抹朝阳穿过滚滚硝烟,投在他的手上身上,谢辞刹住脚步,他侧头,轻声说:“我想,我应当是爱她的。” 我想和她同生共死,上穷碧落下黄泉,永远在一起。 谢辞终于想明白了,他轻轻笑起来,“前路或许还会很难,但我想起你们,就一点都不怕了。” 秦瑛也不禁笑起来了,“这才对。” 谢辞眼睛很亮,他退后一步,对二嫂深深一礼,之后迅速直起身,快步往前,翻身上马。 膘健的黑马长嘶一声踱了几步,他勒住缰绳,颀长矫健的身躯脊背笔挺跨坐于马上,谢辞抬目看向咴咴马鸣及鳞鳞兵甲,黑压压一直蔓延至山边的尽头,金戈铁马无边无际。 谢辞握紧缰绳。 他想,他现在要做的是变强。 唯有变强,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像昨夜那样窒息一般恐惧,他已经经历过两次,他此生不想再经历第三次了! 远远,秦关微微冲他点头。 谢辞点了点头。 几人迅速交流,令旗很快挥舞起来,往东北方向一指! 谢辞锵声:“飞翟营白翎营听令,目标马莲道口,全速进军!” 他一扯调转马头,策马急驰而去。 鳞鳞飞骑步甲顷刻急奔跟上。 带着滚滚烟尘,大地震颤,一路往东北席卷而去。 …… 而这个时候,顾莞和荀逍已经离开了大军,策马疾驰在前往姑臧山的方向。 在军中,秦文萱跟了她一路,但奈何郎心似铁,她跟着荀逍根本不出现,顾莞无奈只好将她劝回去了。顾莞策马离开,最后回头望一眼的时候,少女还眼巴巴伫马在原地。 但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了。 顾莞按按头盔,一路左绕右绕,顺着骑兵一路冲至一个转弯,她借着天色冲进茂盛的矮林长草之中,行出一段,悄然离开了大军。 再往前行进一段,终于望见了荀逍的背影,他驻马立在缓坡大树下的草地,已经换回带灰色棉布兜帽斗篷的他,听见马蹄声也不回头,把一个包袱往顾莞头上一扔。 顾莞接住打开一看,是一套女装外衣外裤,不知他去哪里收的,有点潮湿半旧不新,暗红上衣配鸭屎绿的裤子,卧槽这是什么搭配? 顾莞钻进草丛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换了,头盔甲胄什么的打成一个大包挂在马鞍上,之后一夹马腹驱马上前,她就发现,荀逍正在垂眸看手上一件浅浅靛色的丝绸亵衣。 ——顾莞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用来刺激荀逍那件。他解决黄世为近卫之后,兜兜转转,去找头盖骨和这件亵衣,好在最后经顾莞鉴定这头盖骨不是个中年妇女的,最后找到这件领口绣有缠枝纹的亵衣,把它捡了回来。 亵衣上的黄土泥尘已经尽可能地擦拭干净了,折痕破损的地方也一一小心拂平,顾莞说“走吧”驱马上前,荀逍低头将这件亵衣细细折叠起来,用一块干净棉布包裹好,挂在马鞍后的包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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