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出生只是生命的开始,而他却从出生开始就要为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担忧,一天也不能畅快地做自己,甚至为了活下去连自己的性别都要尽量隐瞒,每次换学校或是换老师,母亲都要提前去打点一番,跟老师讲明原因,让学校平日里就将他当成女孩儿对待。 这些年来也不知道平白遭受了多少异样的眼光,从上学开始班上的女生都喜欢课间结伴上厕所,他不知道为什么,却也看得出她们乐在其中,而他除了在家的时候,根本不敢去厕所,进女厕肯定是变/态,进男厕也会当成变/态。 后来也有小姐妹邀请他加入上厕所大军,可惜他只能拒绝。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他不合群,慢慢地就没人再和他一起玩儿了。 后来也一直如此,从小到大他都没交到过朋友。 大学之后好像没人再尝试喊他一起上厕所了,大家只是一起吃吃饭泡泡图书馆,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又亮了。 只是好景不长,半年前班上有个男同学向他表白了,请好多同学帮忙布置了一个浪漫的场景跟他诉衷肠,可是性别不对,他只能拒绝,告白被拒还被那么多人围观,他担心对方难堪,还跟对方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表示是自己心中有了喜欢的人才拒绝他。 可谁知自那之后班上就有了关于他的各种传言,背后有金主、给别人当小三等等污言秽语传得满天飞,最后整个体育院的人看向他的目光都不对劲起来,总是带着探究打量,甚至有男同学轻浮地问他一次多少钱。 那时候他才突然懂了,女性不是一种性别,而是一种处境,被凝视、造黄/谣这种看似不起眼的压力就能压垮一个原本健康普通正常的女性。 仔细想来,二十几年里,他没有一天是作为自己而活着,只为了躲着那个据说会上他们家族所有男性都活不过三十岁的诅咒。 倒也确实如此,除了老太爷,李家确实再也没有能活过三十岁的男性。 他又开了瓶酒,喝了两口,垂下眼瞥到被自己拿到天台的那把剪刀。 原本他是想从这里跳下去之前把长发剪掉,恢复他男性的身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作为真真正正的自己死去。 然而现在他又舍不得那一头长发了,好像也没谁规定男生不能留长发,不过就是一些随着时间而形成的固化认知罢了。 他坐上了天台围栏,慢悠悠喝着最后半瓶酒。 什么破烂诅咒,既然拿命来威胁他,那他还不就不要这条命了,死了也不让它得逞! 然而就在他将最后一口酒倒进口中,打算吞下这口酒就从这二十几层的高楼跳下去的时候,天台的门被人强行撞开了,穿着白T恤的男人可能是一路跑来的,闯进来之后就手撑着膝盖弯下腰疯狂喘着气。 谢思炀眯了眯眼,能看到对方发梢上都挂了汗水。 “奚老师?”他唤了一声。 上次跳海被奚景眠救了,他又多活了几天,该不会这次也这么凑巧,又是他来搞破坏吧? “谢同学,有人让你在原地等等,他有事找你。”奚景眠把话带到,实在累得撑不住瘫坐在了地上。这会儿谢思炀坐在围栏上,一个不注意就得掉下去,他也不敢就这么过去,干脆就坐在地上跟他说起话来,“谢同学,托我带话的朋友说,你扮女装也没什么奇怪的,这样做肯定也有你的原因,喜欢也好或者……” 谢思炀疑惑地歪了歪头,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奚老师以为我是因为自己的特殊喜好才想不开?” “……”奚景眠愣住。 倒也不能这么说,他更多是想哪怕没话找话,也要把人稳住,等到何夕过来,他从简历上看到谢思炀的住址后就已经给她发过定位了。 “奚老师真是个好人。”谢思炀唇角一弯直接笑出声来,奚景眠真的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人,可惜自己这种将死之人不值得他救。 “……”莫名被同性发了一张好人卡的奚景眠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随后喘匀了气儿又说,“既然打算死,为什么还要报名球队的经理人?不是想最后挣扎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能拉你一把吗?” “……”这回换谢思炀闭嘴了。 当时他确实是存了这份心思。 要是有一个地方能接纳他,可能他也会稍微地留恋一下世界。 他眸子垂下,手指抠着自己膝盖上的牛仔布料,把原本做旧的毛边抠得更惨烈了些。 “看来是赶上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台那个小破铁门边又站了个人,谢思炀抬眼看过去才发现这人他见过,在医院的时候。 他无端端的就想起对方曾跟自己说过的话,让他不要太早做出无法挽回的决定…… “先下来,我有事与你说,关于李家。”何夕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将奚景眠从地上拉了起来。 一听“李家”两个字,谢思炀直接瞳孔地震。 自从李家产业易主之后,李家基本就完全消失在上流商圈了,几乎没人还记得当年辉煌的李家。 而谢思炀自打出生起就是跟母亲姓谢的。 当年母亲怀孕那年父亲突逢意外去世,就跟李家的其他男丁一样,没活过三十。 母亲怕他也受了诅咒影响,专门找先生看过,先生说诅咒确有其事,只是以他的能力无法解除,只能想办法帮他遮掩身份,蒙蔽天听。 所以他姓谢,扮女装,看起来与李家男性毫无关联。 可这个人又是如何知晓他是李家人? 作者有话说: 明天夹子,所以今天提前更啦,明天会比较晚更新~
第22章 诅咒? ◎在下不才,略通一二◎ “我买下了半山公馆。” 何夕的声音很温和, 就像之前在医院见到她时一样。 而谢思炀听到这句之后愣了一瞬,心底确实动摇了。可就算她买下了半山公馆,李家人世代生活在那里那么多年都没发现诅咒是从何而来, 她又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发现端倪? “在下不才, 阴阳之事略通一二。”何夕又补了一句。 其实第一次见谢思炀的时候她就看出他是男扮女装了,也看出他心有郁结,眼前似有什么他迈不过的坎儿。 但再多的她就看不到了,其中一个原因应该是他本人心思深沉,对任何人都设防,这就像别人关了门你没办法硬闯一样。 现在她大概也知道了另一个原因,有半吊子术士将李家的事归因为诅咒, 所以给他指了条治标不治本的路,指点他几乎改头换面换了一个身份, 以此来蒙蔽诅咒。 若真的是受到诅咒,在没其他办法的情况下,这确实也是个办法, 只是李家情况不同, 当初帮谢思炀母亲瞧事儿的人看走了眼。 谢思炀眼里突然迸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对方既然已经去过半山公馆此时又来找他,那必然是已经了解了情况, 也有能力解决! 他从围栏上跳了下来, 迅速往何夕的方向走了几步,但很快他的步子又慢下来, 害怕刚才自己听到的都是假话, 害怕一切都是他死前的幻觉。 “手给我。”何夕干脆上前了几步, 向他伸出手, 直到他将信将疑地将手放在了她的手心上, 她才缓缓闭了眼。 一开始谢思炀还没什么其他的感觉, 也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可没一会儿他就开始觉得手心处逐渐传来暖意,这些微的暖意逐渐化开传遍全身,竟让他有种沐浴在温泉中的畅快感。 几个呼吸之后,何夕重新张开眼,冲他点了点头:“公馆那边确实有个害人的阵法,让李家出事的就是这个阵法。那个阵法我已经解决了,刚才我也查看了你的情况,你身上并没有什么诅咒,好好生活便是。” 之前的李家人会受到阵法的影响是因为他们都曾住在半山公馆,但谢思炀不一样,他并未在半山公馆生活过。 那个阵法确实会针对李氏血脉,但也有范围限制,离得越远效果越弱,所以只要谢思炀不往半山公馆附近跑,他受到的影响最多也就是倒几个小霉罢了。 谢思炀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没有诅咒?” 这些年他都活在诅咒的阴影里,现在突然告诉他没有诅咒,他的心情却极为复杂,那这些年他…… “没必要纠结过去的事,有些经历,不到最后谁也不知是好是坏。”何夕冲他笑笑,手掌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诅咒的事以后就不要再想了,这种东西很难达成,你要是真信了有诅咒存在,那才是给邪祟打开了大门。” 谢思炀眼底忽的就清明了不少,只觉得对方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似乎带着什么拨云见日的力量。 “明日太阳落山的时候,跟你母亲一起来趟半山公馆吧,有故人想与你们见一面。”她说。 · 最近的烟城没前几天那么热了,晚风一吹还有那么几分凉爽。 谢思炀住的公寓距离文理学院很近,看着他回家了之后,何夕同奚景眠一同往学校那边走,教职工宿舍就在学校偏北几百米处。 路灯昏暗的光洒在何夕本就立体的脸上,将她本就优秀的五官刻画得更加深邃,奚景眠暗戳戳盯着她看了许久,本以为自己动作隐晦不会被发现,可谁知那人突然动了动嘴唇:“有话就说。” 那一瞬间奚景眠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地飞快将视线移开,头也垂了下去。 何夕看着他掩耳盗铃一般的行为眸子弯了弯:“紧张什么,我又不吃人。” “那我问个问题?”奚景眠偷偷抬眼看她,见她点头之后才小声问道,“这些术法……什么的,你什么时候会的?” “什么时候啊。” 何夕也说不清。 她仰头望着天上那弯朦胧的月亮,想着混沌之中无岁月,她在其中被困了多久谁也没个定数儿,但如果按照人世间的时间来说的话:“几个月前吧。” 那时候她突发高烧,何以岚生怕她身上的秘密暴露,死活不将她送去医院,结果直接把她烧进混沌区间里了,在那里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直到最后被几位阎王劝回来,醒来的时候据她发烧昏厥已经有三天了,那种情况下何以岚女士仍旧未把她送去医院,她还是在自己的小卧室里。 那时候她就知道,在何以岚的眼里,自己只是她报复奚家获得好处的工具人。 不过从前她想要但得不到的亲情如今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反正人世间的生不是起点,死也不是终点,所有人都只是个过客罢了。 奚景眠不知道何夕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看上去似乎不太开心。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突然提起宋芙:“宋小姐联系过我,说非常感谢你,想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 “嗯。” 她这就算是同意了,奚景眠顺手拿出手机,将何夕的电话号码给她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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