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爹一下子站了起来,可一看到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又坐下了。 此时,苏老五牵着穿着白纱的窦云云,从大门外面走了进来。 他们微笑着,走到了最前面的台面上。 苏老爹感到自己的心脏受到了重创,正在剧烈地跳动着。 他看着苏老五,似乎不认识他似的。 “请男方家长与女方家长上台。” 刚才那个眼神威严的男人和斜着头看过苏老爹的女人上台了,他们站在了窦云云的身后。 苏老爹忍了几忍,也没有起身,直到主持人又叫了一次,直到他撞上苏老五乞求的眼神,他才闷闷不乐地走了上去。 无论怎样,他都不应该在众人面前给儿子出丑。 那男人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苏老爹也跟着伸出手后,他意思般地轻轻握了下。 苏老爹心里不舒服,但没有表现出来。 后面的酒席怎么过的,苏老爹完全不记得,他只记得空气潮闷,自己胸口堵得慌,他只记得自己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麻痹着自己的神经。 酒席过后,苏老五把他们带到了酒店二楼的一个房间里,说让他们先休息,他晚点过来。 “这怎么回事?”苏老爹绷着脸问道。 苏老五笑着说:“爹,我结婚了,你不高兴吗?” “结婚你可以给我说,我在家里布置啊,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在这儿结了,这让村子里人知道不成了笑话?” “哎呀,爹,现在结婚都讲究便捷,你看农村里结婚,这也要准备,那也要准备,多麻烦啊。” “一辈子一次的事,能有多麻烦。要不你下个月回老家补办下,让亲戚邻居都知道这事。” “爹,再不办了,我以后就在这儿了。” “什么意思?” “我答应云云,以后在他们家生活。” “什么意思,你说明白点。” 苏老五咽了下口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说:“就是,单位也不发房子,我以后就住云云家了。” 苏老爹终于明白了,他怒从心起,一把捡起酒店的杯子就砸向苏老五。 “哎哟。”苏老五抱住头,蹲在地上哀嚎。 “五哥,你没事吧?” “我没想到,你这个逆子能做出倒插门这种事!你不要脸不要紧,我还要脸呢,你让我死后怎么和先人交代?。” “爹,你思想怎么这么落后,谁说倒插门就不要脸了?云云她是独生子女,她总得照顾她父母吧。” “我没说她不能照顾她爸妈,哪怕你们在他们隔壁另住一套房,我也不至于发这脾气。” “爹,你怎么这么冥顽不化,他们家有多余的房间,为什么不能住?”苏老五摸着自己的头,大声质问。 苏老爹足足看苏老五有两分钟,然后甩了下袖子,说:“老六,走。” “爹……” “以后不要叫我爹,我就当没你这个儿。” 回去后,苏老爹就睡下了,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每个人问话,他都不答。 这样躺了一周多,他突然起来了,对苏老太说自己腿疼,很疼,让她帮他找一下谨月上次拿来的膏药。 膏药贴了三天,没一点效果不说,全身还起了各种大包。 苏老太急了,赶忙去找苏老大,最后兄弟几个商量了下,带苏老爹去了县医院。 医生说,肝癌晚期,没几个月了,连吃药的必要都没有了,回去想吃啥就吃,想喝啥就喝。 本来兄弟几个都瞒着苏老爹,但苏老爹似乎也感觉到了,在孩子们面前没有提过关于病的任何字眼。 他尽量每天保持镇静,不让孩子们担心。 他们以为再怎么,苏老爹也能坚持过完年,可谁知道,刚回家半个月,苏老爹就进入了弥留之际。 他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时而疼得撕心裂肺,时而又能安稳入睡。 每次清醒的时候,他就念叨每一个孩子和孙子的名字,当然,他没有念叨苏老五。 不过,他念叨了谨月,儿媳妇中唯一被他念叨的人。 苏老二让苏慎赶紧给谨月写信,苏老大说只怕写信来不及,不如发个电报吧。 “对对,电报,苏慎,你快去。” 苏慎发电报的时候,本来想发病危的,结果因为钱不够,就自己把“病危”改成了“死”。 反正,这电报只有母亲才看得到,而且她也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就在苏慎发了电报的当天晚上,苏老爹就死了。 带着遗憾,他到死都不肯闭上眼睛。 苏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谨月也不打算马上去学校,她想着先帮苏老太度过这个难关再说。 不过有一件事谨月没有发现,那就是苏慎的变化。 因为苏老爹的事,苏慎一直处于极度的自责之中,她总认为是她乱改电报,损伤了苏老爹的福报与寿命。 她被这种心理折磨得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每天看着浑浑噩噩,一点精神都没有。 起初,谨月以为是苏慎从来没有面对过亲人的分离,一时半会没有适应过来,所以经常给她讲一些人生别离、生死等方面的话题。可越是说这些,苏慎越是痛苦自责,最后都有点精神崩溃。 尤其是,接下来的一次考试中,苏慎直接排在了倒数。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班主任让苏慎叫家长,因为谨月正好在家,她就去参加了。 班主任一见面又是各种寒暄赞美,说到苏慎的情况时,她说:“苏慎一向都是个很受欢迎的学生,除了学习方面从来不让老师操心外,纪律,活动等方面也非常积极主动,但是自从这个月以来,她就像变了个人,上课时间也不听课,一直在睡觉,作业也不交了。” “您大概也知道,这个月她爷爷去世了,她爷爷一直很疼她,可能这事对她打击太大了。” “嗯,这我理解,不过还有件事我怎么都没想明白,前几天她没有交数学作业,数学老师在课堂上批评了她,她直接顶嘴,骂老师屁事太多……,感觉她现在的性情挺奇怪的。”
第199章 她真的称职吗 谨月给老师道歉,说自己回去会好好开导她。 回去的路上,谨月觉得很累。 人生真的永远没有平坦之路,总是有一个又一个的坑等着自己。 眼下,苏慎的事就挺让她头疼的。 自从她去了G城后,和苏慎的交流就只剩下写信了。 刚开始,两个人还能写个长篇大论,但渐渐地,就写得比较少了,而且,苏慎写来的也只是一些家里的琐事,再也不告诉告诉她自己的一些小秘密。 有时,她安慰自己,孩子大了本来就有自己的人生,她只要引导孩子不走歧路,哪怕她考不上大学也没什么关系。 可真正到了这一步,她却发现,自己还是不能接受女儿的不优秀。 一路上,她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和苏慎谈。 晚上,苏慎面无表情地回来了。 吃完饭后,谨月安排苏微去洗碗,然后拉着苏慎进了屋子。 “快中考了,学习累不累?” “还好。” “今天我去学校了,老师说你最近状态不太好,我看也是,是不是你还在想爷爷的事?” 苏慎突然激动地大叫:“我才没想。” 苏慎突然这种态度,谨月倒是没想到,她温柔地说:“那你能不能告诉妈妈,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不想读书了。”苏慎平淡地说。 谨月急了。 “不读书怎么行,你忘记和妈妈的约定了吗?你不想上大学了吗?” “想是想,只是感觉挺遥远的,而且人这一辈子多么没意义啊,说死就死了。” 谨月没想到苏慎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说:“人生本来没有意义,但作为一个人,我们应该给人生赋予意义啊。至于死亡,这是每个人无法避免的,但因为惧怕死亡,就不好好活着,这样碌碌无为地过一辈子,岂不是更糟糕?” 看苏慎不说话,谨月又说:“而且人生是由不同的阶段组成的,在每一个阶段都有最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目前,对你所处的阶段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学习,是中考,我相信爷爷也希望看到你金榜题名吧。” “但是事实上,爷爷根本就看不到,永远看不到,都是我害的。” “哎呀,爷爷是生病了,怎么会是你害的。” 苏慎突然哭了,她把自己改电报的事说了出来。 谨月摸着她的头,说:“傻孩子,这事不怪你。你记住,爷爷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知道了吗?” 终于,苏慎点了点头。 为了让苏慎彻底从自责中走出来,谨月还抽了个周末,特地带苏慎去县城玩了两天。 这也是她第一次带孩子出远门,看到苏慎一脸兴奋的样子,谨月感到很不是滋味。 她这个母亲,真的称职吗? 想到自己每次回家,苏微和苏玺就不愿意出门,总是围着她问这问那,好在平时她回家都在寒暑假,但这次,苏微本来在上学,结果看到妈妈回来,死活不愿意去学校。 前两天,谨月也觉得孩子长时间没见她,就原谅了她,可第三天,她仍然不去,缠着谨月问着一些问了好多次的事,比如火车是什么样子的,大马路上的车多不多等。 谨月烦了。 她说:“你先去上学,等放学回来我再给你说。” “我不想去学校,我想和妈妈在一起。我怕一去学校,妈妈又不见了。” 谨月一阵心酸,她再三向苏微保证,一定不会偷偷离开,并拉了勾。 苏微一步三回头地走后,谨月呆呆地坐了好长时间,直到苏老二挑着水回来,谨月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怎么了?”苏老二柔声问,同时轻轻地替谨月揉肩。 “没什么,时间过得真快,感觉回家没几天,就又要走了。” “对啊,你回来已经一周了。” 谨月看了看还熟睡着的苏玺,替他掖了掖被角,说:“感觉我对不起孩子们,早上苏微都不想去学校。” 苏老二没说话,继续手上的动作。 “我也对不起你。” 苏老二的手不动了,过了几秒,他又开始揉了。 谨月想起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尤其是苏微刚满月那会,那次大雨,她跑去麦地里找他,想起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雨的情景。 还有两个人争吵后,苏老二给她洗脚,想起她回娘家时,苏老二把她的手拉进他口袋…… 那时候,虽然他们没有钱,但日子多么简单温馨啊。 可如今,不知道是因为聚少离多,还是两个人真的有了差距,感觉彼此间越来越生疏,也越来越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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