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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澜说着，眼里噙着泪花，他没忍住用小手背擦了擦，抬头看着顾沉书：“爸爸，你现在喜欢我吗？” 顾沉书愣了一瞬，“喜欢。” 顾若澜似乎开心了点，又问他，“那为什么妈妈不喜欢我？我有很乖啊，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和妈妈见面掉眼泪才让她不喜欢我。” 可是他后来有给妈妈送鲜花啊。 还是说，对现在的妈妈来讲，鲜花都不管用了吗？ 那他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妈妈喜欢他。 顾沉书摸了摸顾若澜的脑袋，面容沉静：“你怎么知道季晚蓝不喜欢你，她可能只是在思考该怎么对待你，思考是需要时间的，所以你应该给她时间。” “你想给妈妈多少的思考时间？三天还是……？”顾沉书问。 顾沉书因为顾若澜的突然出现购入了几本亲子相处的书籍，上面说，对待小朋友一定不要强迫，而是让他选择。 小朋友把顾沉书的话听进去，没再哭了，思索了两秒，伸出五根指头，“一天？不不不，五天，嗯……不行，十天吧。” 顾若澜把十根短胖的手指头全部伸出来。 他认真看完一本绘本的时间是三天，给妈妈看完三本绘本的时间总可以了吧。 这些绘本还是上次和妈妈吃饭，妈妈送给他的呢。 如果这些看完妈妈还不理他，那他就主动去找妈妈，这样也可以吧。 妈妈说了，他可以稍微任性一下的。 顾沉书看小包子自顾自安慰好了自己的情绪，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小包子像是年幼时的自己。 那时父母工作忙，留他一人在家的时候他也会这样安慰自己。 妈妈爸爸不是不爱自己，他们需要赚钱养家，所以他得乖乖的才行。 顾沉书心口有些闷，“好了，说不定明天妈妈就给你回消息了呢，现在和妈妈说晚安再睡觉。” 小包子甜甜地发了一句晚安语音给季晚蓝，这才心满意足。 和往常一样上完厕所，顾若澜溜进被子，又对顾沉书说了一句晚安。 直到顾沉书睡在他旁边，小包子才肯闭上强撑着的眼皮。 顾沉书睡不着。 现在还不到九点，往常的他还在书桌前工作，自从小包子穿过来，他的作息就被迫修改，只偶尔工作紧急的时候才趁小包子睡着后起来工作。 不过他的确挺满意作息调整后的生活，早睡早起精力充沛，就连锻炼都更有力气。 只不过，想起前几日回国后和父母见面的场景，顾沉书还是觉得有些烦闷，心绪像是闷在罐子里，罐壁爬着水珠和白色的雾，有些喘不过气来。 父亲顾正明简单地和他交流了国外的业务处理情况，又把国内的管理要务给他大致捋了一遍，最后给了他一摞沉甸甸的文件让他自己研究。 从书房走出来，母亲过问了几句他在国外的生活，随后又提到了季晚蓝，让两人有时间一起来家里吃饭。 非常常规常见的话题，顾沉书却莫名觉得疏离。 太客气了。 父母对他像是对待来家里玩耍的亲戚家的小孩。 和父母热情、无隔阂聊天的场景在顾沉书梦里上演过千万遍，可却没有一次发生过，要说伤心不至于，可如果说不伤心，那也太虚伪了。 顾沉书不知道该将自己对父母的感情放在何种定位上。 高了，他承受不起被忽视的冷漠，低了，又觉得愧对于自己父母为自己提供的优渥环境。 偶尔，顾沉书会选择用无视来收放这种感情。 假装不在乎，假装没拥有过就不会伤心。 睡着后，小朋友又习惯性地往他怀里钻。 最初的那种不自在已经完全消散，淡淡的葡萄香气往他鼻尖飘来。 让他想起季晚蓝身上的香气，不过酸甜中带着柠檬的气息，不同于其他人身上过于浓烈的香水气息，丝丝缕缕侵入皮肤，淡淡的，有点好闻。 顾沉书想着，沉入了梦乡。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顾沉书同样也回到了国内，但是旁边并没有顾若澜，他是独身一人，不过是回来参加父亲葬礼的。 父亲的照片摆放在黑白灵堂之上，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穿着黑色衣服，他身边站着的人是季晚蓝。 一身黑色西装裙，面色冷漠又苍白，那双艳丽非常的眸子带着阴郁，她毫无生气地开口；“你想让我给你生孩子来告慰你父亲的在天之灵？” 顾沉书下意识皱着眉。 不，不是。 他想这样说，但是开口，话语却是那样冷厉无情：“是，你是我的妻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下一秒，他清楚看到季晚蓝脸上暴戾和痛苦的神情，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她撕碎。 他不希望看到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季晚蓝脸上。 她应该是撞了他却又懒懒散散道歉的大小姐季晚蓝，她应该是走进别墅霸气扔包随后说离婚的季晚蓝，应该是在演戏和舞台剧道路上发光发热的季晚蓝，应该是依靠在路灯边撩发清冷艳绝的季晚蓝。 窒息感铺天盖地般朝着他袭来，顾沉书无法呼吸，他猛地从床上惊醒。 顾若澜正捏着自己爸爸鼻子，被顾沉书的动作吓了一跳，他连忙抱住顾沉书，担忧地问他：“怎么了爸爸，是不是做噩梦了？” 顾沉书回过神，看了眼闹钟，现在是早晨七点半。 他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包子，用手托了托他笨拙的屁股，又轻轻拍了一巴掌，嗓音沙哑：“刚刚是你捏我鼻子不让我呼吸？” 顾若澜哪里敢反驳，实在是爸爸刚才的表情太惊讶太害怕了，顾若澜只好点头，诚恳道歉：“对不起爸爸，可是我看你皱着眉半天不醒，以为你是在做噩梦就想帮帮你。” 帮帮他？ 帮帮人的方式就是捏着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 真是他的好儿子。 顾沉书捏捏顾若澜肉嘟嘟的大腿和胳膊，板着脸，严肃道：“下次可不许这样。” 顾若澜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去看爸爸的表情，问道：“那爸爸是真的做噩梦了？” 顾沉书想起那一个荒唐的梦，下意识点头，但又觉得好笑。 且不说父亲身体健康，每年体检报告都合格，就是季晚蓝又怎么会同意他这个荒谬的提议，仅仅是为了让父母开心便生孩子吗。 季晚蓝不会，他也不会。 他揉揉顾若澜的脑袋，像是安抚他又像是安慰自己：“不过是梦而已，没什么好害怕的。” 顾若澜看着自己爸爸逞强的表情，贴心地没有戳穿。 妈妈说人人都有害怕的事情，不可以随便嘲笑别人。 洗漱完，父子俩一同坐在餐桌边吃早饭，别墅里新来的阿姨姓梅，她给父子俩做完早餐后便退回了自己的保姆房。 顾沉书并没有给小朋友定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小朋友把嘴里松软的小笼包吃下去后问顾沉书。 “今天妈妈有给你发消息吗？” “没有。” 顾若澜果不其然地叹了口气。 但顾沉书没顾上安慰他，他脑海中还在想着那个奇怪的梦境，太真实了，真到让人害怕。 吃完早饭，顾沉书便准备去上班。 因为家里有阿姨，顾沉书便没有把顾若澜带去公司，他就怕公司里嘴上没把门的人到处传。 谁知今天小包子非闹着要和他一起去。 “为什么呀，我也不乱动你的文件，我就乖乖地坐在办公室沙发上也不行吗？”小包子仰头看着顾沉书，眉头下压微皱，嘴唇也撅着。 不知为何，虽然顾若澜和季晚蓝长得不算特别像，但顾沉书居然能看出季晚蓝撒娇的神情。 但去公司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顾沉书拒绝，“不可以，就算你在公司是乖乖的，但爸爸要工作，照顾不了你。” 顾若澜撇撇嘴，“我又不需要爸爸你照顾，我就是想挨着你嘛。” 小包子的想法很简单，公司里有林睿叔叔，只要稍微对林睿叔叔撒一下娇，林睿叔叔就会带他去找妈妈，那样他不就可以亲自问妈妈为什么这几天不给他发消息也不和他见面了吗？ 可惜笨蛋爸爸不让。 顾沉书还是拒绝了他的请求。 回国后需要对接的工作更多，忙起来的话，他根本没心思分到顾若澜身上，也无法照顾顾若澜的小情绪，只能让顾若澜好好在家里待着。 吴姨是林睿找的，健康证和相关证件齐全，人品也不错，更何况家里还有监控，他可以实时查看，监控里吴姨照顾孩子也十分认真，视线基本没离开过顾若澜，餐点的菜肴也准备得十分丰富。 所以顾沉书想不明白顾若澜非要跟着他一起去公司的理由。 顾沉书半蹲下身看着顾若澜，“爸爸很忙，就算你只是想陪在爸爸身边也不可以，你先乖乖在家玩你的积木，等我忙完再带你去吃麦当劳好不好？” 麦当劳可是顾沉书一直没舍肯给顾若澜买的食物，只因为他觉得不健康。 顾若澜肉肉的脸蛋都耷拉下来了，但爸爸拒绝了一次的事情很难有回头路。 好烦啊！ 吴姨从佣人休息的房间内走出来，见父子俩之间僵持的氛围，走上前站在顾若澜身边，体贴地说：“顾先生你放心工作吧，我会照顾好哼哼的。” 顾沉书点头，“辛苦了。” 顾若澜皱着小脸，十分不开心，但还是巴巴地走在顾沉书身后，目送他去上班。 三人一起走到门口，司机早早将车停在门口等候。 别墅门口突然停下一辆蓝白色快递车，开车的人是别墅区的管理员，他戴着棒球帽，皮肤晒得黝黑结实。 他和顾沉书聊天：“你好，请问是顾若澜顾先生吗？这里有个来自季晚蓝小姐的快递。” 顾若澜小耳朵竖起来，听到季晚蓝三个字，耳朵动了动，跑到快递车前，声音欢快，几乎是脱口而出：“妈……嘛呀这是？” 顾若澜话到嘴边紧急改口，一股地方特色口音飘出来，又因为声音甜而奶，听起来有些让人发笑。 他还记得自己答应过爸爸的，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和爸爸妈妈的关系。 “我叫顾若澜，这是给我的吗？”顾若澜问管理员。 管理员看着面前身高只到他大腿根的小朋友，下意识看向这三人中最像家长的顾沉书。 西装革履的男人唇角笑意还没未收回去，他点点头，“是，他叫顾若澜。” 管理员这才从快递车里拿出快递，一个巨大的快递盒，几乎能把顾若澜藏在里面。 顾若澜欢喜地直接抱了上去，脑袋上的呆毛都在晃荡，笑得眼弯弯：“这是给我的耶！” 爸爸果然没说错，妈妈今天真的来找他了！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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