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直起身子,他骤然语气一沉:“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算计孤?” 龙颜震怒,沈绵淼脑袋空白地再次跟着萧慕白跪下,异口同声道:“陛下息怒。” 卫沉珉冷哼了声,随后向高公公挥了挥手,高公公会意,将桌子上的白玉碗端到他们跟前道:“世子,世子妃,昨日陛下的醒酒汤被人给下了药。” 沈绵淼抬眸看了那碗一眼,没有料到卫沉珉这辈子居然先发制人,让本该兴师问罪的萧慕白落了下风。 此刻房间有四个人,但是连针落的声音都可以听见,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卫沉珉沉眸看向跪在地上的他们,强大的威压让她头埋得更低,她心中不安地想,他中了药,或许根本就不会记得昨晚的事,即便知道,也不会记得与他纠缠的女子的脸。 这辈子,只要她不犯贱主动,昨夜的事就当是一场梦,她与他终是再无半点交集。 与她埋首的样子不同,萧慕白虽然跪着,但腰杆却是挺直,语气带有臣子忧心君上的着急:“陛下,什么药?您身体可否有大碍?” 沈绵淼忍不住抬头看向他,他这滴水不漏演戏的姿态摆得很足,若不是她早知道是他设的局,恐怕也会被他给骗了去。 高公公解答道:“媚|药。” 一点都不含糊的语气,也间接表明了卫沉珉的态度,他要深究。 天子无端被害,没道理轻轻放过。 沈绵淼捏紧手里的帕子,她要如何将解药这件事和桂姨娘扯上关系呢? 萧慕白闻言,大惊失色:“那陛下昨晚?” 卫沉珉睨着他,似笑非笑地开口:“昨晚,孤遇到了一位好心的田螺姑娘,用她的身子替孤解了毒。” 沈绵淼:“......” 萧慕白:“......” 静默三秒,她耳边听见萧慕白咬着牙说:“不知这位田螺姑娘是谁?若是府上婢女,臣愿献与陛下。那姑娘家失了清白,此刻不定怎么惶恐不安,陛下临幸是她的福气,好教她能早些安心。” 沈绵淼全程不敢看卫沉珉,瞄了眼萧慕白后,又像个鹌鹑似地低下头。 她不知道的是,卫沉珉的目光却是大半落在她身上,幽暗深沉,夹杂着令人看不透的情绪。 卫沉珉眼珠漆黑如墨,声音低沉如水,一字一顿地说:“孤不记得了。” 沈绵淼闻言,心中骤然松了口气。 果然如她所料,他不记得的。 然而没等她这口气松完,忽然卫沉珉语气微变道:“不过,这碗醒酒汤是世子妃端过来的,莫非是世子妃下的药,想要害孤?嗯?” 沈绵淼的心随着他的语调扬起,立马俯下身子道:“陛下明鉴,臣妇万不敢下药谋害陛下,况且这药也并非是臣妇准备的。” 还未等卫沉珉继续开口问,萧慕白就抢先道:“那是谁准备的?” 沈绵淼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是府内桂姨娘。” 她知道,她这个回答是萧慕白中意的回答。 她欲言又止继续道:“臣妇今早还看见她鬼鬼祟祟地从陛下这里离开,还差点撞到民妇,神情很是慌张的样子,又衣衫不整...” 高公公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开口道:“难不成是她要害陛下?” 沈绵淼不知道面前这两位主仆打的是什么主意,一方面卫沉珉说昨晚的姑娘救了他,是田螺姑娘,另一方面,他又示意高公公,说他是被害的。 既是知道昨晚的姑娘是要害他,又为何声称她是田螺姑娘? 沈绵淼没有回答,她若再开口说,引导众人视线到桂姨娘身上就太明显了。 一旁的萧慕白辩驳道:“公公,桂姨娘只是小小姨娘,哪里敢害陛下?” 高公公冷哼了声:“陛下天威,想攀龙附凤的女子不少,想不到王府居然也出了这样的女子,给陛下下药,又以身解毒,妄图攀附皇恩,当着是寡仪廉耻!” 萧慕白的脸色白了三分,嘴唇颜色尽失,颤抖道:“这怎么可能?桂姨娘是我的姨娘,她怎么会如此不知羞耻地做出这种事?” 沈绵淼依旧身子俯在地上,没有起身,心想接下来大约就是陛下与臣子心照不宣地将这件事按下去,然后萧慕白再将桂姨娘送进宫,走她上辈子那条路。 送一个姨娘,比送一个世子妃来得简单的多。 当初她被送进宫的时候,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他们也是废了好大一番力气。 但是桂姨娘却是不同,她几乎没有在人面露过脸,除了府中人,外面几乎没多少人认识她,所以换个身份进宫,又有谁知道她曾是世子的桂姨娘呢? 沈绵淼又想,萧慕白走这一招,显然是想好了的。陛下向来不近女色,六宫的妃子屈指可数,大多还是朝廷重臣之女,所以萧慕白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心里千回百转想了许多,却不想卫沉珉却并没有按照她的想法来,而是直接道:“既然世子管教不好自己的姨娘,不如交给孤,孤替你好好管教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说的虽然桂姨娘,但是“管教”二字却是咬得极重,沈绵淼心头没由来一慌。 随后,卫沉珉便吩咐高公公:“去把桂姨娘唤来。” 高公公领命退下后,屋内只剩三人。 萧慕白许是笃定他的计划没有问题,所以眉间微松,只是跪着的身姿不变。如是从前,她或许还会觉得是他行为端方,一丝不苟,不曾有半分懈怠。 现在想来,这万分恭敬的态度里,又有几分不服、几分怨恨、几分欲除之而后快? 她越想越觉得心惊,虽直起了腰,却是低着头,垂着的眼睑,无比乖顺。 这时,卫沉珉掀开被子,下了床榻,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冷冷地丢下句:“此事未明,若真是桂姨娘一人所为,便与你们无关,都起来吧。” “是。”沈绵淼跟着萧慕白起身。 许是跪得太久,神情太过紧绷,起身的瞬间,身子就踉跄了下,好在身旁的萧慕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顿时,她察觉有道锋利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臂上。 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移步到萧慕白的身后,像是寻求庇护的乖顺兔子。 萧慕白手心一空,脸色微变的同时,看到她行至身后,便心中了然,她一介商贾之女,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怕是被吓着了吧。 心头软了下,偏移了身子,护住了她,挡住前方卫沉珉探究的视线。 这正好合了沈绵淼的心意,卫沉珉收回视线,走向耳房。 沈绵淼快速伸手将帕子塞进凌乱不堪大床上的枕头下,还露出帕子绣着桂花的一角。 快速做完这个动作后,她心里长呼口气。 她也是瞧准了卫沉珉去耳房穿衣,萧慕白忠心跟随,在屏风外为桂姨娘求情的契机才能够下手。 萧慕白还在为桂姨娘求情:“陛下,桂姨娘虽然出身风尘,但到底不是作恶的人,还请陛下明查,若她真这么不争气,还请陛下看在她是初犯的份上,饶恕她这一回。” 屏风内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戛然而止,玄色身影从屏风后面出现,万千青丝只用根白玉簪束在脑后,凤眸狭长,眼神冰冷,嘴角噙笑。 卫沉珉淡淡瞥一眼萧慕白,随后朝着她这边直直走来,最终停在她跟前,沈绵淼的心突然慢跳半拍,抬眸看他一眼,随后又把头深深低了下去。 头顶传来道戏谑的声音:“风尘女、妻妹、商贾继室,萧慕白,你真的是好福气。” 萧慕白一下子愣在原地,半晌没有答上话。 陛下后宫不盈,是人尽皆知的事,而萧慕白身边,有故去原配的庶妹柳姨娘,有堕入风尘卖艺不卖身的桂姨娘,还有她这个扬州富商之女的继室,还有其余不显的几个姨娘。 这厢一对比,看似深情的世子,其实也是个风流的主儿。 好半天,萧慕白才咬着牙道:“陛下谬赞了。” 这时,门被高公公推开,前头进来的是少问世事的平阳王,身后跟着忐忑不解的桂姨娘,前后三人进屋后,高公公又顺手把门关上。 沈绵淼没想到这件事还是惊动了正在养病的平阳王,她的这位公公深居简出,如果不是这次府内宴请卫沉珉,恐怕还会在一直养病。 他虽年华渐去,但是依稀可以辨得年轻时的模样。这位异姓王,曾是探花郎,少年意气,丰神俊朗,在京城风头无二,因为才学有加,被先帝赏识,封为平阳王。 当年封王的时候,据说所有人都始料不及,那时还传出了些不好的风声,但是先帝力排众议,还是封了他可以世袭的王爷。 只是,那天之后,平阳王妃却是突然暴毙,先前竟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现在他已经老去,背部微微佝偻,走三步路就会重重咳嗽一声,成年用汤药养着。 萧慕白是头个迎上去的,他向来尊敬他这位父亲,沈绵淼也走到平阳王身边,问了声好。 平阳王看她一眼,神色略微有些古怪,不过还是应下了礼,转头给卫沉珉请安。 卫沉珉许是脸上还有着被算计的不满,所以也没给太多的好脸色,等到桂姨娘战战兢兢跪在行完礼后,他沉声问了句:“昨晚你在哪里?” 桂姨娘虽疑惑,但还是恭敬答道:“回陛下,昨夜世子在柳姨娘房中,所以奴婢在自己房内,从未踏出房门半步。” 就在桂姨娘一板一眼回答的时候,沈绵淼突然动了,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突然变了脸色,随后做贼心虚般往床边靠,眼睛更是惊慌得不敢看任何人。 卫沉珉眼睛眯了眯,冷声问:“世子妃,你在做什么?” 沈绵淼像是被吓了一大跳,紧紧捂着手里的东西,额头的冷汗就快要下来了,连忙摇头:“臣妇什么...什么也没有发现。” 此地无银三百两,屋内众人顾不得桂姨娘的回答,齐刷刷地看向她。 她像是更慌张了,直接将手里的东西捂在胸口处,不知是怕别人瞧见,还是怕别人瞧不见。 “高临,去把她手里的东西拿来。”卫沉珉吩咐高公公道。 高公公毫不费力地就将她手里的帕子拿了过去,随后呈到他面前,“陛下,是一方帕子。” 桂姨娘看着那熟悉的帕子,瞬间变了脸色,这不是她的帕子吗? 萧慕白突然恼怒呵斥:“好你个桂梦蝶!居然不安分地给陛下下药,妄想爬上龙床!我真的是对你太失望了!” 桂姨娘被怒骂之下,脑子也转得快,立马磕了两个响头,哭着为自己辩驳道:“陛下,世子明鉴!奴婢没有做过这种事!奴婢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至于这帕子,是奴婢丢了好几天的,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就出现了!” 高公公有些嫌恶地看着她问:“昨日陛下在此休息,你给陛下准备醒酒药,却在里面下了药,你的心思昭然若揭,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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