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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完这句话后，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这一刻，她是史无前例的慌，近乎与他摊牌。 可是她身后什么都没有。 退一步，万丈深渊。 她所拥有的，都是眼前人给予她的，若是有天他残忍收走，那么粉身碎骨的痛，她就要再尝一遍。 她是如此的失败，不知为何，就把人生再度过得如此糟糕。 她眼中竟是破碎的泪光，卫沉珉抿着唇，眉间蹙起。 见他不回答，沈绵淼惨淡一笑：“我明白了，若是没有这母子蛊，恐怕陛下连看我一眼都嫌脏吧。” 卫沉珉捏紧拳头，凤眸挣扎之后，流露出几分寡淡的冷漠：“孤，是重生的。” 沈绵淼瞪大眼睛，张了张唇，终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 他居然也是重生的？ 所以，他这是在报复她吗？ 像上辈子一般把她捧得高高的，随后又任由皇后囚禁她，对她不闻不问，如果不是她以死相逼，恐怕他不愿意再看她一眼。 紧接着，他下一秒就将她的身躯摧残得体无完肤，他说：“孤知道，你也是重生的。” 平地一声惊雷，沈绵淼身后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这意味着什么？ 从开始的合作，他就是故意的。 他知道一切，知道萧慕白的狼子野心，知道她上辈子被萧慕白杀害，这辈子才会投靠他，利用他除掉萧慕白，而且这也恰好顺和他的心意。 他知道上辈子郑家劣迹斑斑，但是因为郑家没有谋反之心，所以这辈子并没有朝郑家下手。 而郑斯，哪怕他的确上辈子因为卫沉珉的因宠失政，的确投靠萧慕白，而这辈子因为卫沉珉稳坐江山，没有像上辈子那般战队萧慕白，所以卫沉珉才会放过他。 如今想来，当初给他那份名单的自己就是个笑话。 沈绵淼低低笑出声：“陛下，是在报复我吗？” 所以，当她与黎沐鹤碰面的时候，他总是愤怒的。 因为正是上辈子她不顾廉耻地勾引黎沐鹤，才导致他们两个离心，黎沐鹤远离京城，失去这么个臂膀，他的江山最终拱手让人。 另外，从开始他就知道那夜是她，并不是他猜的，或者查到的，而是他本来就知道是她。 看着她胆战心惊地嫁祸桂姨娘，他应该是当笑话看的吧？ “孤为何要报复你？”卫沉珉面无表情地问。 “你既然重生，便也知道郑家的种种恶行，却也不处罚，即便桑桑杀了郑义又如何？不过是为民除害，”她冷笑，“你却任由皇后做主，将我关在这承乾宫，不给我申诉的机会，这不是报复又是什么？” “孤说过，桑桑的事，大理寺卿在查。”卫沉珉沉了沉语气。 “好，且不谈桑桑的事，我既没犯错，又为何被锁在这殿内？” 卫沉珉却道：“后宫的事，皇后做主。” 好一句皇后做主。 她声音提高几分：“是啊，皇后娘娘果然说的没错，你就是将我看做你养的一只宠物，对你生命有威胁的宠物，如今你不想要了，便把我关着，然后再一点点将我剥离你的世界。陛下，子蛊反噬的滋味，真的很痛，我想问问，这种滋味我还要尝多久？”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卫沉珉脸色骤变：“你...如何得知反噬？” 虽然栾湄告诉她这件事，她只信了七八分，可是现在看到卫沉珉的样子，便信了十分。 不成想，还真的有反噬这回事。 卫沉珉，是真的疼啊，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一颗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使劲地捏着发作起来连喘口气都是奢侈，嘴巴里全是血，吐都吐不干净。 这一切，他都知道，但他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半分心疼。 想着她那天刚回京，他看着她胸口的刀疤，满眼的心疼，不过过去几个月，却也是物是人非。 她的身体她知道，她还隐隐猜测是那个人给她的下的蛊。 想来他的本意是为了她好，比如她几次三番被害，并且不能有孕的身子，现在也能同寻常女子般怀孕，想来也是因为这蛊虫的缘故，它在保护她。 就连她与卫沉珉的重生，他上知天文，又通晓古今，能算会卜，又是如何不能知？ 恐怕也是因为想要保护她，不想让她命丧于卫沉珉之手，这才给他们分别下了母子蛊。 她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保护她，但她承他这份情。 她道：“这件事就是真的了？陛下几日能成功，能够摆脱母蛊的控制，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你不需要做准备，你便是这几日辛苦些，等过些日子，孤逼出体内蛊虫，你身体里的母蛊自然也不会发作。” 沈绵淼眨了眨眼睛，只觉可笑，他难道不知反噬的后果吗？ 她自然是要做好准备，做好赴死的准备，不过在此之前，她一定要救桑桑。 从他口中得知所有的真相，她也无心应付，只道：“那便祝陛下，早日成功。” * 卫沉珉走了，沈绵淼仿佛卸下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瘫软地坐在地上。 她以为他说的死劫，是上回，其实不然，而是这一回。 她伸手摸了摸心口处的位置，黎沐鹤啊黎沐鹤，这份情我承了，要是你能早点告诉我就好了，我也好早做准备。 就在这时，突然有几声沉重的敲钟声从摘星楼处传来，她神情一凛，慌忙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打开门，拦住同样惊慌的宫女问：“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也不清楚，”宫女神情哀痛，“不过，这好像是丧钟，丧钟响七下，便是...” 她喝道：“是什么？” “国师...”她欲言又止，“丧...” 沈绵淼只感觉眼前一黑，一口气没提上来，彻底晕了过去。 * 再次睁开眼，她看到的是栾湄。 她眼珠子一转，见没有看到其他人，急急地问：“国师呢？” 栾湄脸上看不出任何思绪地回：“死了。” “这怎么可能！”她再次急道，“国师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怎么会这么早就离世？上辈子，他明明...” 他上辈子明明活得好好的，她都还没有死，他怎么可能会有事！ 栾湄语气平淡：“是啊，他明明身体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一夜白头，油尽灯枯了呢？” 沈绵淼有些不喜欢他的语气，道：“他是你的师兄，你为何在这，而不是去摘星楼看他？” 栾湄眉间微动：“姐姐似乎是在逃避刚刚的问题，还是说姐姐已经知道答案，知道他其实是因为你，才会英年早逝？” 沈绵淼的心往下沉了沉，哑声问：“你什么意思？” “姐姐已经猜想到了吧？你与陛下的重生，还有你与陛下身上的母子蛊，都是他做的，重生之举本就是逆天改命，所以是他活该。” 栾湄语气看似轻松，但是沈绵淼还是从里面听到了沉重和落寞。 她道：“活该？他是你师兄，你明明与我一般伤心，又为何要如此说？还是说，这也是你害怕面对的事实？” 栾湄嘴角翘起，满脸的无所谓：“随姐姐怎么说，不过姐姐再在他身上浪费心神，你的弟弟，也就是杀人犯桑桑，可就没活命的机会了。” 沈绵淼的脑子里其他思绪一下子被撞开，猛地坐起身，拉着他的袖子问：“你什么意思？桑桑怎么了？” 他狐狸眼眯起，语气蛊惑：“姐姐，你还在犹豫吗？只要你跟我走，我既可以救出桑桑，也可以救出你，如何？” 此前，她这么提议，她毫不犹豫地拒绝。 可是如今，随着与卫沉珉的摊牌，与黎沐鹤的离世，她手里几乎没有任何筹码... 栾湄再次毫不客气地添了把火：“对了，卫沉珉快要将子蛊练化成新一代母蛊，你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冷哼：“不过就是死？” “若是比死还惨呢？”他轻轻吐出一句话，“比如，生不如死？” 她抬眸，问：“我要如何除去母蛊？即便他成功了，我也不想被他钳制。” 他微笑，“其实除了反噬一法外，还有另一法，只不过大多数人不想尝试罢了。” 她追问：“什么？” 他回：“剜心。” * 栾湄说帮她救出桑桑，她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只能够相信他。 况且，现在她身边有救出桑桑这个实力的，也只有他了。 并且，卫沉珉似乎是在刻意隔离她，连胭红她都几日不曾看见，问别的小宫女，得到的回复是，她被指派到别的宫伺候了。 身边的人都是不认识的人，渐渐地，她也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就这么过去三天。 夜晚，突然房门被人打开，一身黑袍的栾湄闯了进来，她惊讶地从床上坐起身，听见他说：“姐姐，现在正是时候，我们走。” 走？难道今晚就是他们离宫的好时候吗？ 见她面上有些犹豫，他便道：“今日黎沐鹤出殡，卫沉珉亲自送他，正是我们离宫的时机。” 原来如此，国师他竟又一次无意中帮助了她。 她连忙下床，快速穿起衣服来，边穿边道：“近日不知为何，母蛊安分了许多，不再发作，难道是子蛊出了什么事？” 栾湄眼眸沉了沉，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或许子蛊已经被练就到了能与母蛊抗衡的威力，所以在迷惑母蛊，所以母蛊没有察觉到子蛊的变化。” 居然这么快，母子蛊就已经势均力敌了。 沈绵淼来不及多想，加快了收拾自己的速度。 她看了看这座宫殿，繁华且瑰丽，但如今却变成一座金笼，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是她可以拥有的，她能够拥有的只有她自己。 她最后看了生活几个月的地方，偏头对栾湄道：“走吧。” * 逃跑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栾湄不知如何打通宫道，他们借着夜色，一路即便遇到宫人，他也凭借现在的身份，顺利通过盘查。 但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宫门时，变故也就在一瞬间。 突然，城墙头飞起无数盏火把，将城墙下面的他们照得无处遁形。 她抬头，看到了站在城墙上的他，听见他问：“无颜，你要带着孤的宸妃到哪里去？” 栾湄的脸色变了变，他也没有料到卫沉珉会这么快出现，索性也不装了，直接解开面具道：“陛下，她虽然是你的宸妃，但也是我的姐姐。 “姐姐不喜欢在这宫里，我这个做弟弟，自然要达成姐姐的心愿。” “是吗？”卫沉珉低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问她。 她昂头大声喊道：“是！” 卫沉珉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宸妃，你知道你如此任性离开，下场是什么吗？难道你连你亲弟弟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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