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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灵说的漫不经心，语气却森寒无比。 “你究竟欠了多少钱啊。” 话音落下，凌灵猛地将噬天从沙地中拔出，带起的魔气冲击开来，掀的于高卓向后一扑。 于高卓瞳孔骤缩，绝望地大叫一声抱住脑袋，然而等待中的长刀却并未落下。 “要不是慕云求我，你刚才早就人头落地了。剩下一个时辰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我也不介意对她食言。” 凌灵厌恶的甩掉噬天上的血迹，归刀入鞘，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她再也不想待在这里。 那污浊的空气让她感到窒息，泥泞的踏感让她厌恶，于高卓油腻贪婪的脸让她觉得作呕，甚至多说一个字都嫌恶心。 石阶上的海蟑螂立刻四散逃开，一只又黑又肥的老鼠逆行而下，几乎撞到凌灵脚边，然后又匆匆滚落黑暗。 如果不是为了确认于高卓不会再搞小动作，她才不想走这一趟。 合上铁门，凌灵又甩出一道封印加固，清凉的海风吹过，她长长吐出一口郁气，心情终于舒畅了些。 虽然还不知道回去以后要怎么办，如何处理于高卓，但至少此刻，凌灵已不愿再想。魂誓过后，她很可能就此消失，因此如何向林修和小仙他们解释，才应该是她现在烦恼的重点。 唉。 凌灵不禁摇头，走一步算一步吧。随后一转身，却看到雨冥渊已在她身后。 他似乎站了许久，发间沾了霜露，星光披在身上，就连萤火虫爬上衣襟都不曾察觉。他清雅得宛如画中神佛，却又是沾染了□□，挣扎于尘世的神佛。 “呃，那个……” 凌灵挠挠脸颊，顾左右而言他，正想找个什么说辞赶紧溜走，却忽然感到肩头一紧，紧接着整个人已跌落雨冥渊的怀抱之中。 “别走，留下。” 淡雅的清香扑入鼻息，心脏的律动贴着耳骨传来，明明他没有说话，可凌灵却好似听到他这样哀恸的挽留，贪恋而又克制。 他抱得好紧，好像想把她揉进胸口，凌灵有些疼，甚至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太微垣。她觉得自己的理智和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几乎就要在这一瞬间融化。 她能留下吗？可以不走吗？ 可是，可是如果她不走的话，她怕这里会像游戏一样崩溃，怕自己所爱的一切都毁于她自私的决定，她赌不起。 好难，真的好难。 明明已经抓住于高卓，明明已经处理了所有她可能想到的隐患，可她不知为何，心中就是无法安定。 就在这时，旁边的灌木丛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谁！” 两人同时警觉地望过去。 只见树丛微颤，缓缓站出两个人影，却是林修和燕慕云，头上还顶着小涣涣。 他们四人一鸟就这样对视着，气氛一时尴尬无比。凌灵不觉捏起眉心：“你们啊……” “嘿！” 倒是小肥鸟率先跳起来，给俩孩子脑门上一人来一翅膀，“我刚才就说让你俩别往这走！”把自己甩的干干净净。 林修连忙红着脸摇手：“师父小姑姑，不是这样的！我们刚才出来只是摘椰子，没想到碰到一只大老鼠偷我百宝袋，然后就追了过来。我、我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 “你说刚才碰到什么？” 凌灵却突然打断林修的话。 “啊？”林修还有些懵，挠着脑袋结巴道，“您、您两位啊……” “哎呀不是，”旁边燕慕云拍断他，“小姑姑是在问大老鼠呢，它想偷咱们的百宝袋。” 老鼠…… 凌灵恍然想起，方才地牢中也有只差点撞到她脚上的老鼠，是啊，寻常老鼠怎么可能那么肥大，除非…… “糟糕！” 她突然暗叫一声，转身踹开地牢的铁门，同时大喊道：“别跟来！”扬手便支起一片结界封锁地洞。雨冥渊不过反应得稍微慢了一些，竟也被这般挡在了结界之外。 “该死。”他忍不住咒骂一句，然后大声呼唤：“凌灵！” 然而地洞之内一片寂然，只有他的声音荡来荡去，随后消逝于空中。 万籁俱寂，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虫鸣不知何时停止，夜风也不再吹拂。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等待最令人焦灼。 这南疆初夏的海岛上本来温暖宜人，但此刻他们却感到一股寒意爬上心头。凌灵究竟想到了什么，那只老鼠又有什么异常？ “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修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但雨冥渊摇了摇头。 涣涣念叨着：“好可怕，好可怕。”钻进了少年的衣领。 “都、都怪我……” 燕慕云突然浑身颤抖，惊慌里带着哭腔，“我、我不该求小姑姑留他性命的。” 雨冥渊愈发焦躁不安，沉声打断：“别想了，与你无关。” 林修也劝：“是啊，就算你不求，小姑姑也不会直接动手的。” “好、好的。”燕慕云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又问，“那咱们是不是应该破开结界去帮小姑姑？——啊！！” 但她话音未落，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地面传来一阵猛烈的震动，宛若山崩，几乎将三人摇倒。 燕慕云不觉大惊失色，本能的便要冲上去救人，林修也紧随其后，可下一秒却被雨冥渊突然按住： “慢着！你们看那是什么！” 二人循声抬头，只见眼前那扇沉重的铁门中央亮起一丝星火，随后慢慢扩开。 好似一幅被人用香烛从中间点着的画卷，边缘不可名状的怪异火焰极速燃烧起来，蚕食掉周遭所触碰的花草、石块、地面，甚至包括空气！ 然后露出其后空空荡荡、深不见底的黑洞，宛若连接着幽冥地府。 他们虽然不知这无念岛上的地牢原本是什么样子，但总之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紧接着一道炫目的紫光突然自黑洞冲出，破空长啸，四方哨所警钟长鸣，魔神殿前轰然亮起巨大的传送法阵，与此同时，凌灵缥缈的声音传了出来：“快逃！无念岛要塌了！” 忽然，眼前一道青影倏地闪过，雨冥渊竟想也不想的跃入深渊，只留下一句：“你们去疏散众人。”随后便与凌灵的示警一同消失于黑暗之中。 “小星君，出啥事儿了？尊主咋突然发警报？” “啊嘞？这是啥？” “——小心别碰！！” 附近几名巡逻的小魔循声赶了过来，正嚷嚷着要询问凌灵的下落，却被那怪异的火焰引去了注意。其中一魔不顾林修的阻止，好奇的伸手戳了戳，不料瞬间化成一团光斑消散，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 其余小魔吓得屁滚尿流跌倒在地，眼看那烧痕就要靠近自己了，却怎么都动弹不得。所幸林修和燕慕云一手一个，合力将他们提了起来，急道：“无念岛要塌了！你们快走，去通知大家进传送阵，先离开这里！” “啊，是、是！” 那几个小魔这才回过神来，敲锣打鼓的大喊奔去：“快逃啊！大家快逃啊！快进传送法阵——” 烧痕越扩越大，黑洞宛如一张贪婪的兽口，疯狂地吞噬着周围一切。 火光之中，少年少女相互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也同时明白，另外一边的伙伴正迫切需要他们，仙魔同盟不能这样中断，凌灵的心血不能就这样付之东流，于是不约而同地捏紧了对方的手。 “相信他们吧，”林修垂眸，咬牙，“小姑姑不会有事的。” “是，”燕慕云喃喃重复一遍，“他们绝对不会有事……” 二人最后依依不舍地回望深渊一眼，也向魔神宫的方向奔去。
第78章 丧心病狂（2） 黑洞之中深不见底。 雨冥渊最开始是御剑下潜，但他发觉这样太慢，便直接收了长剑，靠着自身的重力自由下落。直至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忽然看到下方似有一大堆白点出现在视野，才又重新御剑而行。 那是一堆杂乱无章的白色立方巨石，悬浮于半空之中，形状有大有小，摆放也极不规律。这巨石阵向四周绵延开来，纵深竟然长达几千米远，看样子，应是凌灵用她那古怪的符篆之术做出来的。 雨冥渊御剑上前，停住，落下。正欲深入搜寻，忽觉背后一股杀意袭来。 他剑眉微挑，回身就是一刺，只听“当”得一声巨响，随后有熟悉的声音道：“是我！”这才及时收了灵力。 “抱歉。” 雨冥渊看清来人，原来竟是赤练仙。他此时杀气腾腾，双眸猩红，想必是一听到凌灵有危险，便立刻冲了过来，所以才被雨冥渊差点错认成敌人。 “走吧。” 赤练仙收了伞，也不跟雨冥渊多说废话，指了指前方，“那边有尊主的气息。” 两人便一同追了过去。 此刻，石阵边缘。 凌灵渐渐感觉体力不支，视线竟有些模糊。 周围血迹斑斑，各种认不清形状的肉块器官到处都是，被那惨白的巨石一衬，显得愈发诡异。 她膝下抵着一只无头怪人，手中噬天贯穿其胸，将之死死钉在地上，然而背上却趴着一只人首鼠身的怪物，肩头也被咬住。 “我草！特么没完了！” 凌灵突然低吼一声，咬紧牙关，不顾自己皮肉撕裂的痛楚，反手抓住背后怪人的脑袋将之扯下，然后“砰”的一声按在地上。 一瞬间，血花四溅。鼠身怪人的脑袋被凌灵砸烂，可下一秒，那飞溅的肉块竟然发出一阵咕咕怪叫，然后重新聚拢，逐渐形成一颗人头。仔细辨认一番，其相貌竟与于高卓有几分相似！ “于高卓！” 凌灵手上用劲，将人头再度捏爆，怒骂道：“你困着我又不能回去，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哈哈哈哈！”一张嘴巴从鼠身的胸口长了出来，怪笑道，“谁说我要回去了，我就要你死。” “我看你有病！” 凌灵一拳挥了下去。 不久之前，凌灵一听林修二人提到老鼠，便立刻冲进了地牢。 先前她为了防止于高卓乱来，已将他身上所有东西都收走，灵力和魔气也全都化掉，还将地牢周围布下好几层结界，并嘱咐除众人她自己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按理来说，于高卓已绝无任何翻盘的机会，凌灵实在想不出，他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控制得那些老鼠。 但直到后来，当凌灵下入地牢，重新点燃火烛照亮整个地牢时，她才发现那个家伙究竟有多么丧心病狂。 原来，于高卓为了获得灵力，竟然不惜吃掉了自己的双腿！ 随后血腥味引来老鼠，他便抓住一只，再用祝福的言灵，使得老鼠妖化生出灵智，逃出结界去偷符篆。而凌灵方才来地牢检查时，由于光线较暗，于高卓又一直跪在地上，所以她才没在第一时间发现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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