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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长风衣上落了两片金黄树叶的男人目光温柔，含笑道：“我知道。” “嗯？” 穿青绿色汉服的少女歪头看他，从熟悉的语气中想起来很多画面，其中最明显的一幅是两人躲在石头背后时自己情急长话短说，说自己生来能听懂动物语言，当时这人也是如此淡定道出“合理”二字。 现在无论是真合理还是假合理，都要全盘托出了。 她慢慢晃动双腿让秋千小幅度前后摇动，悠哉悠哉地抬头又看见那只懂事的蝴蝶在故意减速盘旋好像要给这边的两位小人类留出充足的空间。 “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说出这话的同时之前涌上心头无数次的猜想再度黑体加粗浮现：位面到底选中了多少人，这家伙不会也是穿越者吧？ “它是我的梦中常客，讲过许多有趣的故事。”顾子珘道。 苏卿卿“嗯”了一声，又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诧异地脱口而出：“关于我的？” 拜托，心动对象每晚梦中都有只奇怪的蝴蝶讲述自己完全称不上精彩的人生故事，这真的很诡异，不是吗？！ 意料之中，顾子珘强忍着笑点点头。 苏卿卿头痛扶额：“你倒也不是一般人，真信那些鬼话呀？” 这时候，爱“说鬼话”的蝴蝶已经飞到眼前，正四处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最后还是停留在苏卿卿及时解围的手指上。 它开口第一句话：“准备好了吗？” 顾子珘配合着它故作神秘点点头：“随时，可你还没有解答我的问题。” “什么准备？什么问题？岂有此理，这还是不是属于我的地盘啦！” 苏卿卿觉得有可能是自己一瞬间晃神了，竟然会认为这系统和顾子珘在冷幽默气质这一块有几分像。 主人落下的课程实在太多，蝴蝶边思考如何解释边飞到黑色风衣表面的落叶上。 安静了一会儿，才道：“与你们初遇有关。” “初遇？” 系统的话总是没头没尾像谜语游戏，却也能成功带人陷入沉思。 当时月黑风高，她在巷子中的草堆后面见到蜷缩发抖、身受重伤的顾子珘，然后只是因为对方声音温柔好听讲礼貌就没头没脑地燃起个人英雄主义与黑猫共同上演英雄救美的俗套戏码。 顾子珘平静道：“我当时快死了。” “不，”蝴蝶更平静地说，“你是已经死了。” “等等等等，”苏卿卿赶忙打断，再次捂着额头，“信息太多，你们慢点说？” 蝴蝶又是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语气平静无波：“顾子珘在第二世界的命运本应结束在深夜小巷，但你闯入之后恰巧在那个节点经过，位面为了不让你提前遭遇二次死亡，所以连带着给了他一次重生机会。” 顾子珘目光从蝴蝶移到随风飘动的绿裙摆上，没有打扰这两位的交谈。 “这也太超过了吧，所以子珘也有系统？”苏卿卿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心说要真是如此那这家伙也藏得太深了。 蝴蝶：“用个不太恰当的形容，他的系统是你。” “要不然……”她摆出营业式假笑，“咱换个恰当的形容。” “你，构成了顾子珘的重生条件。” 我，构成了顾子珘的重生条件。 短短十二个字，苏卿卿消化了半天。 她记得清清楚楚，互联网上的重生三要素：信念、爱、希望。 那究竟是什么能让自己化身真人系统，在线改命。 顾子珘坐在旁边看着她，之所以没有露出过于惊讶的神色其实是因为这些事情早在他迷路的时候就已经听蝴蝶说过一遍。 当时他绷紧呼吸，只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向上翻涌，随后一瞬间精于计算的脑袋被彻底清空。 明明他的力气所剩无几还是控制不住快步奔跑，只想快点找到人，让长久以归属问题折磨身心的她知晓自己拥有的一切。 当时在心中组织多次的语言，现在终于可以将它们流畅地说出口。 “它没说全。细细想来如果我没有捡回一条命，茂才便会被抓回岁聿备受折磨，高家的生意也将被袁玦垄断走向末路，梁馨儿和林书自然也会在逃走的路上被抓回去继续表演惨无人性的表演。” 还有赵有闲、街边画师、戏法艺人、许许多多有容身之地的动物……好像这些命运都是联系到一起的。谁能想到从被认作是负面现象的多梦降临时开始便奠定了与大家的命运交织。 金色树叶无穷无尽地从高处飘落，两位衣着明显不是同一风格的人类安静坐在森林中心的玻璃房前。 苏卿卿不仅头发长了些，眼下与顾子珘同龄的容貌也更加绝伦，工作时成天素面朝天的她现在脸上泛着淡淡脂粉，在光线下尤其可爱。 然而就是这样的面容上此刻写着“不敢置信”。 她深知长时间以来所谓的“意义”都是自己赋予自己的，渐渐的也就形成了惯性，可这是第一次就算站在上帝视角俯瞰全盘也无法推翻她的存在意义，太陌生了，甚至让人不敢去为之喜悦。 “我……” “你想说什么？” “没有，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而我想说，”顾子珘将手附在苏卿卿的手上，语气格外坚定，“我是属于你的。” 整件事情要说复杂能叫人考虑到地久天长都想不明白，可说简单又能简单到以这一句话作为终结就足够了。 既然如此那就无需多言，去繁就简吧。 两个人抬头，异口同声。 ——“我们准备好了。” 蝴蝶飞舞，电流声划过。外观酷似哈利波特国王十字车站的红黑列车从远处渐渐行进。之前的生活匆匆忙忙，绝大部分等车时的心情都是万分着急的，可现在却希望时间能慢些，再慢些。 不过对于古人来说真的很难理解火车是什么，苏卿卿指着那边努力向顾子珘介绍半天，后者还是想象不出来没有人或马操控的车该如何行动。 她本想请求支援，结果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话到嘴边转变成全新的内容。 “蝴蝶，你不走吗？” “我会一直在这里。” “那……” “回去后会为你不定时发布任务，非强迫性质。” “一直？”苏卿卿问。 “一直。”蝴蝶答。 苏卿卿开心到双手合十：“好耶！有钱赚了！” 蝴蝶身上色彩流转不停，说出口的语气也更生动了些：“那么，亲爱的苏卿卿，祝你未来生活愉快。” “亲爱的？” 顾子珘的注意力从远在天边的湖面挪到身侧，盯着那忽闪翅膀的花蝴蝶，眼里情绪比起刚刚的彬彬有礼明显多了些质疑。 苏卿卿左右看看赶紧抬手示意暂停，笑着把人往前推同时朝后洒脱一摆手。 “走了！” 天边流云灵动，汽笛声与风铃同时响起，蝴蝶轻盈返回玻璃建筑。 列车到站了。 / 车厢内光亮崭新，虽然总体设计风格属于棕色调英伦复古风，可还是处处透出与上世纪70年代毫无关系的新潮。 顶上悬挂的繁复水晶灯饰在阳光中夺目闪烁着，四周墙面分为上下两个部分，精致雕琢出不同动物的图案。过道宽敞，座椅干净柔软，前后看去意料之中没有半个人影。 这下子终于不用经历像之前出差时脚不沾地的噩梦了，就连记忆中处于春游小团体包围中心的孤独滤镜也被轻轻打破。 有人稳稳坐在桌子的对面。 苏卿卿向来很会为自己寻找生活中的意义与亮点，比如形状接近可爱事物的云彩，或者匆匆赶路恰好绿灯通行，就连狼狈时在车上遇见好看的人都会感到幸福。 现在眼前这个等级的帅哥，够她开心好长一段时间。 她控制不住嘴角低头笑了笑，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很幸运，连匪夷所思的秘密都有人共同承担。 座位旁边的配饰并没有因为虚虚实实的场景而变得敷衍，反而精致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棕绿色窗帘上的金色印花，桌面上的金属琉璃台灯，哪怕是墙上的照片都能在卿卿手机相册中找到原件。 足足欣赏了半天，车厢晃动的频率与窗外温暖柔和的光线都让苏卿卿眼皮发沉昏昏欲睡，她明白这毕竟不是真的旅途，于是闭目养神间意识还在努力保持清醒。 耳边划过的凉风带着一个念头同时闪过：来自古代的帅哥大概会像自己第一次坐马车时同样不适应这新潮的东西。 她紧皱眉头，掀开有些发黏的眼皮，第一反应时觉得面前的光亮好像更强烈了。随后大梦初醒，像愣神一样盯着对面空空如也的位置看，忽视了钻出丛林的窗外，只知道不带温度的椅面平整到连一条褶皱都没有。 一瞬间，心脏像是从悬崖上跌落的石子，好在智商还没完全掉线，石子失重一秒又复归冷静。 苏卿卿双手撑在沙发上向前后探头，光影倾斜落到木地板上如一个个钢琴琴键，心跳一下一下踩在上面发出扫过树梢的风声，足够安静的话还能从中听到一声轻叹。 “要命了。” 担心化为多虑，凭空消失的人已经胆子大到能够在行进的车上自由行走，此刻正神色认真地倾身研究墙上的地图挂饰。 地理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的苏卿卿分秒间回收好活络的心脏，起身走过去，清清嗓子刚要展开小课堂的瞬间，目光就被闯入视域中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建筑吸引。 高至百层的大厦正在举行周年庆活动，LED大屏上滚动播放功绩累累的庆祝短片。虽然以列车的距离根本看不到前广场上的人，但也能将成员名单在脑海中过一遍。 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还全都记得。 不止是那一小片气氛热烈，这个季节的公司门口绿化园区正当繁茂，修剪摆放齐整的草木花石自称一道风景线，大部分路过的人都会驻足拍照。 “这里是？” 顾子珘的疑问声很轻，像是生怕会不合时宜地打扰到身旁人的思乡情绪。 苏卿卿干巴巴眨了两下眼睛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东道主的身份，紧急在脑海中过滤掉不好的词汇，半天才组织出简洁易懂的描述。 “那是、是我赚钱的地方。” “看上去……”顾子珘因为观察太入迷，说着说着没了话音。 “看上去很厉害？”苏卿卿替他补充完后半句却看到对方摇了摇头，甚至轻啧一声。 “看上去不如苏氏动物园。” “噗，哈哈哈哈哈——你说得太对了！而且这可不是个好地方。” 还有什么能比跟人一起吐槽公司更有乐趣呢？ 苏卿卿心情多云转晴，转头看向车窗外高楼林立的景色。 这里并非现实，能呈现出来的也都是与主人记忆相关的建筑地标，随着大量熟悉的记忆涌入，周遭色彩也更加丰富。她笑着指向列车行进的方向，对旁边的人介绍道：“这样下去，一会儿可能就看到我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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