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阳?”,老齐氏默了默,随即心疼上了。 “那地方可远着呢,离我们这隔着连绵大山,日子也没有我们齐家坳好过,路途遥远,足足隔了两个县,我先去看眼乖宝都难,你怎么……”,她想说,老头子你怎么偏偏想起这么个地方来? 不过随即想到那边偏僻的地理位置,对比眼下乖宝的情况,老齐氏又默默闭了嘴。 她黑暗中遥望了于苏所在的屋子一眼,忍着心疼,做下决定。 “嘿!罢了,老头子,家里这些年下来,拢共存了二十七两银子,我想着,如今我们也还干得动,跟孩子相处一场也是缘份,不若拿上十两给那孩子傍身吧?你看行不?以前我就听老姐姐说过,乖宝这孩子懂事还抓钱,不会随意乱花的。” 老齐头想也不想的点头,“成,拿十两,另外于老哥那晚走时还塞给我的那十两,也一并给孩子带上。” 老妻说的对,通阳那地方穷,多给点银子给孩子傍身,他们夫妻俩才放心。 “对了,这些天我看乖宝那孩子日日抱着我那两本草药集不撒手,不若也给她一并带上,通阳那地方山高林密的,出产的药材比我们这还多还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孩子学会采药的本事,别的不说,便是走投无路了,总归也能靠着这手本事养得活自己,也不用一味的仰仗别人。” 这个好,老太太直接拍板,“行,一并带上!另外我瞧了,老兄弟给孩子就带了那么两身衣裳,还都是夏天的,冬衣一件都无,通阳可比我们这冷,我得给孩子改几件衣裳,不行,老头子你且先睡,我这就动手。” 不然明个一早孩子就要走,她哪里还有时间? 老齐氏说风就是雨的再也躺不下去,这一晚,老两口房间的油灯亮了一整夜…… 次日一大早,老齐氏背着于苏,把自己熬了一夜准备好的东西,一样样往丈夫身上背。 “这个大包袱里头是我给乖宝准备的冬衣,外加一床棉被,唉,也是时间太紧了,要不然我得去寻摸点新棉花给续上,而不是用往日的旧棉花改,这样可能不大暖和。” 老齐氏不舍的模样看得老齐头愧疚唏嘘,他赶忙安慰老妻,“没事的,又不是永远见不着面了,待到以后事情过去了,日子安稳了,老婆子你做了新的,到时候我们给送去。” 也只能是这样了,老齐氏无奈点头,复又把桌上的东西一样样捡到包袱里。 “老头子,这包袱里头我准备了两刀腊肉,两包糕点,还有一卷旱烟,两瓶子酒,虽说老头子你有恩于宋家,可这么些年没见面,也不好空手上门,你且带着这些礼,别让人讲究,看轻了我们宝去。” 看着老妻一样样的帮自己打点行囊,老齐头有心说,自己带着孩子秘密赶路,不方便带这些东西,结果听着老妻的殷殷叮嘱,这些话他全卡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只能木着脸呐呐点头,而老齐氏却还在继续。 “这是干粮,此去路且远着呢,你们又不方便投宿,我就给你们多备了些,还有这水囊,带着孩子不比你自己一个,路上且注意些,别喝河里的水,要寻打了草标的山泉,还有……” “哎呀行了行了,老婆子,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娃能不知道这些?还有,这么老多的东西你拿出来些,我还带着乖宝赶路呢,走的都是小道,路上也不太平,东西太多了累赘。” 老齐氏听到丈夫的抱怨,眉毛一竖就要斥,还是后头听丈夫说的在理,才压下了火气,念念叨叨的再次埋头精简起行囊来。 最后了收捡半天,依旧收拾了大小三个包袱出来,老齐头也知道只能是这样了,想了下自己偷摸租的小船也能带,便不多话了,背起包袱就去对面房间喊于苏出发。 为了瞒住于苏的行踪,怕路上遇到人,鸡才叫了三遍,黎明时分他们就动身了。 送行的时候,老齐氏也不敢点灯,黑暗中悄默声的送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出门,直至出了门口,老齐头拉着与老伴正依依惜别道谢的于苏上路,走了两步想到什么,他忙回头在老妻耳畔附耳低语交代道。 “老婆子你在家好好的,莫要心慌急切,城里无论出了什么流言你也切莫轻举妄动,且等着我把乖宝安顿好归家后再议,到时我们再进城去帮着于老哥一家,想法子收敛发丧,定不叫他们一家子暴尸荒野。” 老齐氏忍着泪连连点头,“成,我知道了,我等你,你路上小心,看顾好乖宝,这孩子可是老兄弟的根。” “我知。”,老齐头点头,朝着妻子摆手,“你回吧,在家看好门户,千万记着我的话。” 边上只以为刚才齐阿爷与齐阿奶是在告别的于苏,并不知晓二老低语的内容。 她感念着这些日子老两口对自己的照顾,摸着怀里那两本草药大全只觉沉甸甸,不舍的回头,轻轻的再抱了抱老齐氏的腿,留下句齐阿奶好好的,过段时日自己就回来探她的告别,便被老齐头牵着远行。
第十八章 这不是归家的路 然而,此时正站在黑暗中目送丈夫、孩子远去的老齐氏并不知道的是,刚才她家老伴交代的那些话,注定是一场空…… 就在老齐头秘密送于苏远走避祸的时候,三江城内横死的于家众人,尸骨早就被身后无亲无靠的麻三冒死给收敛下葬,也正是因为麻三的举动招了某些想要斩草除根人的眼,导致讲义气的麻三最后也死于非命。 正是因为如此,齐家夫妻这一耽搁才让自己幸免于难,更是因为他们的幸免,最终才神奇的保住了于苏的未来。 兴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许是老天留情,又或许是于家死去的这些人在背后保佑的缘故吧……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却说眼下。 黑暗中于苏被老齐头牵着默默前行,见齐阿爷大包小包的于苏看着就累,便不顾齐阿爷的坚持,坚决上了爪子夺,帮着分担了个小包袱,一老一少背负行囊摸黑赶路。 因着天黑,那日阿爷带着她渡河赶路的时候也是天黑,于苏即便有心,她也记不清来时的路,更是没法留意到曾经走过的地形地貌,她唯一记住的,只是上船后自己跟着阿爷、二哥走到齐家所耗费的时辰罢了。 此番齐阿爷带她归家,起先她真是一点怀疑都没有,毕竟都是摸黑走路,她知道个啥? 走啊走的,脚下的布鞋、裤脚被露水渐渐打湿,他们从黎明走到天光大亮,看着狭长的乡间小道两边景色陌生,于苏依旧没有发现异样,直到…… “咦,不对呀,齐阿爷,我们怎么还没到江边?” 她按照自己的脚力掐算着时辰,明明这会子应该已经到了江边该渡河了的,为何眼前依旧是一样望不到头的乡间小路?就跟没有尽头一般? 身后背着大包袱,身前背着小包袱,只顾闷头赶路的老齐头闻言一僵,低头看了眼与自己一样前后负重的于苏一眼,心中暗叹孩子敏锐的他,面上忙堆叠起笑容哄人。 “哟,我们乖宝可真聪明,不过孩子啊,今天齐阿爷带你走的是另外一条道,所以慢了些。” 是这样的吗? 于苏心里虽然还有些怀疑,不过看着齐阿爷努力堆笑的脸,她点点头,表示配合,“哦,是这样啊。” 她姑且信了,那就再走呗。 然而这一走又是一个时辰,结果前方依旧不见熟悉的江水,更甭提什么渡口了。 于苏便是人再小也知道不对头了。 毕竟就那么点固定距离,再怎么绕路,也不可能绕这么远不是? 这里头有鬼! 眼看着当空的炎炎烈日,心里蓦地涌起不安的于苏猛地顿住脚步,一脚踩在自己的影子上怎么都不肯挪动半分,“齐阿爷不对,这不是回家的路!” 这当然不是回家的路,老齐头僵硬的看着面前一脸倔强的孩子,他心里难受,见孩子已经敏锐的识破了自己的谎言,自知骗不下去的他干脆明白了说。 “苏苏乖宝啊,你别急,先听阿爷跟你说,这确实不是回家的路,孩子,你家里有点事,你阿爷阿奶爹娘又没得空,一时半会的就没得人来接你归家,加之齐阿爷我近来也有要紧事跟你齐阿奶要忙,怕是也顾不上你,便打算把你送到友人家住一段时间,好孩子,别多想……” “不对,齐阿爷,您别骗我,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不知为何,于苏心里总有不好的感觉在萦绕,一心想要知道真相的她倔强道:“齐阿爷,我阿爷阿奶还有爹娘哥哥们到底怎么啦?您就实话跟我说吧,求您了。” 便是家里有个什么不好,她也想要清楚的知道他们到底怎么了,而不是如眼下这般,像个瞎子什么都不知道,不晓得,置身事外。 于苏的敏锐与坚持让老齐头急了,只能强辩,“嘿!你这孩子,齐阿爷说的话你怎么就不听呢?阿爷我难道还能骗你不成。”,小娃还这么小,他哪里敢轻易说出真相。 面对一个劲固执隐瞒的老齐头,倔强的于苏寸步不让。 “齐阿爷您不跟我说,也行,脚长在我自己身上,大不了我自己走,我自己回家去。”,她还就不信了,自己有手有脚还有嘴巴能问路,还回不了家啦? 于是她果断放话,掉头转身就往来时的路跑,惊的老齐头二话不说拔腿就追。 “你个傻孩子,呼,呼……别跑!停下,你给我停下……” 于苏根本不停,耳边只闻呼呼的风声,她用尽全力在奔跑,一点也不顾身后的追逐与喊声,只想着快点快点再快点,快点跑回家去看一看,家里到底如何了,硬是把小短腿跑出了飞毛腿的的架势。 崎岖的山道上,小的在夺路飞奔,老的在后拔腿狂追。 老齐头是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看着乖乖巧巧,瞧着日渐消瘦的小丫头,原来那么能跑!!!让他这个在山里行走采药惯了的人,居然还有些追不上? 害怕孩子回家后知道真相,更是害怕小家伙跑太快不稳当摔出个好歹,老齐头追的狼狈又气急败坏。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拔腿狂奔,心说却紧绷着告诫自己,不能再这么跑下去。 眼下他们还没出三江城的地界呢,万一待会叫人遇着了,虽说城里对俩孩子的通缉令画的失真,可难保不会被人认出。 为了阻止孩子,老齐头眼珠一转,连忙假装跌倒,“哎呦喂……” 疯跑中的于苏猛地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她脚步下意识的一顿,急急回头,就见齐阿爷狼狈的跌坐在地,双手抱腿,嘴里还痛苦的哎哎直叫。 于苏内心那个纠结的呀! 她看了看前方的道路,又回望了眼身后半天爬不起身的齐阿爷,最终还是一咬牙,一跺脚,于苏掉头往回跑。 “齐阿爷您还好吧?摔到哪里?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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