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一样?” 怀舒重新挑了一个橘子,慢条斯理的又剥了起来。 “谁坐到龙椅上,都得把算盘打得噼啪响。” 很显然,怀舒并没有放下对朝廷的戒备。 钟大柱也没有反驳他,而是伸手拿走了怀舒刚剥好的橘子。 “他说,赤北军的事情,之后再慢慢商讨。当务之急是保障钟菱的安全。” 怀舒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愤愤道:“能坐稳这个位置,倒是真有几分本事啊。削藩的政策不是一早就出来了?他想对付陈王,找不到机会,现在借我们的手,还显得他一幅大度宽容的样子,真的是……” 真的是叫人被拿捏住了! 皇帝最清醒的地方在于,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钟大柱自曝身份,是为了救钟菱。 钟大柱可以拒绝所有的一切赏赐和名利,但是他拒绝不了那些对钟菱有好处的事情。 就算是对朝廷有怨恨又如何,钟大柱也好,怀舒也好,他们背负着苦难,但也是绝不可能将仇恨传到下一代身上的。 就算是被算计,也是被算计的心甘情愿。 怀舒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有些不悦的抛着手里的橘子,皱着眉不说话。 “对了,还有一件事。” 钟大柱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道:“你知道祁国老的孙子吗?那个叫做祁珩的年轻人吗。” 怀舒点了点头,有些不明所以。 他当然知道祁珩了,江左和江右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过,他们是祁珩的人。 “你姑娘和祁珩,关系不一般。” 怀舒腾得站起身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他……他们……” 就在怀舒被震撼得堵住嗓子,支支吾吾了半天都说不出话的时候,钟菱房间那一直半合着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宋昭昭喘着粗气,眼中迸发出耀眼的光亮。 “姐姐醒了!” 钟大柱放下橘子站起身来,快步朝着钟菱的房间走去。 在路过怀舒身边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 …… 就像梁神医的大弟子说的那样,钟菱确实是太累了才迟迟不醒。 那牢狱里的稻草堆子,根本就不是睡人的地方。 导致钟菱的睡眠质量极差,她表现出来的平静,很大程度上其实是困倦到了极致,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来表达情绪了。 在吸入迷药后,眼皮变得沉重的最后一瞬,钟菱甚至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在药劲下去后,钟菱隐约是有一点意识的,她能感觉到有人在身边说话,也知道有人给她喂过谁。 但眼皮依旧很重,没有办法控制身体。 连意识也像是飘在云端幻境里一样,马上就要散去一般。 就这样飘了许久后,被榨干所有精力的躯体,在长久的睡眠之中,像是枯枝浸泡水中,吸饱了水分,重新焕发了生机。 当怀舒和钟大柱进屋的时候,钟菱正在喝水。 在清醒了之后,许久不曾进食的胃也苏醒了,迅速地爆发强烈的饥饿感。 哪怕是一杯水,都显得格外的甘甜可口。 她放下杯子后,抬起目光,脱口而出:“陈王……” 因为有几日不曾开口说话,哪怕是刚饮下一杯水,钟菱的嗓子依旧嘶哑。 钟大柱抬手制止了钟菱继续说话。 “事情暂时解决了,陈王被皇上勒令禁止出府。” 钟菱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她歪着头看向一旁的怀舒,朝着他笑了笑。 在知道钟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后,这是怀舒第一次和她对视。 她的眼眸清透明亮,逐渐和怀舒记忆里的那个小姑娘重叠。 怀舒不由得眼眶一热,他别过头去,掩饰情绪的奔涌。 气氛好像有点……奇怪? 钟菱皱了皱眉,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钟大柱。 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能叫一直都温和淡然的怀舒师父变成这样? 面对钟菱的疑惑,钟大柱没有作答,只是叹了口气。 虽然他也没想好要怎么和钟菱说出实情,但很显然,怀舒比他更绷不住情绪。 恰好林听岚和宋昭昭给钟菱端了粥和蛋羹。 钟大柱趁机扯了一把怀舒的衣裳,皱眉朝他做了一个口型。 你冷静点! 这是他们暂时达成的共识。 怀舒不知道要怎么向钟菱解释,自己缺席多年的事情。 而钟大柱也不知道要怎么和钟菱开口,阐述自己冒认了她爹爹时的心态。 因此,在陈王的威胁没有被消除之前,他们并不打算直接对钟菱开口。 这样,哪怕钟菱不愿原谅,她在京城里的安全也可以得到保障。 在他们二人背过身交流的时候,宋昭昭给钟菱解释了一下,她昏迷的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略过了钟大柱是借皇帝的手调动禁军的事情,她将其他的事情原封不动的描述了一遍。 钟菱喝着粥,时不时点头应几声。 她实在是饿极了,但又尚存着理智,不让自己进食太快太多。 她端着碗,吃得很快但咀嚼的动作又慢条斯理。 一碗粥见底,宋昭昭的讲述也刚好收尾。 钟菱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开口问道:“祁珩呢?” 砰—— 随着钟菱话音刚落,一声瓷器掉落的碎裂声响彻整个房间。 钟大柱有些错愕地扭头,只看见怀舒的手悬在空中,他微敛着眼眸,盯着床位的被角,脸色青到发黑,眉间的沟壑极深。 从钟大柱的角度,甚至可以看见他脖颈间横起的青筋。 很难想象此时保持沉默,到底需要多大的毅力。 “我去收拾。” 钟大柱是一刻也不敢耽误,拽着怀舒出了门。 林听岚和宋昭昭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她们对视一眼,有些屏气凝神的不敢开口,生怕钟菱发现什么不对劲。 但是此时的钟菱心里堆压了太多的事情了。 她知道怀舒的反应很奇怪。 也隐约有一瞬觉得钟大柱和怀舒是不是相处的有些太自然了。 但钟菱暂时是分不出精力来思考,她看向宋昭昭,有些急切地开口道:“账本在哪?” “在我这里。” 钟菱被抓之前,交代宋昭昭的最后一件事情便是这账本。 宋昭昭便将这账本时刻带在身上。 “没有人看过里面的内容吧。” “没有。” 这账本记载的东西实在是太过于的隐秘,知晓了里面的内容,说不定会惹来杀身之祸。 钟菱接过账本后翻了一遍,合上的时候,松了口气。 虽然还不太清楚为什么,但是显然陈王被暂时困住了。 有这些实质性的证据在手里,加上祁珩的运作的话,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祁珩还有多久才能从贡院出来啊。” “明天。” …… 祁珩踏出贡院的时候,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为了能尽快填补上朝中空缺的岗位,此次会试不仅时间提前了,在阅卷的时候也动用了比以往更多的人手。 近乎日夜颠倒的强度,叫习惯了处理繁杂政务的祁珩,都觉得有些吃不消。 祝子琛更是差点累到,他每日就絮絮叨叨着小食肆的菜名,全靠着一股气在撑下去。 只是祁珩作为主考官,要去和皇帝汇报卷子的整体情况,祝子琛还得留在贡院里,做繁杂的收尾工作。 虽然祁珩还没回翰林院,但不用看他也知道,他的案台上,一定堆满了各种等着他处理的公文事物。 但是汇报完了,应该可以去小食肆吃一顿饭,再回翰林院。 先到这里,连走向文德殿的脚步都轻松了几分。 祁珩是天子身边的近臣,也因此他和伺候在御前的宦官都混了眼熟,比别的官员少了道查验的流程。 宦官一路引着祁珩往殿里走去,在走过繁花锦簇长廊后,却在紧闭的门前被拦住了。 “陛下暂时不在殿里,请祁大人移步偏殿稍作歇息。” 虽然有一些疑惑,但祁珩还是跟着宦官朝着偏殿走去。 虽然皇帝一向守时,但偶尔有临时要处理的事情,也正常。 宦官告退后,祁珩便熟门熟路的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典籍,随手翻看了起来。 宫中一向静谧,书页翻动的声音格外的清晰,连指尖摩挲过宣纸表面的细碎声响都清晰可闻。 在这样极其安静的环境里,有一阵交谈的声音,似是从很远的地方,被风吹了过来,落在偏殿的窗棂上。 “无论是钱还是官职,只要将军开口,朕都可以做到。” 是皇帝的声音。 祁珩微微皱眉。 是什么将军,能让皇帝开出这么大的条件来。 另一个声音略带些许无奈。 他说:“陛下,这不是钱的问题。” 这个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那将军需要什么?”就算被这样反驳,皇帝依旧语态平缓,他顿了顿,略提高了一点音量。 “听闻将军有个女儿在京城中经营了一家食肆?此事她也立下大功,还请将军替朕询问一下,这位小钟姑娘想要什么赏赐。若是想要钱财,朕可出资开京城最大的酒楼,若她想要万人敬仰,那朕的后宫,尚且还空。” 食肆。 小钟姑娘。 祁珩脑子里嗡嗡直响,手上失了力气,书卷掉落在了地上。 这个将军……是钟大柱。 皇帝知道了他是钟远山了。 但真正让祁珩感到天翻地覆的,是皇帝的那句“后宫尚且还空”。 皇帝为了拉拢钟大柱,想要将钟菱纳入后宫。 祁珩怔怔地盯着那半掩的窗。 他像是脱了力似的,缓缓靠向了书架
第101章 钟大柱从宫里出来的时候, 有些烦躁。 钟大柱当初坦白自己的身份,只是想暂时救下钟菱,并且在处理完陈王的事情后, 重新回去做普通人的。 但皇帝在得知他依旧活着的消息的时候, 便是一心想要他挂帅, 亲自操练赤北军新军。 他虽说着不急,却三番五次地派人来请钟大柱进宫。 而且最叫钟大柱觉得棘手的, 是皇帝的态度。 先帝是一个心狠手辣并且极其擅长玩弄权术的人。 身为主将的钟大柱, 不管过了多久,本能的就会对皇帝这一身份心存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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