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一串炮仗炸开在眼前,钟大柱突然意识到。 钟菱长大了。 这种既骄傲,又有些空落落的情绪,叫钟大柱有些回不过神。 但是站在他身边的怀舒,显然还没有感触到这一点。 他眉头一拧,眼里是一点也容不下祁珩和钟菱亲密接触,他抬起手就想要上去把他们俩拉远些。 钟大柱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怀舒,不由分说地就拉着怀舒往门外走去。 听见动静的钟菱和祁珩齐齐回头。 钟大柱语气平静的招呼道:“要下大雨了,你们进屋聊吧。” 钟菱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沉沉的乌云,忙催促着祁珩和祝子琛去后厨里。 而钟大柱一直将怀舒拽到了门外,俩人面对面站在巷子里,相顾无言。 怀舒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差不多,可以了。” 钟大柱倚靠着墙,叹了一口气:“她是真心喜欢小祁的。” “可是!”怀舒绷直脊背,有些不甘道:“她还那么小……” 钟大柱摆摆手,打断了怀舒的话。 “她是年纪小,但不傻。” “而且咱姑娘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单纯,有祁珩给她兜着,倒是叫人放心一点。” “我们就别插手小辈的事情了。她看人啊,可比我们准多了。” …… 涉及到陈王的这一系列案件,进展格外迅速。 主要还是因为辰安候一再坚持,要求彻查陈王府,誓死要把匿名信上写着的药找出来。 辰安侯不管不顾的在殿前跪了半宿,最终换来了皇帝的点头。 而陈王和辰安侯有多年的交情,陈王碍于情面,时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和辰安侯彻底闹翻的。 这个“谋害侯爷家眷”的罪名,陈王不愿意担,也担不起。 陈王迫于压力,最终还是同意了辰安候的要求。 那一味药,是钟菱前世无意中发现的。 她起初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晚上,陈王醉酒后,当着钟菱的面,吹嘘了一番自己是如何毒害了别人的夫人,而那人多么愚蠢的,还对他感恩戴德的事情。 钟菱琢磨了一下,便断定了这人就是辰安侯。 前世的陈王或许是意识到了钟菱逃不出他的手心,对她也是真的坦诚。 不少秘密,都是陈王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告诉钟菱的。 在那片枫叶林里,钟菱就曾亲眼看见过他们是如何将尸体掩埋的。 陈王不会相信,他前世的轻视,会成为了今生捅向他自己的一把利刃。 对陈王来说,从温谨言在宴席上状告他,到开府配合调查,不过短短两日时间。 时间很紧张,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根本不及转移什么东西。 但是处理掉两包药粉,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何况此事过后,辰安侯便可彻底被他所拿捏了。 这可能就是他有恃无恐的原因。 而钟菱要利用的,就是他的轻视和傲慢。 至于辰安候,祁珩和钟菱费尽心思的把他扯进这件事情,也不是真的要替辰安候求个清白。 辰安候世子当初嚣张的上门来押走钟菱的这件事情,祁珩可还一直耿耿于怀着呢。 他们想要的,只是让陈王打开府上的大门。 仅靠寻常案件想要搜查陈王府,显然有点难度。 对付权贵,就要用特权阶级自己的手段才行。 这一点上,辰安候一点也没叫他们失望。 在这场初春的大雨还没降下来之前,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了。 被派去陈王府搜查的,是新上任的赤北新军主将,陆青。 那一场磅礴到,近乎要将京城淹没的大雨,在陆青带着人站在陈王府门口的时候,刚刚开始降下。 分明是白天,但天空阴沉的仿佛已经入夜。 陈王府的管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 哪怕是面对刚刚升职的陆青,他的目光中也依旧带着些许轻视。 “府中的绿化刚修缮过,还请各位小心,不要乱走。” 陆青任禁军统领的时候,也见识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 他深知自己此行的任务间距,没有和管事多扯什么。 那些轻视和不屑,他权当作没有看见。 春日的雨,还带着一些寒凉。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倾盆而下。 急促的雨水串联在一起,模糊了视线。 乌云之中电光闪烁,紧跟而来是沉闷的雷声。 还没开始展开调查,先被这倾盆的大雨遮住了视线。 陆青和他的手下虽带着雨具,但也挡不住这样汹涌的大雨。 而更令他们愤怒的是,管事拒绝让他们进屋躲雨。 管事说他们一路踩着泥泞过来,此时进屋是会弄脏地面。 禁军的士兵一直受人敬重,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他们愤愤不平地想要讨个说法,却被陆青拦住了。 隔着雨帘,陆青和站在屋檐下的管事对上目光。 刀光剑影横扫过雨幕,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花园确实刚刚修缮过。 晴空之下还尽显锦簇繁华的院子,被雨一浇,便彻底现了原型。 那些娇贵植株的只是简单的插在松软的泥土之中,根本没来得及扎下根。 此时已经被雨水打的斜斜歪歪的,躺在泥泞之中。 鲜嫩的花瓣难以承受雨水的重量,不见先前的明媚娇艳,被雨水打的近乎透明,萧条又狼狈。 泥土松软,在倾盆的大雨之下,积成一滩泥水,而后汇聚成蜿蜒曲折的泥浆,朝着地势更低的地方淌去。 雨大,风也呼啸。 雨水落下的轨迹被风吹的七零八落,即使是蓑笠,也挡不住这汹涌的雨水。 年轻的士兵们像一杆枪笔直扎在雨中,他们鬓边的头发早已被打湿,冰凉的雨水顺着脸颊流进了衣裳中。 衣袖早已被打湿,有几个士兵甚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而为首的陆青依旧站的笔直,完全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他的耳边是雨滴落在地面上的清脆声响,节奏紧密,急促得好像在催促着他快点行动。 陆青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过花园,最终落在了假山石下的一从杜鹃上。 绛紫色的杜鹃花躺在了泥泞中,在根枝旁的泥泞中,隐约现出了一个匣子的一角轮廓。 这一场倾盆的大雨,冲刷掉了黑暗之上最后的那一层遮羞布。 真相随着雨后晴朗的空气和天边的日光,重现于世。 陈王府的花园里,埋藏了大量的黄金。 陆青在发现花园中的异常之时,并未打草惊蛇,而是第一时间差遣了手下去调动人马。 等到管事反应过来的时候,陈王府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而原本陈王府只是平等的配合调查,但在随着大量黄金被发现后,便彻底处于被动地位了。 管事脸上的嚣张还为褪去,便被押在一旁,奋力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青轻松又精准的打开了陈王书房里的暗门。 在那书架后的房间里,成列着大量做工精美的兵器,即使是在雨天微弱的光线下,也依旧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但最吸引人的,还是那悬挂在墙上的,被兵器簇拥在其中的那一抹金灿。 金黄的面料上,金丝银线绣出的五爪龙活灵活现,带着睥睨的神情,和站在门口的人对视。 事情发展至此,已经彻底超乎了所有人的设想。 即使是提供了这个情报的钟菱也没有想到,陈王居然有这样的野心。 她虽然知道陈王的书房有一间密室,也知道里面肯定装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但也并没有踏入过其中。 …… 陈王府被查了个底朝天的时候,陈王正在宫中和皇帝喝茶。 他刚还在和皇帝来回推诿着绑架钟菱的事情,下一秒便满脸迷茫地被陆青和他的手下摁倒在皇帝面前。 那句“放肆”还没说出口,他的目光便落在了陆青手中的那一抹金黄上,脸色瞬间大变。 这一件私藏在他密室之中的龙袍明晃晃地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中,彻底叫陈王闭上了嘴。 这件龙袍属于先帝,属于陈王一母同胞的兄长。曾在十年前的那场动荡中,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以为,随着先帝的逝去,龙袍被毁于混乱之中。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龙袍被陈王藏于暗室之中,护养的极好。 若说之前皇帝还狠不下心来,对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叔父下狠手。 但在看见陈王私藏的这一件龙袍后,皇帝便彻底断绝了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和心软。 这是帝王的底线,任何人都触碰不得。 前世,是钟菱被关押在天牢之中,等来了问斩的圣旨。 这一次,在天牢中等待着死亡的人,变成了陈王。 但陈王一时半会也还不会被处死,他还得在天牢里呆一段时间。 因为还有一批悬案未了。 祁珩手里的账本化身做催命的生死簿,曾经被欺压却被权势堵住嘴的百姓纷纷出来鸣冤。 原本难以动摇的陈王府,随着陈王被关押,逐渐瓦解溃散,很快就有人主动开□□代了。 陈王在京城十余年的经营,轰然之间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皇帝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迅速调动人手来处理事关陈王的一系列案件。 金榜还张贴在宫门,那上面的名字边已经马不停蹄地到达各自的岗位。 祁珩自然也没办法每天赖在小食肆里,他得回到翰林院处理政务了。 陈王已经被关押,唐家如今做主的唐之玉很快被查到和陈王有大量利益上的非法往来,她很快便在狱中和唐之毅团聚了。 京城里,能对钟菱造成的威胁已经消失。 前世最大的苦痛也即将被抹去。 皇帝还是给陈王留了一点面子,并没有将他拉倒刑场上,只是在天牢中赐了他一盏鸩酒。 曾经在京城里横行一方的藩王,带着满腔的不甘和怨恨,在天牢之中,悄无声息的结束了生命。 …… 陈王已死的这个消息,是祁珩带过来的。 他正大口嚼着荠菜年糕,虽百般不情愿,却还是应了钟菱的要求,描述了一下陈王死前的不甘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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