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为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而是…… “后代是树上结的‘果实’……还有‘树神’……”玄泠顿了顿,继续道,“这真的不是神鬼志怪的世界吗?” 【不是。就是很平常的女尊世界。】 9号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内什么,相比纠结这个,你还是想想怎么用这个特别的身份,在这个特别的世界去拯救这个国家的皇储吧。】 说完,9号就麻溜地遁了。 它也是怕玄泠受不了眼下的处境,对它发飙。 确实,一个是青楼的头牌,一个是洁身自好的皇储。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谈拯救?是笑话。 玄泠看着铜镜中容貌艳丽、涂脂抹粉的脸,轻轻勾了勾唇。 那镜中的人霎时间绽放出夺目的艳光来! 真是不愧“艶官”之名。 “艶郎?可是醒了?”房门外,一个有些稚嫩的男声小心翼翼地叫道。 玄泠整了整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衫,理了理及腰的长发,扶了扶别在脑后的那只玉兰花。这才走到房门前,慢慢悠悠地开了门。 躲在玄泠识海里,看着玄泠这一系列动作的9号是目瞪口呆! 它以为那一脸的胭脂水粉眉墨花钿他会一股脑全卸去; 它以为那件绣着大朵大朵粉色牡丹花的衣衫他会褪去; 它以为那头半披着的及腰的长发他会扎会挽会束起来; 它以为那朵娇嫩欲滴的玉兰花他会将之从头上扯下来…… 它就是没想过,没想过他会适应得这么好。 “何事?”玄泠淡笑着问眼前这个不到十二岁的少年郎。 少年郎名唤金十全,是倌公风三郎十一年前从上陈街的一个小巷子里捡到的。 尽管对着这一张脸已经有三年之久了,可是金十全还是会忍不住脸红。 艶郎,真的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了。 如果他不是倌伎之身,一定可以嫁个顶好的人家,有一位疼爱他的妻主。而不是…… 想到这里金十全不由叹了口气,叹命运弄人。 “十全?”玄泠又叫了一声。 金十全这才重新回过神来。他通红着一张白净的脸,不敢去看玄泠。只低着脑袋将本该传达的话讲了出来:“郎公说让你去晓春阁一趟,有贵人相邀。” 玄泠原本含笑的眼眸一下就冷了下来。他转身背对着金十全,声音叫人听不出喜怒:“我去准备准备,随后就到。” 金十全点点头,临走前还替玄泠将房门轻轻合上。 能让艶郎亲自去晓春阁见的贵人,也只有当今那位纨绔之名响彻皇城的三皇女了。 也不知道,艶郎还能在这桂风玉兰居里待到几时。 实在是那三皇女真不是什么好归处。要知道那三皇女府上的小侍就足足有双十之数啊。别看三皇女现在对艶郎一副摘星星摘月亮的模样,等真得手了,厌弃绝对是迟早的事。艶郎便是容貌再出众,也终究会步那些小侍们的后尘。 这天下,最是薄性女儿君。 可他们贱籍之身,又能如何呢? 【要跟宗政非如搭上关系,这个三皇女是最佳的媒介。】 趁着玄泠沐浴更衣的空挡,9号出声帮忙分析道。 玄泠将里衣的内扣系好,平淡地反问9号:“一国储君,你觉得她会来这烟柳之地吗?” 【难不成你真要去三皇女府上做小侍吗?】 这话说出来,连9号自己都觉得无比荒唐。 将衣衫穿好后,玄泠坐到铜镜面前,开始打理自己那一头长发。 他将额间的花钿换成了白玉坠红锦锻的抹额,并用绕至脑后的抹额锦缎将一部分头发扎了起来。 9号看着玄泠对镜描眉上粉点唇脂,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得劲。 玄泠用左手食指指关节推了推眉尾处多余的眉墨,向铜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他说:“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 晓春阁中,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君正坐在酒桌前翘首以盼。 “这人怎么还没有来?”女君皱眉道。在她身旁帮忙斟酒布菜的俊逸青衣男子正是桂风玉兰居的倌公,风三郎。 风三郎讨好地冲女君微微一笑,柔言软语地说:“殿下稍安,我们男子家见客确是要好好梳妆整理一番的,殿下再等等。” 这女君正是当朝三皇女,宗政皓赟(yūn)。 三皇女回想起南艶官那举世无双的好颜色,心里腾起的无名火也就慢慢熄了下来。她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抬手推开了风三郎双手奉上来的酒杯,道:“让月竹郎上来。” “这……”风三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小心翼翼地曲着腰,几番斟酌细嚼,方才道,“殿下此举,怕是不合规矩吧。” “怎么?凭你,也敢跟本殿下谈规矩?”三皇女转头看向风三郎,用那只原本叩击着桌面的手死死钳住风三郎的下巴。 风三郎吃痛,瞬间红了眼眶。可对于一个已经年过三十的老男人,他眼角的皱纹和脂粉都无法覆盖的不再娇嫩的肌肤。这一切,都叫三皇女不但生不起半点怜惜之情,反觉得倒胃口。 不过到底是能在皇城经营起着偌大的一家秦楼楚馆男子,风三郎还是有几分本事在的。 “艶郎是清倌儿,与月竹郎不同,是不能一起会客的。”说到这里,风三郎顿了顿,继续好声好语地说道,“便是笑太尉,程都统,那几位大人也不会……”言至此处,风三郎便止了声。 三皇女一对杏眼微微一眯,将眸中的暗光尽数敛下。转而堆起她招牌的笑容,放开钳住风三郎下巴的手,温和地笑道:“是本殿下过于心急了,郎公你不会怪我吧?” 风三郎抬袖掩唇柔笑两声,目光盈盈地看着三皇女摇了摇头:“殿下说哪里的话,侍家怎会有此放肆之举。” 三皇女但笑不语,只是取过风三郎放置在手边的酒杯,仰头饮了个干净。 在房中的空气即将凝固之时,金十全的声音终于在门外响起。 “殿下,艶郎到了。”金十全有些紧张地说道。 风三郎连忙款步移至门前,抬手将房门打开。 来人一袭水色长袍,外笼一件同色轻纱。腰系白玉带,脚蹬牙色银纹靴。饶是风三郎,也被惊艳得失神了片刻。 他这副打扮,说句谪仙下凡都不为过啊!仿佛随时都会羽化登仙而去。而唯一能将这位天上仙滞与俗尘世的,就是他额间系着的唯一一抹艳色。 这艶郎……妆术见长啊。回头得好好去他那儿取取经。 风三郎这般想道。 “郎公?”玄泠出声将飞游九天的风三郎的神魂唤回。 风三郎连忙将人迎了进去。 行至酒桌前,玄泠向那高座之人曲腰拜了拜:“见过殿下。” 三皇女连忙两步并作一步,来到玄泠跟前,想要伸手将人扶起来。嘴里还说着“不必多礼”。 玄泠向后微微撤了半步,避开三皇女伸过来的手,淡淡地道了声“谢过殿下”,便直起腰来。 三皇女双手落空却也不恼,反而十分风度地将人请到了座位上。 面对如此美人,她有十足的耐心。 “郎公,你下去罢。”待玄泠入座,三皇女吩咐道。 风三郎笑着冲她行了一礼,而后退离了房间,并将房门阖上。 等房外的脚步声彻底消逝,三皇女这才拖着凳子坐到了玄泠的右手边。她十分殷勤地亲自为玄泠斟酒,一双杏眼几乎都要黏在玄泠的脸上了。 遵循着皇家无陋颜的规律,三皇女的相貌着实不俗。只是这贪色的性子……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玄泠始终挂着淡笑与之碰杯对饮。 直至第九杯。 “殿下,这是最后一杯了。”玄泠起身,不着痕迹地抚开三皇女搭在他腰间的手,淡笑道。 三皇女闻言眉头微皱,原本还带着笑容的杏眼瞬间冷了下来。她“唰”地一下站起身,伸手一把抓住玄泠举杯的手腕,虽在笑,却不达眼底:“我与艶郎你也相识一载有余了,艶郎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当本殿下的小侍,不比你在这污浊之地卖笑陪酒强?” 玄泠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腕,用另一只手将那第九杯酒接了过来。他拿着酒杯朝三皇女放在桌上的酒杯轻轻一碰,仰头饮尽这第九杯酒。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他才转头看向三皇女。 他依旧是那副淡笑疏离的摸样。 他对三皇女说:“殿下,侍家卖艺卖笑,却不卖身。殿下一开始就清楚,何毕说这些扫兴的话?” 三皇女气结,当即怒道:“我若强要,你又当如何?” 话一出口,三皇女就后悔了。不说玄泠的性子,单就母皇那一关,她就过不了。 果不其然,玄泠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收敛了起来。他看着三皇女,嗓音清朗却冰冷:“侍家宁为‘瓦碎’,不为‘玉全’。” 【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9号悄咪咪提醒道。 显然对面的三皇女听懂了玄泠的意思,舞袖拍桌道:“南艶官!你要知道本殿下若真想拿你,便是笑不杀与程云同来,也救你不得!” 笑不杀与程云便是适才风三郎口中的笑太尉与程都统。这两人也是玄泠的常客。 当朝太尉与禁军都统确实不会为了一小小倌伎,得罪身为皇亲贵胄的三皇女。 “侍家恭送殿下。”玄泠微微曲腰,淡声道。 三皇女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抬手指着玄泠的头颅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本殿下就赐你个‘瓦碎’!”说完奋袖而去! 【完辽,这下彻底完辽!】 9号心如死灰地说道。 【你才来,不好好利用京城第一名倌的身份想办法接近宗政非如,现在还把三皇女给得罪了,还玩个球啊!直接GG。】 9号气得都开始逆向撸自己的羽毛了。 在三皇女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玄泠直起腰来,偏头看着这一桌子好酒好菜,久久不语。 桂风玉兰居外,三皇女怒气冲冲地从中走出。驱车赶马的府卫长胆战心惊地上前扶自家主子上车,感受着自家主子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低气压,只觉得心下惴惴。 临行之前,三皇女跳开车帘向那块高悬的匾额,一双杏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进宫。” “喏。” …… “你疯了!竟然得罪了三殿下!”风三郎急冲冲地赶来晓春阁,在看到玄泠正举止优雅地享用着本是为三皇女准备的美酒佳肴时,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 风三郎转身将房门阖上并落闩,努力压着自己的火气对玄泠说道:“你以往不做得挺好的吗?今天只要你还与之前一样,还是能在不弗了三殿下面子的同时全身而退的。怎么就!怎么就成了这副摸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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