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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县主，咱们该去御书房了。” 桂公公笑着催促，识趣地不再提萧潜。 “……哦。” 贺婉扔下小树棍，生无可恋的起身，“走吧。” ** 等桂公公带贺婉来到御书房时，萧潜已被召进去好一会儿。 他的小厮看见贺婉，客客气气的笑着打了声招呼。 贺婉敷衍的冲他点了点头。 然后便在桂公公进御书房通禀时，继续生无可恋的抬头望天。 ——一看就是被他家主子打击到了。 萧潜的小厮很理解贺婉这种状态，一手抱着剑一手戳了戳秀荷肩膀，小声提醒：“让你家主子自个儿静静吧。”——说完便要带秀荷去一旁待着。 秀荷不敢。 她家小姐可不喜欢自个儿静静。 但秀荷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以往这时候都是秀桃出面的…… “小、小姐——” 秀荷结结巴巴开口，刚说两个字便见小姐对她摆了摆手，她立刻便闭上了嘴巴。 “听他的，我想静静。”贺婉无精打采的倚着廊柱，有些自闭。 秀荷一懵：静、真静静？ 这时候萧潜小厮忙把她拽走，边拽边说：“哎呀，你这个小丫鬟不行啊，不会观察主子脸色？我告诉你啊，这里面门道可多了……” 一路吧啦吧啦，对秀荷上了堂深刻的“察言观色”课。 两人在角落里嘀咕了好一会儿。 桂公公才从御书房出来，唤贺婉进殿。 贺婉闻言立刻挺直背脊，双手横在腰腹，提着口气进了御书房。 桂公公将贺婉引进内殿时，晋文帝和萧潜已经其乐融融的下完了一盘棋。 看这情况，想必晋文帝已经从萧潜嘴中得到了答案，而且并不打算强逼着他不让他退亲。 ……卒。 贺婉霎时死心。 看来这亲事不想退都不成了。 “表舅舅。”贺婉勉强撑着抹笑，向晋文帝见礼。 “明昭啊，快过来坐。” 晋文帝向贺婉招招手，笑容慈祥善良的仿佛贺婉曾经遇见过的村口二大爷。 只是这个“二大爷”格外贵气、说话格外有分量。 身边的人没有敢不听的。 “谢表舅舅。” 贺婉抿唇含笑，很听话的走到棋盘一侧坐下。 融合了原身的记忆后，她对棋多少也懂了一些。 这盘棋，黑子快赢了。 但是黑子…贺婉略略扫了眼两方棋盒，竟是萧潜的？ 她有些诧异。 这君臣二人关系这么好的吗？好到萧潜敢赢晋文帝的棋？ 但此时晋文帝脸上的笑容看着不似作伪。 萧潜方才那张冷得跟冰块儿似得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称得上“温暖”的笑容…… 气氛确确实实很融洽。 可如果他们的关系真如她看到的这般融洽，那日后萧家为何会在一夜之间被灭门？萧潜又为何会起兵造反？ ——还是说这两人演技太好、她道行太浅，所以才看不透他们的逢场作戏？ “明昭，昨日你爹爹进宫都与朕说过了。” 晋文帝开门见山，抚了抚胡茬道：“不过朕还是想亲自听听你的意思，这门亲事你当真想退？” 不，她不想。 贺婉心下哭出一片汪洋大海。 然而一想到萧潜那把泛着寒光的剑，便只能一脸云淡风轻的承认：“是明昭与萧将军没有缘分。” 一听贺婉也是这意思，晋文帝顿时敛去了脸上笑容。 这要是其中一人有意，他还能劝另一人先与其相处相处，万一相处之后改变心意了呢？ 但……“唉，也罢。” 晋文帝惋惜的沉叹一声。 “结亲乃是喜事，既然你们二人对彼此无意，朕也不能强人所难，这门亲事……便就此作罢。行了，朕让你们两个气得心情不好，都退了吧。” 虽然一早便有心里准备，但真听到两人都要退亲，晋文帝还是有些挫败感。 萧潜闻言淡然起身，模样波澜不惊：“臣告退。” 话落抬脚就走，潇洒无比。 “……” 贺婉感觉自己三观受到了一点冲击。 在小辈里，晋文帝对原身也算是宠爱有加。 但尽管如此，原身在晋文帝跟前是绝不敢耍小性子的。 若是晋文帝心情不好，也少不得要说些漂亮话哄长辈开心。 可这萧潜…… 啧，有点飘啊。 看着某人孤高淡漠的背影，贺婉做出结论。 不过—— 贺婉现在也没时间说什么漂亮话！ 如果在十二小时内抱不到萧潜，她可是要死的！ “表舅舅，明昭也告退了。” 贺婉起身，说完便急步去追萧潜。 没想到就在她将要走出殿门时，晋文帝却忽然叫住了她：“等等。” “……” 贺婉脚步一顿，满脸纠结的看着只差一步便能跨出去的门槛…… 懊悔！当事人就是深深懊悔！ 狠狠吸口气，贺婉勉强挤出一张笑脸转回身：“表舅舅…… ” “明昭啊，朕有些话想与你说。” 晋文帝抬眸，面上重新升起笑意，状似随意的道。 “能听表舅舅教诲，是明昭有福分。”贺婉垂眸颔首道。 晋文帝遂起身，背起手在殿中踱步：“萧潜在外打仗，一打便是五年。” “你们二人五年未见，你如今不喜他，想将这门亲事退了，乃人之常情，朕不会怪你。” “日后啊，明昭你若是看上了谁大可跟表舅舅说，表舅舅定会给你做主，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说着，晋文帝站定在贺婉跟前，双目威严的看着她：“不过只有一点……对誉儿，你别想太多。” “……”贺婉霎时咽了下口水。 晋文帝的言下之意恐怕是：萧潜可以不嫁，但嫁谁朕说了算，且这人绝对不会比萧潜好。 最后——想嫁周誉？别做梦，没机会。 这番话若是让原身听见，肯定会哭着跑出御书房，然后回到靖远侯府里闹着靖远侯夫妇给她做主。 然此时落在贺婉耳里，却陡然给了她一丝希望。 “表舅舅——” 贺婉当机立断，决定搏一搏：“其实退亲都怪我爹爹！”
第六章 反败为胜 晋文帝爱屋及乌，宠萧潜不假。 但当年晋文帝尚未登基时，高阳长公主曾拼着性命护下过晋文帝。 两人又是亲姑侄。 血浓于水，是以晋文帝对高阳长公主家的小辈们也是极宠的。 尤其是对女孩子,更是宠到了骄纵的地步。 说起来，也是托了原身亲舅舅睿郡王的福。 他娶妻之后，连着生了六个儿子却不见半个女儿。 直到原身娘亲嫁人，生下原身，高阳长公主才总算在孙辈里见到了女娃娃。 一时间，不止高阳长公主，便是睿郡王夫妇和他的六个儿子都对肉乎乎的“贺小婉”爱不释手，整日吵着要抱她，隔三差五便往靖远侯府跑。 直到两年后睿郡王妃终于生下一女，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 不过即便瑞郡王府有了一个乖囡囡，贺婉也不曾受过冷落，她和表妹林言儿皆是被一大家子人宠着长大的。 不同的是—— 林言儿体弱，这么多年越被宠越乖。 原身则被宠得越来约嚣张跋扈。这些年做出了许多过分惹人嫌的事，有事没事还总挤兑欺负林言儿，因此这两年大家对原身的宠爱，被她自己折腾掉了不少。 晋文帝便是如此。 当年他亲自为原身撮合婚事，可见他对原身有多上心，几乎是把她当成自己女儿对待的。 可原身呢？ 原本有些小骄纵也无伤大雅，自去年及笈后却是越来越过分。 明明已有婚约，却整日追着周誉跑，隔三差五就制造些什么巧合偶遇、眼巴巴地往周誉跟前凑，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若不是原身背景实在太过强大，她和周誉之间也算有层表兄妹的关系在，外头的传言恐怕早就把她钉在了耻辱柱上鞭挞。 刚才贺婉觉得萧潜被晋文帝宠的有点飘。 这会儿她要对萧潜道个歉了，原身才是那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人。 她甚至从未意识到，她这么上赶着追周誉，不止丢了自己的脸面、还让贺府和萧府成为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更是明晃晃打了晋文帝的脸。 她更不知—— 宠爱是会消失的。 一个如此不知分寸的姑娘，终有一天会失去所有。 方才电光火石间，贺婉便从晋文帝的话里听出这种警告。 他在警告贺婉：若你以后安分些不惹事，也许还能嫁个好人家度余生。 若再惹是生非，便只能成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还是……随时可以放弃的那颗。 “表舅舅——” “其实退亲都怪我爹爹！” 贺婉倏然急声，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忽而又垂眸，小嘴一瘪，声音小小的控诉：“我…我没想退亲的，是爹爹误会了我的意思……” “误会？” 晋文帝显然不信。 贺知远和玉睿虽宠明昭，但他们二人更知这桩婚事有多重要。 若非明昭三番五次的磨他们，贺知远绝不敢瞒着他私自前往萧府退亲。 明昭这蠢丫头，事到如今竟还不知悔改！ 晋文帝不由眯起眼，威严道：“明昭，你可知骗朕乃是欺君之罪？若是误会，你且说说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 贺婉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莫说便宜爹爹和亲亲娘亲不会追究她为何改变心思，便是追究了，随便扯两句谎遮掩过去就是。 晋文帝却不一样。他不仅是原身的表舅舅，更是一言九鼎的晋国君主。 对他扯谎，那就是欺君之罪，搞不好是会被杀头的…… 嘶。 不好搞。 不过刚才贺婉开口之际，便已经在脑子里将原身追周誉的种种事迹碾压、揉碎、掰开，重新过了一遍。 也将原身在撞远睿院中那颗树之前说过的话反复咀嚼了一通。 原身对着靖远侯夫妇大哭大闹，哭着喊着“我就喜欢周誉！就要嫁给他！” 几乎堵死了所有退路。 但，事在人为。 原身已死。 那么她曾经说过的所有话、做过的所有事，都将被贺婉重新赋予意义。 “噗通”一声响—— 贺婉忽然跪到地上，痛定思痛道：“皇帝表舅舅，明昭向您认错。” 晋文帝脸色缓和了些。 知道认错，这孩子还有救。 “说说，错哪了？” 晋文帝淡淡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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