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闻清坐定,没急着回复他,修长的手指自然的放在了膝上,中指与无名指来回地敲击着膝盖。 “这就是你之前同我说过的那个伶人?”他问到。 谢远清点了点头,眉头皱起,看向戏台中央的眼神讳莫如深。 “是他。但我现在,拿他没办法。” “那就先放一放,去盯着别处看看,说不定有新的惊喜。”林闻清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戏台上准备就绪,随着鼓点响起,伶人再次开口。 这一出,唱的是《赵氏孤儿》。 谢远清皱起了眉头,看向林闻清。 “他是故意唱给我们听的。他知道,我今日会来此处。” 林闻清点了点头,将楼下人这一拙劣的计谋看在了眼里:“你说,他为什么要唱这一出?京中近日,都在流传些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下,眼睛里忽然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很快,便又隐没在了人群之中,等他再去寻找,却再也看不见了。 “闻清,你还是早些回北地吧,在金陵城实在太不安全了。自你回京后,这流言便没有断过。” 林闻清站起了身,走到了雅间的窗口,朝着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看去,想再找一找刚刚的身影。 “哦,他们都说些什么?” “可难听了。有说你拥兵自重的,有说你功高震主的。更有甚者,编排了一出复仇大戏,说秦王府之所以只剩下你一个人,乃是今上所为,你此次回京,是来复仇的。” 林闻清一边听着谢远清的话,一边眯了眯眼,果然,让他又一次逮住了那个身影。 “哦?这不就是《赵氏孤儿》?”林闻清嘲讽地朝着戏台斜了一眼。 “嗯。”谢远清也跟着林闻清一起站到了窗台边,顺着他的眼神,四处张望:“闻清,你看什么呢?” 林闻清用手指轻轻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苦笑了一下:“看到一个旧疾复发却活蹦乱跳的人。” “是吗?我怎么没看到。”谢远清探出了脑袋。 搜索了一番毫无收获,他也就没在意了,继续了刚刚的话题。 “还有一点,我很奇怪。近日,有不少人将当年先皇后和皇后母家的案子,拿出来谈论。” “这事,都过去快二十年了,突然被翻起,必然有妖。” 对于二十年前的旧案,林闻清知之甚少,更何况此事牵连着不少皇室秘闻,怎么会有人敢旧事重提? “他们谈论什么?”林闻清勾了勾唇,那道身着雪色大氅的身影已经上了二楼进了他们对面的雅间。 “这事得从先太子说起。听闻当年今上对陈贵妃情根深中,不愿纳妾,但贵妃娘娘膝下迟迟未有子嗣,太后娘娘便强行给今上赐了个侍妾,又对今上下了药。” “而后,便有了先太子。那位侍妾生产没多久便死了,先太子寄养在了当时新进王府的侧妃徐氏身上。今上多年来一直未有子嗣,先太子便是今上唯一的孩子,待今上登基后,徐氏因母家显贵便被太后抬了身份做了皇后。” “而先太子,自然而然便成了太子。” “但后来,先皇后又一次有了身孕,却诞下了一个死婴,自己也因产后失调,郁郁而终。” “紧接着,徐家出事,夷三族。” “后来林妃做了皇后,五年前先太子叶被废了。” 说到这,谢远清停了下来,看了一眼林闻清。 “坊间传言,是秦王府,调包了先皇后的孩子,并陷害了徐家。” 谢远清的话音落下,他又看了一眼林闻清。 对方毫无波澜,神色自若,目光紧紧地盯着对面的雅间。 “你,做什么?”林闻清忽然转身,要走出去,谢远清追问。 “你先在此等我。”林闻清回过头,对他说到:“本王去抓个小骗子,马上回来。”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陈霜意原本确实已经睡下了。 但此刻为何会坐在这, 为何会出现在明月坊,又为何会点了壶竹叶酒。 又为何,心跳如雷。 她也不知道。 眼下, 看着戏台上热闹非凡的场景, 听着四周传来的声音,她有些紧张地抬眸看了看四周,又捏了捏自己的手心。 只想梆梆给自己两拳。 怎么就,听见下人回禀林闻清没去书房而是出了府,自己就鬼使神差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还跟踪到了这? 陈霜意慢慢抬起了一双小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作为名门望族, 做当家主母,最忌讳的就是善妒, 更忌讳试图把控夫君的生活。 可她刚刚跟过来的路上,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林闻清深夜出府, 定然是要密会佳人。” 至于佳人是谁,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定然是那个什么霜降姑娘,毕竟林闻清在同自己办那样的事情时,意乱情迷之时,还喊着这个名字。 她堂堂郡主,给人做了替身! 士可杀不可辱, 林狗, 欺人太甚! 所以,她便跟了过来。 可方一落座, 她便后悔了。她不知道自己如今这样究竟是为何,是她善妒不愿与人分享夫君吗?应当不是,若是林闻清执意要将人纳入王府,她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只是,他们才刚刚新婚,她心里酸涩而已。 可林闻清在那事上,将她当作旁人,她心里更酸涩,甚至有几分怨气。她只有他一个夫君,一个男人,可他却有好多个。 陈霜意就这么矛盾纠结着,想要转身回府,却又想看看那位霜降究竟是何许人也,到变得进退两难了。 “你方才,瞧见了吗?”陈霜意自己不敢多看,怕被林闻清发现,只得让绿梅去查探。 绿梅匆匆去看了一眼,生怕被林闻清撞上,没敢多留,立马便回来复命了。 “瞧得不仔细,只觉得,那位姑娘,似乎身量很高。”边说,绿梅边抬手,在自己的头顶比划了一下。 “约末大概这么高,似是比王爷,也矮不了多少。” “房门关着,奴婢没能瞧见那姑娘的模样,只看见了门上被烛火打上的身影。” “两人,靠得挺近。” 陈霜意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比王爷矮不了多少?世间竟有女子,如此之高?” 这日后若是进了府,这么高的身量,裁衣置衫的,得多费钱。 如此般高大的身量,怕是脚也大,鞋子恐怕也多费些布料。 “嗯,确实很高,而且从影子来看,身材似乎也跟王爷不相上下。肩宽腰窄的,跟个汉子似的。”绿梅嘟嘟囔囔。 “什么?又高大又魁梧?王爷,这是喜欢了个,女壮士?女将军?”陈霜意手上的酒水都洒了大半。 “奴婢不敢靠太近,怕被王爷察觉,也没听清楚他们在谈论些什么。” “但两人一直依靠在窗台边,交头接耳的,有辱斯文。” 陈霜意抬了抬手,示意绿梅别再说下去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女子,恐怕是他在军中的旧相识,两人情投意合,只不过碍于与她早有婚约,他才只得委屈心上人了。 难怪他一回金陵便要退婚,还骗自己说什么不想成亲。 真是个好样的。 深更半夜,酒楼密会,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举止亲密。 这会,怕是早已衣衫尽褪,干起正事了吧,再等一会,说不定孩子都怀上了。 可烦死了。 她可能要有一个庶长子或者庶长女了。这真是后宅里最麻烦的事情了。 但是很快,陈霜意便安抚好了自己,她是个郡主,是秦王正妃,她得大度。 若真有个庶长子,她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也能好好的爱护那个孩子。 陈霜意正出神的想着,雅间的门被人打开了,明月坊的坊主拉开了门,带着几名男伶,走了进来。 “这位贵客初登明月坊,怕是不知道坊里的热闹可不止这戏台一处。”坊主带着笑,将几名艺伎往陈霜意面前推了推。 他方才就观察过了,这位贵妇人身着打扮绝非俗品,恐怕非富即贵。又漏夜前来,许是房中寂寞,来寻乐子了。 可陈霜意自坐进来,便只要了壶竹叶酒,便一直没再出声。 但这种大鱼,他怎可放过?于是便自作主张,挑了几名出色的艺人,送了过来。 “不知贵人喜好,小的就擅自作主选了几位,包您满意。” 说完,他都没等陈霜意开口,便退了出去,将雅间的门,关上了。 陈霜意还未来得及反应,这几个送上门的伶人,她根本没想要啊。 上哪说理去? “快,把人赶出去!”陈霜意看着杵在她面前的几人,疾言厉色。 “夫人缘何穿的如此单薄,你不心疼自己的身体,我可心疼。”绿梅还未来得及将人请出去,已经有一位胆大的伶人走上了前,将自己的外袍脱了,披在了陈霜意的身上。 一股淡淡的清香自外袍上传来,很熟悉,可陈霜意却想不起来在哪闻过。 她愣了愣神,一时之间,忘了动作。 “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便可。”那位伶人回过了头,吩咐了其他几人离开,而后又端起了陈霜意面前的杯盏,倒了杯酒,递到了自己的唇边。 一口饮下。 他的胸腔随着吞咽酒水的动作,起伏了一下,喉结滚动,眸色隐晦。 “近些年来,再没喝过比今日,更好喝的酒了。”边说,他边又自顾自地斟了一杯。 都快要把陈霜意面前的那壶酒给喝光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放肆!”陈霜意从刚刚的愣神中走了出来,站起了身,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他披在陈霜意身上的外袍也随着陈霜意的动作而落在了地上。 郑嘉朗动了动眼皮,眼睛盯着落在地上的外袍看了看,眼神暗了几分。 “夫人不喜欢?” 她喜欢个锤子!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事情,她今日就不该出门!陈霜意懊恼万分。 郑嘉朗忽得站起了身,朝她走得更近了些,将她整个人拢在了自己的阴影之下,然后低头,朝她眨了眨眼:“夫人别生气,我不喝了便是,或者我再赔夫人一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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