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奉诸位夫人的命,殿下和诸位公子若是不多做几首诗来给新娘子听听,这院子可进不了。” 满园的红绸高挂,欢声笑语,沈律也跟着面上带着浅笑,温声开口道:“繁红嫩翠,万枝丹彩灼妆容,春莺随伫,借问姜女妆成否?......” 他的声音朗朗,不疾不徐的念着催妆诗,正好让里间的沈岁晚几人听个明白,沈岁晚顺声望向关着的雕花门,好像隔着这扇门,能瞧见他意气风发又喜笑颜开的模样,在几位夫人的打趣声中,沈岁晚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视线躲闪起来。 何寒枝几位姑娘也没放过他们,看着太子殿下脾气格外的好,也拦着随行的几位世家公子各自做了几首。 沈岁晚的嫁衣比之太子的喜服,越加费工,织锦司加上金玉阁的巧手,足足备了半年才好。 嫁衣上的凤绣样是当初太子亲自画的样式,尾羽飘逸,上好的丝线和精密的绣活让这凤从不同的角度瞧,都是流光溢彩般的烨然。嫁衣的衣襟处是与沈律喜服一样的缠枝合欢如意纹饰,不同的是多了些莹润的东珠绣在其上。 几位世家夫人都算是见过世面了,这嫁衣拿出来都惊讶了一番,都说衣裳称人,实则也是人称衣裳,这衣裳也就这姑娘的艳色相貌能压得下了。 “去将那凤冠拿过来。”姜夫人跟着几人给沈岁晚整了整腰带,使唤道。 崔氏注意力被引了过去,“听说这凤冠是宫里按照先皇后做的?让我也来瞧瞧......” 崔氏的话音顿住,视线也跟着那端着匣子的两位丫鬟移动,随后那凤冠被拿了出来,周遭稍微静了一瞬,凤冠上的两只累丝金凤栩栩,各衔着金枝,金枝又被簪匠比作步摇,带着东珠明珠和玛瑙小串,实在是......精巧极了!先前已经看了好几次的姜夫人都愣了愣,何况从未瞧见过的这些姑娘夫人。 等沈岁晚收整结束,外面跟着沈律的几位公子都说了一轮,就听寝阁那里总算传来了动静,众人齐齐回头,瞧见崔氏笑着推开门,“让我来瞧瞧,你们诚意还算不错,这日头也不早了,殿下可要来接走佳人了?” 说话间,身后跟着走出一位身穿绛红配青绿嫁衣、身形有致的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步走了出来,面前虽举着缠枝的宫扇,但单看那捏着宫扇的纤手都让人视线一凝。 崔氏笑着暖场,沈律瞧着阶上女子的身影,视线凝住,前前后后将近一年未见,沈律此时单是瞧见这声音都心尖一颤,那心脏咚咚跳动得让他自己都清晰的感觉到。 沈律快步上前,像是没瞧见过他这不顾太子仪范的疾步,众人一时愣住,旋即都揶揄的笑了起来。 沈岁晚有些紧张的抿着唇,众人的笑声和祝福声在侧,她一时分不清谁是谁的,除了方才的催妆诗,她再也没听到沈律的声音。 蓦地,阶前出现一个红衣身影,摆脚的绣样与她身上嫁衣如出一辙的精细,她轻轻咬了咬唇,明明一直书信往来着,她却好像那些未曾见过夫婿的阁中姑娘,手上都有些微微的颤。 面前伸来他好看的手,白皙修长,沈岁晚眼睫轻颤,周遭的笑闹声从耳边撤去,只有这男子的手入了脑海,等她恍惚间反应过来时,她的手已经搭在了男子的手中。 沈律眼底漆黑,他看了眼他握在手中的素手因紧张而有些微凉,手上微微用了些力,紧紧的握住她,眼眸却盯着那繁多装饰的宫扇上,沉沉占有的眼神好像能洞穿这宫扇,看清姑娘的相貌。 “接下来可是‘下婿’了,那木棍呢?”崔氏笑着开口。 旁边的姜夫人听言,捏着绢帕的手一紧,大胜男女成婚有下婿的习俗,就是娘家人拿着木棍轻轻的敲一下女婿,表明敲打之意,让女婿好好善待自家姑娘的意思。 正想着,媒人已经将搀着红绸的小木棍端了上来,众人看向姜夫人,沈岁晚视线受限,过了良久,余光里才出现姜夫人的手,她有些打颤的拿着木棍轻轻地碰了碰沈律的衣摆。 幅度极小,若不是沈岁晚一直盯着沈律的衣摆看,都发现不了摆动。 嫁太子属于高嫁,按理说应该用木棍轻轻地敲几下衣摆,但姜夫人实在怕,她哪敢“敲打”女婿,抖着手碰了一下就立马收回。 沈律面不改色,注意力都在身侧的姑娘身上。 众人笑着看在眼中,媒人笑着主持流程,让新郎官牵着新娘子出门去。 沈律手上有力,轻轻巧巧的就搀着沈岁晚走下了台阶,期间两人并未有多余的说话声,但她放心的将力轻轻的压在沈律牵着她的手上。 虽看不见路,但有他带着她走。 礼部官员和翊卫早已候在姜府门口多时,几位公子打马在前,身后是太子和太子妃所乘的仪鸾车驾,今日福传福岚两人也穿的喜庆,车驾边摆放着梯子,沈律面上带着浅笑,人都温和亲近起来,“殿下,请上仪鸾驾。”福岚朗声道。 沈律率先上了仪鸾驾,伸手扶着身后的女子上来。 沈岁晚左手执扇遮挡着面颊,右手被男子握在手心,在上车驾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带着她稳稳的上前。 储君大婚,要告知百姓,因此这车鸾四周挂着的喜庆的红绸纱,行走间微微扬起,让围观的百姓也能瞻仰太子和准太子妃的风姿。 仪鸾驾宽敞,两人坐下也宽敞得绰绰有余,礼部官员抬抬手,礼乐队伍率先上前,一路上敲敲打打,十里红妆,盛大喜庆。 听着周遭的动静,沈岁晚心下越发紧张起来,连手上也不自觉的用了力,握着她手的男子察觉到,“紧张吗?”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好听,让许久没听他耳语的沈岁晚有些恍惚。 “......殿下,嬷嬷说,不能说话.......” 她红着耳根,悄声提醒。 宫里教习的嬷嬷早同沈岁晚说过,在成亲直至拜礼途中,为了表示新妇安于宅院,归顺夫君,不能与夫君交谈玩笑。 沈律只瞧得见她白玉无瑕一般的侧颜,闭着眼也能从这语气中想象出她那小心翼翼嘟囔的神色。 “无妨,孤说没事就没事。”沈律侧目看着她。 视线太过炙热,让沈岁晚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尤其被他握在手心的右手还被为摩擦了片刻。 “......没有很紧张。”最后两字都泄出颤音了,她还硬着头皮否认。 沈律贵为太子,这些万人空巷的场面自然见多了,但沈岁晚不同,本因成婚就有些紧张,在被人一围观,她就连先出那只脚走路都要思考一下才敢动。 “这红绸纱遮挡掩饰,他们瞧不清我们的神情的。”最多风吹起绸纱,但也很快落下。 听沈律这温声安抚,她快跳的心放慢了些。 “等下明极宫还要行三跪九叩礼,中间礼节不停歇,可曾用膳了?”沈律压低声音问道。 沈岁晚微微点点头,想到沈律瞧不见,忙细声回道:“卯时的时候用了些了。” 男子点点头,拉着她温声说了些话。 说来奇怪,明明两人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如今却各自都有些羞涩忐忑,沈岁晚最为明显,那耳根的羞红就没下来过。 沈律虽然面色如常,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跳声有多响,就像期待已久的愿望,即将如愿,像盼了许久的心爱之物,总算彻底属于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欣喜愉悦。 明极宫阔庭前,文武百官都位列阔道两侧,包括准太子妃的父亲姜从文。 红绸铺地,直接从宫门口铺到了皇帝和太后所立的阶前。 阶下站着礼赞官礼部侍郎和身有诰命的钟老夫人。自上次张家与宁安王勾结一事后,虽张家只是由公府降为侯府,但张皇后却是实打实的失了盛宠,如今太子大婚也还在禁闭中没过来,至于不让张皇后出场是顾忌礼赞官钟老夫人,还是顾忌太子殿下,或者两者有之,就不得而知了。 沈岁晚深吸一口气,由着男子稳步带着她往前走,心里记着礼仪嬷嬷教习的礼节,同沈律一起,在礼赞声中,对着阶上的皇帝和太后行三跪九叩礼。 日暮西斜,红橙的霞光也为这婚事添了绚丽之色。 在一片片欢声笑语中,沈岁晚跟着沈律到了东宫,走在正殿前的阔道处。 东宫的喜庆装扮,比姜府有过之而无不及。阔道两边摆满了品种名贵芍药和醉娇红、殿春芳等盛放的红牡丹。 嬉笑晏晏,高堂红绸作对拜,笑把新人迎。... ... 等沈岁晚恍惚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和胜殿的主榻上。 窗外黑了下来,成双成对的红烛灯树燃烧着,灯火明亮。 “先去给太子妃备些膳食,过会儿就送过来。”面前的沈律出声道,旋即就听到福传笑声应是。 沈岁晚眉头微微一皱,幅度极小的动了动捏着宫扇的手,举了一日,实在累人。 礼仪嬷嬷和钟老夫人被人拥着近来,瞧见一对养眼的新人,她眉眼笑得眯了起来。 这边沈律将她方才手上的动作看在眼里,上前道:“请外祖母礼证却扇。” “瞧瞧,咱们的新郎官可是等不及了?”齐妃带着一干的皇室宗亲进来,咯咯的笑着打趣。 但沈律岂是那轻易面红新郎官,他眉眼染上笑意,认真回道:“正是。” 这话惹得闹洞房的这些宗亲的笑声更大,钟老夫人被人搀着上前,“遮语举喜扇,含羞入夫家,太子妃娘娘,请却扇吧”她笑意洋洋出声道。为了表示新妇的羞涩,要在夫家的‘千呼万唤’下放下团扇。 自从沈律没有正形的‘正是’二字开始,沈岁晚面上的绯红就没有下来过,钟老夫人说了却扇后,耳边又响起好些夸赞的话,她举着宫扇的指间微微蜷了蜷,正要移开,握着扇子的手骤然被握住。 沈岁晚怔愣的看向眼前,她握着团扇的手被男子那熟悉的手握住,连带着扇柄一起。 原以为举了一日,她的手都有些麻麻木木的,现在却清晰的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好像要炙烫到她的肌肤一般,让她升起细微的战栗。 周遭的笑语声在瞧见太子殿下这动作后,渐渐的熄了下来。 沈律手上的力道沉稳,带着她缓缓移开了宫扇,娇媚惊鸿的面庞显示在众人面前,早前就在宫宴上见过她的众人也不自觉的愣了愣。果真要这精美至极的昭阳御凤冠才能称得住新妇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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