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类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肆意生长,成为毒虫最好的栖息地。 “风大,请圣女回车内休息,莫要伤了圣体。” 桑枝偏头看了谈弃一眼,距离很近,她能清晰地看到少年因紧张抿起的唇,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即便被吹出迎风泪,也依旧保持着奇怪的淡漠。 “你在紧张什么?”她坏心眼地挪了半分过去。 只见少年握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控制着嗓音回道:“回圣女的话,弟子没有紧张。” 桑枝盯了他片刻,扯唇轻笑了声,随后放下车帘进了厢内。 褚偃派来看着她的小尾巴,竟是个纯情的苗疆少年,真有趣。 咸鱼教虽说已被魔教除名,但教中弟子修炼的依旧是蛊毒秘术,并不被中原认可,来入教的,大多都是巴蜀地区的一些少数民族,自幼就与毒虫打交道的孩子。 谈弃就是其中之一。 离开蜀地后,马车又走了九天才进入京州地界,桑枝不得已还是服下了那抹解药,掰着手指算自己还有几天毒发。 城内街道两侧的叫卖声笼络不觉,来往行人居多,导致马车走得极慢,桑枝掀开车帘一角,瞧了一眼热闹的集市。 三四成群的妇人边走边闲谈,摊位上的小贩孜孜不倦地笼络着客人,这幅场景她只在影视剧里见过。 她默不作声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后,起身走到车门口掀开车帘,看向憔悴了不少的谈弃。 “先找家客栈休息,任务的事不着急。” 接连几日赶路,少年眼下青黑一片,下巴上冒出不少胡茬,仿佛老了十来岁。 他有气无力地应声:“是。” 他们带的银子不多,赶路光是吃食上就用了大半,傍晚前谈弃找到了一家相对实惠的客栈,暂定五天的住宿。 桑枝提着行李上楼前看到他蹲在角落可怜巴巴地数着仅剩的碎银,模样像极了她宿舍楼下那只小玳瑁。 “谈弃。”她喊了一声。 少年刹那站起身,脸上的可怜模样以同样的速度换上了以往的严肃。 大步走过来行了一个教中礼,垂着眼恭敬道:“圣女请吩咐。” 桑枝站在台阶上只高了他一个脑袋,她看着谈弃马尾上垂挂着晃动的银铃,轻弯了下眼尾,语气柔和了些:“我需要一份京州地貌图纸,你得闲了帮我找找。” 谈弃头垂得更低了:“弟子现在就去。” “不急这一时,今晚睡个觉好好休息。”话落,她取下腰间一枚成色上好的玉佩放在他手上,哄骗道,“这是褚偃给的路费,你去把它当了,添作日后的伙食。” 谈弃呆了一下,猛地抬起脑袋,黑瞳中还有未消失的诧异:“左长老……”他犹豫了很久,“不是教内有名的铁公鸡吗?” 桑枝:“…………” 她不想知道这种奇怪的八卦。 沐浴更衣后,桑枝坐在梳妆台面前,用面巾一点点将还在滴水的头发擦干,铜镜内的少女和现代的自己如出一辙,就连左边长歪了的虎牙也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只有肤色。 没有被军训摧残过的皮肤在阳光照射下白到几乎透明。 抽血应该比那些剃了毛还找不到血管的动物容易很多倍。 她朝着镜中的自己露出浅笑,虎牙尖轻抵下唇,有一瞬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现代,是正在准备毕业论文的大三学生,而不是平时连笑都不能笑得清冷圣女。 发尾干得实在太慢,她失去耐心将头发拢起来盘成了丸子头,换上夜行衣从窗户翻了出去,用轻功快速地越过一座座屋檐,悄无声息地落在城南新科状元府。 夜色浓稠如墨,半弦月被乌云隐隐遮挡一角,银色的月光如同蝉翼铺下,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透着光晕。 寂静无声的游廊内有一道身影快速闪过。 桑枝环顾了一圈陌生的别院,打听来的消息说是姜时镜住在东边主屋里。 但奇怪的是整个院子除了庭灯外,没有一间屋子是亮着的。 古人都睡那么早的吗? 她抿着唇,悄眯眯地绕到窗户边,而后掀开了一道口子,将早就准备好的迷烟吹进去,又蹲了半刻,才试探性朝里面扔了一颗小石子。 见里面毫无动静,她站起身刚打算翻窗进去,身后神不知鬼不觉一道低沉的男声乍然响起。 “想死吗。” 带着浓重的杀气,如平地炸起惊雷。 “卧槽。”桑枝下意识爆出国粹,原本抬起翻窗的腿条件反射的后扫,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先一步握住腰间的匕首冲着身后人就去。 银光破开空气,直指喉咙。 只见那人后退两步一个后翻拉开了距离,足尖轻巧地立于庭灯之上,如地狱来的使者。
第2章 白日失踪02 ◎“引诱一个男人。”◎ 院内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焦黄的落叶携着尘土纷飞而起。 桑枝握着匕首的手逐渐收紧,刚才下意识的动作是身体不受控制的本能反应,以至于等大脑彻底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刀已经收不回来了。 庭灯上的红衣少年比她想得还要年轻,一袭红衣腰间是金线勾勒出的双鱼,悬着白玉流穗禁步,如墨的青丝用红色的发带系成马尾,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含着冰霜。 虽说早就见过画像,但此时桑枝仍旧想感叹一声,不愧是继承了男女主优点的正道之光,长得比她还像魔教人! 这是正道之光该有的长相吗? 眼见着姜时镜解开了背后用布条层层缠绕的重剑,一圈圈的白色布条掉落后,露出了玄色的剑身,在月光与烛火中泛着橘色的流光。 重剑出鞘,必有血光。 桑枝默默地往右边撤了两步,打算等姜时镜冲上来取她狗命的时候,原路逃跑。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再说她一玩控蛊的跟近战天花板打,多冒昧啊。 姜时镜像是看穿了她的目的,唇角轻扯了下,足下用力身形跃起,还未等桑枝反应过来,手上的重剑迎面砸下。 桑枝猝不及防就地滚向了院子中心,手中的匕首调转方向做出防护的动作,同时还抽空瞄了一眼被重剑砸得四分五裂的砖石。 嗬,她刚才但凡慢一秒,席都得开了。 原身近战武功一般,她又没有时间操控毒物,只能用匕首像鱼儿一样钻来躲去。 姜时镜挥动重剑时的剑气如同飓风,次次往桑枝身上冲撞。 风力的压迫使得她动作越来越慢,躲闪不及后肩被剑气破开了一道口子。 血珠密密麻麻地钻出,将蝴蝶骨上的蛊蛇印染得血红。 不到五招,宛如泰山的重剑就朝她脑袋砸了下来。 她下意识用匕首抵住,“当”的一声,匕首应声而断。 与此同时一抹银光乍然横在她面前,架住了不断压下几乎要触碰到她脑袋的重剑。 “桑……没事吧。”熟悉的声音在耳畔炸开,桑枝生怕长剑也断裂成两半,轻声回了句,“没事。” 利落地滚向侧面,摸出随身携带的骨笛,放在唇边,晦涩难懂的笛声响起,一只有半人高的巨大蟾蜍从池塘里爬了出来。 迈着四条腿快速地爬到她身边,做出护主的姿态。 姜时镜在看见蟾蜍的时候愣了下,提着重剑往后撤了几步,拉开与黑衣人的距离,三个人莫名地形成了三角站线。 他将手随意地搭在剑柄上,桃花眼内满是凉意,语气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蜀地来的。” 桑枝并不想与他说话,后肩上钻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直皱眉。 拍了拍身旁蟾蜍的巨大脑袋,小声嘱咐道:“拦住他。” 蟾蜍吐着舌头不知所措地吃了好几个蚊子,听闻桑枝的话,乖巧地往前爬了几步挡在她的面前。 来相救的黑衣人见此,运用轻功抓起桑枝就跑。 留下姜时镜与蟾蜍面面相觑。 姜时镜本就没想继续缠斗,此时站着不动目视人消失在夜色中。 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蛊蛇印,有意思。” 蟾蜍见主人消失不见后,傻愣愣地又钻回了池塘里,寻着气味一路爬回离桑枝最近的地方。 桑枝像小鸡仔一样被一路提溜回客栈,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 此时正哼哼唧唧地小声抱怨:“景叔,对待姑娘家要温柔一点。” 被叫景叔的男人站在窗口左右观察了一番,见无人追踪才关上窗户,回头就看见少女慢吞吞地爬上凳子,背后蝴蝶骨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 喉间原本数落的话出口变成了关心:“别乱动,我去替你寻个大夫来。” 桑枝摇了摇头,眸子里有些许疲惫:“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 “我在他身上放了小蜘蛛,你若是不来,蜘蛛也会吐丝缠住重剑。” 叶景不由皱起眉,想起刚才的场面,声音沉了半分:“即使如此,你也落不到好。” 他清晰地记得那把重剑压下来时,他的虎口在刹那裂开,用来抵挡的剑身即使侥幸没有断裂,但破开的缺口,注定它再也无法出鞘。 桑枝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倒了一杯水,推到叶景的面前,弯着眼哄道:“气大伤身,景叔要不要喝口水?” 她笑起来时与她母亲很像,叶景恍惚了一瞬,但在看到蝴蝶骨上的伤口后,再次拧眉。 拿出上好的金创药放在她面前:“伤口不深,应该不会留疤。” “谢谢景叔。”她莞尔拿过药。 半晌,见叶景依旧板着脸,便起身走到他身边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弯着眉眼解释:“褚偃这次的任务是让我引诱姜时镜在他身上种蛊,我刚才过去是想试探一下这个任务的难度,顺便放个小蜘蛛定位他的行踪。” 她整理记忆的时候发现叶景在原身有意识起就存在了,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但十几年过去,桑枝除了知道他与母亲的关系不一般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隐秘性好到就连褚偃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但他大多数时候都很忙,经常一个月也不见一次人影。 她被褚偃下蛊这件事,叶景一直很愧疚,认为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才致使她沦落成为别人的棋子。 比她还要讨厌褚偃。 此刻听到褚偃的名字,眉头皱得更紧了,眸子里杀气凌然:“怎么,老东西不满足于现有的傀儡,主意打到姜时镜的身上去了?” “是真忘了天魔教怎么没得不成。” 桑枝挽住他的手臂:“我想过了,以姜时镜的武力,若是这个任务真的完成,那他下一步就会争夺教主之位,让十几年前嗜血残忍的毒刹教重回武林。” 叶景愣了下,垂首看向这个许久未见的少女,她似乎变了不少,竟然学会了用以往当作摆设的脑子思考。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90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