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虽喊的舅舅,他眼神却黏在杜沁然身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谢景澄不冷不热地回道:“君子之交应淡如水,你我虽是舅甥,也无须过于热络,免得失了体统。” 划过谢韫礼的视线冷淡,又暗藏锋芒。 谢韫礼同样笑意不到眼底:“是吗?可我对舅舅想念得慌呢,这可如何是好?人若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情感,又与木偶何异?” 他盯着杜沁然轻笑:“舅母,你说呢?” 杜沁然:我说,你小子怕不是疯了吧。 念及人设,杜沁然仍在斟酌语言,林若寒已一脸嫌弃地开了口:“谢韫礼,我说你是不是有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你舅呢,好变态。” 杜沁然在心底使劲点头。 好变态。 谢韫礼笑容一僵,还来不及反驳,就被林若寒跟赶鸭子上架似的弄进了府里:“走快点吧你。一个大男人走路磨磨唧唧的,真受不了。” 远远传来谢韫礼有些模糊的反驳:“我磨蹭?诶你这个女人...... 蛮横......” 此刻,杜氏也迎上前,双手有些局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沁姐儿,你和谢二爷也别在门口站着了,快些入府吧。” 杜沁然看着她,心底却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感觉。 杜氏方方面面都表现得像个疼爱女儿却又内敛的母亲,如果说这是演的,那未免太逼真了些。 可她的生母,明明是华贵妃啊...... 杜沁然边想边往前走,脚下一个不留神,被门槛绊了下。 眼看她就要脸朝地摔了,杜沁然不忍直视地闭眼,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 一只手托在了她的身前,稳稳地扶住了她,小臂肌肉紧绷,结实而有力。 待她站稳后,谢景澄才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眼底含笑:“夫人,看路。” 杜沁然只觉得被他隔着衣物碰过的地方都开始升温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旁边的杜氏笑着捂嘴,揶揄地来回打量着他们:“哎哟~” 谢景澄仍云淡风轻,杜沁然却觉得脸颊有些灼热,抿了抿唇。 这种难言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给林太师奉茶的那一刻。 杜沁然料想身居高位者多少有些不好接近,但这位林太师却分外文质彬彬。 岁月把他的鬓角染白了几分,却更添儒雅,素雅宽袍的他不似权臣,倒似淡雅高洁的文人墨客。 杜沁然“假女儿”身份被揭穿后,本以为替别人养了十九年闺女的林太师对她多少会有些怨气,不曾想完全是多虑了。 林太师接过她的茶盏,斯文地抿了一口,在杜沁然忐忑不安的等待中,轻轻叹了口气。 “近日里封城的风风雨雨我也略有耳闻。孩子啊,你受苦了。” 杜沁然一愣,温顺地低头福了福身,极力压抑着爆笑的冲动:“爹爹如此说,可真是折煞女儿了。” 好吃好喝过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被说个几句,又一跃成为太师府养女,她有什么苦的。 还是她这便宜爹爹比较苦,头上的“冤大头”仨字儿粗得触目惊心。 表面工夫做完后,几人各自回房。 拐角处,杜沁然却被一个小婢女叫住了。 “姑娘,太师请您去书房一叙。” 杜沁然“嘶”了声。 难不成...... 太师这是想在没有人的地方和她秋后算账? 她纠结片刻,在婢女的盯视下又无法拒绝,只好犹犹豫豫地跟着她穿过一道暗廊,来了书房。 书房窗户紧闭,并未点灯,一排排书架层层遮掩着,最深处是一张桌案。 无形中带着扑面而来的压抑。 杜沁然直觉不对劲,下一秒就听身后传来“嘎吱”一声。 她回过头,用力推了推紧闭的房门。 纹丝不动。 ——她被锁在书房里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 “终于等到你了。”
第19章 「舅母」 他绷紧下颌,深深弯腰作揖:“谢韫礼,见过舅母。” 杜沁然猛得转过头,而后就见谢韫礼从书架后缓缓绕出,笑意玩味。 他轻笑了声,一步步上前。 室内静谧得落针可闻,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变近,衣料摩擦间的窸窣声被毫无限度地放大,厮磨着杜沁然的耳膜。 杜沁然被他逼得步步后退,谢韫礼却毫无自觉地步步紧逼,笑意不达眼底:“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呢,舅——母——” “舅母”二字被他咬得分外重。 谢韫礼眸中漆黑,仿若望不见底的深渊,海浪被困于其中翻滚千万年,一朝终于汹涌拍岸,毫不收敛地喷薄迸出。 下一秒,他似乎就要将她撕碎,拆骨入腹。 杜沁然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却抵住了书架。后脑勺撞在谢韫礼垫在书架上的掌心,并不疼。 杜沁然沉默地看着谢韫礼收回手,半晌微抬眼眸对上了他的目光。 谢韫礼今年也才十九出头,和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一样大。 他眼里有怨气,有意难平,有纠结,但也有一丝藏匿着的难过。 杜沁然第一次认真地注视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对他轻声道:“谢韫礼,我已经嫁人了。” “这世上繁花似锦,弱水三千,你何必活在执念里呢?况且你我均已成家,和对的人从头开始才是最佳选择。” 谢韫礼神情郁郁地听完她的一席话,幽幽道:“舅母认为,对的人是谁呢?” 就在此刻,系统的画外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恭喜宿主达成“芳心收割机”的隐藏任务,获得特殊奖励“回忆碎片1”!」 「你与谢韫礼的初次见面,是在繁花盛开的季节。那天......」 随着系统的声音,一帧帧画面在杜沁然脑海中成型。 “喂谢韫礼,你怎么又逃课啊?再被夫子罚抄书我可就不帮你了啊。”少女坐在秋千,双脚轻轻荡着,见怪不怪地看着从墙头翻下来的狼狈少年。 谢韫礼拍了拍身上的灰,从怀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油纸包,故作漫不经心地递给她:“我可没要你帮忙啊,上次是你哭着喊着要帮我一起抄。” 少女刚想回嘴,看到油纸包里的东西时眼睛亮了:“梨记的太白酥!”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又想耍什么幺蛾子?” 谢韫礼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避开了她的视线:“父亲给我订了一门亲事,你可有所耳闻?” 少女愣了下,笑意敛了几分,别过头道:“是嘛,恭喜你咯。” 谢韫礼见她反应冷淡,连忙绕到她面前蹲下身,仰视她道:“但我拒绝了。” “......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我又不在乎。” 话虽如此,少女却红了耳根。 谢韫礼急了:“你三岁时就说过,以后要嫁给我当夫人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少女也急了:“童言无忌,焉能当真!” 谢韫礼执拗地看着她,话赶话道:“那你嫁不嫁我嘛?” 此言一出,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少女抿了下唇,嗓音柔软却坚定:“谢韫礼,我想嫁给状元郎。” 谢韫礼眉梢微扬,站起身在阳光下笑得恣意:“这有何难?等着我便是。” 画面一转,杜沁然看到昔日不学无术的纨绔愁眉苦脸地坐在桌案前,开始一点点尝试着去用心,去争取。 从那天起,谢韫礼再也没翻墙来看过少女。 他在课业上着实落下太多,每日熬到深夜苦读。 课业终于有了些起色,谢韫礼面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淡。 旁人都道谢家公子幡然醒悟,人人都夸他有了几分沉稳的世家公子样,只有谢韫礼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夺魁游街当日,阳光明媚刺目。敲锣打鼓的簇拥下,谢韫礼身骑汗血宝马,胸带红花意气风发。 经过酒楼时,在一片喝彩声中,他似有所觉地勒了缰绳,眯眼抬眸望去。 酒楼雅座窗口微开,少女矜持坐于窗边,微微探出头,看着他笑。 隔着茫茫人海,两人视线碰撞。 那一刻,仿佛世间繁华喧闹都变得静谧,连时光都为他们驻足。 谢韫礼望向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孩,一如上次相见那般仰着头看她。 无数个挑灯夜读的深夜、无数个无法见面的日子,在那瞬间都消弭无踪。 他轻声道:“我做到了。” 眸中隐有泪光。 纨绔公子为他的心上人收敛心性,苦读多年成为人上人,换得了与她的一纸婚约。 却亲眼目送她出嫁,嫁给了自己的舅舅。 谢韫礼看过心上人凤冠霞披时的模样,冠绝京城,可却不是为了他。 如何能不意难平呢?那是他欢喜了许多年的女孩啊。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这辈子红过两次眼眶。 一次是高中魁首、与酒楼里心上人遥相对望的瞬间。 一次是如今,在紧闭了门窗的太师府书房,与已是舅母的她四目相对时。 谢韫礼偏过头,避开杜沁然清亮的目光,有些哽咽: “你明明许诺过的,只要我考到了状元就嫁给我。可为什么...... ” 你嫁给了别人啊。 “谢韫礼......”杜沁然想安慰他,可那一刻她却忽觉语言真的太苍白了,苍白得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谢韫礼深吸了口气,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沁沁,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还...... 喜不喜欢我?” 他目光里含着太多的期翼:只要她说一句喜欢,他便是冒了这世间大不韪又如何? 可是,杜沁然良久没有说话。 她眼睁睁看着谢韫礼的眸光一寸寸暗淡,于心不忍却又哑口无言。 谢韫礼笑了,笑得很难看,就像当年为了见她,翻墙摔疼了却极力扯出的笑。 谢韫礼退后半步,恭恭敬敬地深深弯腰作揖,忍了许久的泪珠无声无息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绷紧下颌,阖眸,忍着锥心的痛一字一顿道:“谢韫礼,见过舅母。” 她终成了他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存在,是心头永远抹不去的朱砂痣。 ——并非因为她是他的舅母,而是她如今看向他的眸光中,不再有情。 不再纠缠,是他能为心爱的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杜沁然看着少年仿佛被压弯了的腰背,半晌都说不出话。 她酝酿着措辞,指尖下意识在身侧书架凸起的花纹上摩挲着,却忽闻“咯噔”一声动静。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桌案后头的山水屏风木板缓缓左移,露出了一条幽长深邃的地道。 这里头竟有个密室! 作者有话说: 谢韫礼,唉
第20章 「替代品」(请看作话) “作韫礼的替代品又如何?”谢景澄微仰起脸,眸光清润,“夫人愿意回家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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