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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她面面相觑的是坐在树干分支的中间最宽阔处黑色马尾辫的少年。 少年脸色苍白，鼻骨处盈盈一点浅色朱砂痣，一双凤眼正如明繁很多记忆中的那样冷漠。 只不过在婆娑幻境中明繁是个瞎子，只能靠猜想描绘出大致模样，所以就一直以一个平平无奇斜眼歪脸的形象代替余寂。 直到脱离幻境，才开始从前世的记忆里扒拉出令她胆寒的无数个日夜的那张脸带入幻境中。 那道鼻骨处的浅痣在无数个夜里都摩擦着她的肩头随着湿润缠绵的呼吸声移动到另一处乃至往下的每个地方。 现在的少年模样比当时的入魔囚禁她的余寂更加的青涩一些，但是已经处现雏形。 但是也不能避免，在这逃命的密林里，明繁终究是按照前世的剧情线遇上了这个命中注定的男人。 他妈的，余寂！ 虽然此行确实是有一环过来寻找余寂，明繁也知道是躲不掉的。 但是也不应该在这个紧要关头，啊喂！ 现在不仅师尊没找到，还要带着余寂这个黑化阴暗批上路，而且在不久之前俩个人还在忽然冒出来的婆娑幻境里面经历过非常尴尬的一段时光。 造孽啊。 明繁恨不得化身某漫下水道的爬行者，直接窜到树顶。 可是事实不允许，若是她现在下树，下面那些不知道一踩会不会爆浆的虫子正在虎视眈眈的等着她。 明繁既心寒又悲愤，装死的将视线缓缓的挪走。 可惜也来不及了，那个蜷着半膝盘坐在众多枝丫中心处的少年深邃如墨的眸已经与她遥遥相望。 对于明繁来说那是跨越百年的一次对视，对于余寂来说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了幻境中出现的小瞎子眼睛那么的通透，虽然有些呆滞，但是可以看出那是一双完好可以看见世间万物的眼睛。 余寂一身玄色的劲装似乎已经被血渗透，虽然有着本身颜色的掩盖，但依然可以看出哪一处的颜色被血浸透的更加的深。 这时明繁这才看到少年所待的那一片地方血已经顺着树干流了下去。 刚刚自己抱着树干感觉到的湿润，就是余寂流下来的血。 但是可以看出余寂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十分激烈的缠斗，明繁脑海里电光火石，不可置信的抬头瞬间重新看向余寂。
第46章 余寂对上她的视线一如既往的漠视, 只不过少了前世的熟悉多了几分陌生。 不行，现在还不能直接认出他。 明繁在幻境里是一个瞎子，若是现在直接认出余寂, 这个疯子还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 所以明繁收起了自己惊到的表情，而是重新摆出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迅速的接近余寂，趁着他身上似乎有重伤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用匕首抵住他的颈侧。 师兄留下来的那把匕首果然很锋利, 怪不得在幻境里悄无声息的便可以平缓的穿透她的心脏。 现在抵在少年的苍白的皮肉上便已经划伤出血润湿了刀锋。 “你是谁？在这里你有没有遇到穿着门派衣服的一个体修。” 余寂被抵出了脆弱的脖颈都没有丝毫反应。 过了一会儿少年舌尖抵着唇似乎发出一声嗤笑, 不顾这锋利的刀锋擦着皮肉，直接扭过头与明繁对视。 黑漆漆的眼睛里, 看不到一丝光, 像是要把人卷袭进深渊。 “你在怀疑我?” 这不废话吗？明繁心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里最危险最后可能伤害到她师尊的人不就是面前这个会黑化的大魔王。 但是嘴上还是厉声呵道：“少废话，看见还是没看见。” 余寂从未看到小哑巴的脸上出现这么言辞激烈的神情，竟感觉格外的鲜活有趣。 比看到她空洞的眼睛和冰凉的身体要好的多。 幸好只是幻境。 余寂心中竟然浮现了这种可笑的想法。 他下意识的并不想告诉面前这个眼睛完好的明繁自己就是那个幻境里她买回来的男人余寂。 他也很讨厌她这种误会他的表情。 “我说了没有见过，我身上的伤痕与这下面这些毒虫缠斗的时候刮蹭到的。” 明繁依旧没有放下警惕, 但是这样一味的抵着余寂一点用都没有。 她急中生智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枚辟谷丹, 这个丹药不像普通的辟谷丹是纯净的白色，而是幽幽的绿色。 是当时她偷偷摸摸写信让裴逐星去找鲍青青独家研制的香菜味辟谷丹。 别的不敢说, 但是明繁敢打包票除了上清派之外没有别的地方的人可以认得出这是辟谷丹。 趁着现在余寂弱不禁风的状态，明繁干净利落的强行将这枚香菜味的辟谷丹塞进大魔王的嘴巴里。 讲真的前世除了被余寂强行束缚在塌上在昏暗颠倒的夜里无意间触碰到他的唇瓣，还有在幻境里那一遭, 明繁很少在清醒状态下与大魔王那样的亲近。 但是好说歹说两个人滚床单滚了三百年, 明繁对余寂的感官模式已经是相看两厌老夫老妻了, 捏着余寂嘴巴将丹药丢进去的触碰已经无法撼动她冰凉的心。 甚至余寂的嘴巴给她捏的像个鱼嘴，明繁噗嗤一声当着他的面笑了出来。 傻逼, 这就是风水轮流转。 余寂没法子在回忆幻境里的的小瞎子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那个小瞎子跳脱的行动力，嘴里古怪的味道一时间充斥整个口腔。 但是由于明繁的措不及防突然袭击，圆滚滚的丹药带着余寂受不了的古怪的味道滑进食道。 余寂本来板的像个冰块一样的脸瞬间青筋隆起，恶狠狠的眼瞳像狼一样盯着明繁。 因为没有吞咽的动作直接滑进肚子，气管也十分的不好受，余寂眼眶竟然被逼出一点眼泪。 “这是我们家族祖传的密药，若是你不乖乖听我的话回答我的所有问题，你就等着用尸体喂下面的虫子吧。” 明繁看到他把丹药吞了下去，肆无忌惮的张口胡扯，竟是也扯的一板一眼，足够以假乱真。 余寂被这般拿捏，还是被那个天真傻傻的等着他去与她完婚的小瞎子耍了，靠近鬓角处的青筋气的都显现出来。 明繁更加犯贱的且毫不忌讳用手去戳了两下他的额头。 “小小年纪的就静脉曲张，容易死得早哦。” 余寂虽然听不懂这些名词，但是也猜到明繁不会说什么讨好他的好话，无非又是在讽刺他。 无端的怒火窜起，但是身上真的再也使不出一分本来的力力气。 他受了太重的伤。 看到余寂从临近爆发的神情转而平淡，明繁也猜到了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甚至说是非常差。 更加的耀武扬威的去挑衅：“我现在命令你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出自何门何派?” 余寂无意与这尾巴翘上天的小瞎子掰扯，也不知道那古怪味道的药丸究竟是什么，其实若是告诉明繁他的真实姓名也无事，顶多俩人是被那婆娑梧桐木给骗了。 可心中不知在何时无端升起的一颗绿芽悄然的探出头，他只清楚的听到自己对那眼睛完好的小瞎子说：“我叫纪茫，苍茫的茫，是个散修。” 余寂会用假名明繁也觉得不奇怪，明繁听得出余寂是脱口而出，但余寂会瞒着她的动机，她猜不到。她只是猜到余寂不会老老实实的告诉她自己的本名。 毕竟在幻境里，他可真是冷不丁的捅了自己一刀子，现在他这样虚弱若是被她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不得担心死自己随时会捅他。 但是一切与她无关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师尊。 她敷衍的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余寂随口胡扯的假名。 顺便极为捧场的说了一句：“这名字挺好的，迷茫的茫。” 现在这一趟的任务目标就在眼前，明繁不可能将余寂真的舍弃在了这棵树上，而且余寂并没有完全褪去嫌疑。 此时此刻的程濯已经抵达到了西州深处，他似乎眼睛里面已经有了目标，并不像明繁那样满地打圈。 虽然这些门年门派中分发的衣裳被程濯打理的还算干净，但是仔细观察便可以看出程濯衣尾的地方被刮去了一块布料。 但此刻的程濯也注意不到这些微小的细节，他站在这西州的最深处面对这一丛丛荒冢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沉重。 他说：“纵使是以这个世间为代价又或是以身堕入地狱，我也偏要推翻它，纵使是粉身碎骨。” “各位袍泽们，保重。” 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个一身玄衣眼神里透不出半丝感情的少年，程濯苦笑了一声。 虽然自己路过时抬头看见他猜到他的身份时就本不该插手参与这少年的任何事情，但忽然看到了像孤狼一样的少年被这食人虫围攻，明明是命数已定，他却忍不住出手。 深深的叹了口气，程濯静静的又重新盯着那一簇簇长在荒冢旁边的杂草。 道是有情最无情，说的恐怕就是像他这类人。 明繁总感觉耳朵烧的难受的慌，心中的不安也愈发的严重，余寂被迫吞下那香菜味道的辟谷丹，虽然表情像是要杀了明繁。 又像极了无数个夜里高亮的烛火下那般颤入骨髓的眼神。 可是他最终没动手。 明繁心中轻哼，果然了，无论是过去多久或者是多早之前的余寂就是接受不了香菜。 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想过，香菜还能被搓成药丸。 明繁对比过后发现那片碎料的布料也不是余寂身上的，两个人都待在那棵树上，虽然虫子爬不上来，但也总不是方法。 明繁当机立断从储物袋里掏出裴逐星之前给她画的符箓。 招水的，招电的，招火的。 虽然符咒都很简单，却胜在实用。 明繁松下手里的匕首，默默的将刀片在余寂的衣服上蹭了两下将血迹蹭没掉继续安稳的放在储物袋里。 余寂冷眼看着她这么珍惜的动作，那柄刺进她心脏的匕首，带在身边丝毫不膈应，虽然只是个幻境但是明繁表现的也太过自然。 她好像很喜爱那把匕首。 这种状态他反倒不能表现出不自然，不然只要明繁略微猜测万一就识破了他的身份。 余寂便倚靠在树冠上，他也不出力，就静静的看着明繁谨慎地数着手中的雷符和火符。 最后得出来的结果是雷符还剩六张，火符还余下四张。 张张符箓的朱砂都鲜艳如初，明繁盯着这这符纸上绘出伶俐的线条又出神了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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