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的生父虽然令人深恶痛绝,但他是无辜的,还有小姐现在不在人世,云起是她血脉的延续,所以她才会那么紧张,但是她绝没有怪罪夏礼知的意思,她可以怪天理不公,可以怪老爷夫人冷心冷情,就是不可以怪夏礼知,带孩子的艰难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况且夏礼知带走孩子的时候,是云起刚出生不久,这个阶段的孩子有多难照顾,她也是在生了女儿之后才深刻体会到的,还有,那时候夏礼知刚到大襄不久,好多事还不懂呢…… 夏礼知扶额道:“孩子大了,心里有事慢慢的就不愿意告诉我,加之我还有事要忙,对他多有忽略,非但如此,我还要求他改修医道,所以他应该是对我失望了才一去不回。” “男孩子气性大,或许等他想通了会自己回来的,”雀儿放下手里的活,拉过夏礼知的手拍了拍,安慰道,“你先别着急,千万要照顾好你自己,其实没有你就没有他的今日,此番是他不懂事了。” 夏礼知懊恼地摇了摇头:“我从来不是要他懂事,我就希望他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可是我没有做好,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看她这副模样,雀儿实在于心不忍地叹了一口气:“你对他已经很好了,予他吃穿、教他诗书礼仪,换作是随便送入一户农户家里,他哪里会有今日,况且,若不是你他应该都没机会睁开眼睛看看这繁华胜地,还有你也是第一次当娘亲,所以不必过于自责,他会回来的。” 其实雀儿对这个孩子还挺没信心的,他的生身父亲是那样一个恶人,她挺害怕云起也是那样一个没良知之人,之前夏礼知带他来见过她,可真正看着他,她其实很不知道该如何与之相处,他是小姐遭受侮辱的证明,她没办法把他当小主子那样关爱和照顾。 “知知,不说云起了,”雀儿犹豫片刻,随之拉紧了夏礼知的手道,“你可以跟我说说小姐她是怎么遭遇不测的吗?你放心,我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无论真相到底如何,我都能承受得住。” 提及此,夏礼知也想问问她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姐姐,你是怎么知道许姐姐已经不在了?” “我不知道,”雀儿突然红了眼眶,不过没有落泪,“我只是有所猜测,当年小姐嫁入林府,我陪她在林家只待了半年就被姑爷安排着嫁给了林七,随他一起脱了奴籍,出来另外安家,可至此之后我就再没与小姐见上面。” “每次去林府拜见她,她都拒不相见,”雀儿拧紧眉头,“这也就罢了,各家府上有各家的规矩,我以为林府的规矩就是如此,再者我也算府里嫁出去的姑娘,堪比泼出去的水,因此不再上门叨扰于小姐。” 雀儿回想着那些线索道:“再次见到她还是你邀请我参加宴席的时候,我与小姐说话,她对我总是淡淡的,给我的感觉很不对劲,不过我当时也没多想,毕竟隔了这么几年没见,大家都有所改变。” 夏礼知微微颔首,自然是淡淡的,那人又不是真正的许是莺,多说多错,一不小心露馅了岂不是引人怀疑。 “真正让我确定的还是你对她的态度。”雀儿道。 “我的态度?”夏礼知不太明白,“我对她的态度有何不同?” “知知,你是个好人,你对我一个奴婢都能平等和颜以待,怎么可能会对小姐心怀偏见,”雀儿看着夏礼知的脸道,“你看着她时,眼睛没有看着我那样专注,反而藏着些试探的情绪,那时我就觉得奇怪,我相信你对着真正的小姐绝对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夏礼知疑惑道:“可这些也只能向你证明她或许不是真的许姐姐,没办法让你看出许姐姐已经不在人世。” “嗯,这是我灌醉了林七套出来的,”雀儿颓然地趴在了桌上,实则是在缓解内心的钝痛,“不过他没有说太多,只随意称小姐为那个死人,不过醉酒之人话不可尽信,我没有笃定,之后就是试探你才敢确定下来。” 雀儿双手按上了夏礼知的手臂道:“知知,告诉我吧,我真的能挺住。”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夏礼知不得不说,再者作为比自己更关心许姐姐的人,雀儿姐姐应该知情。 不过夏礼知还是顿了一顿,缓了缓情绪,顺带理清条理道:“我也是在一年半前查清了许姐姐之事的真相,此事还得从许林两家说起——” 齐王需要拉拢许家却苦于没有门路,最后是林帆主动提出与许家结亲,可这是有前提的,林帆提前将许大人、许夫人、许家各个公子小姐查了个底掉,自然就把握着主动权。 他以许是莺被侮辱且生下一子为把柄,使得许氏夫妇没办法拒绝联姻,而后因为姻亲而不得不加入齐王的阵营。 林帆知道许是莺遭遇了那些事,因此对许是莺多有羞辱,事情的转机在于林帆被派到地方办事,途中遇到了一个与许是莺长得极为相像的乡野女子 ,便暗中带了回来。 要在夏礼知看来,林帆应当是喜欢过许姐姐的,至少也很喜欢她的外表,可喜欢不是爱,所以有了替代品,许姐姐这个不是完璧之身的人就被其当作物品一般随意送了人,而那个与许是莺相像的女子轻松顶替了许是莺,一直以许是莺的身份生活至今。 偷梁换柱之后,假许是莺便在林帆的示意之下一直称病避客,别说雀儿,甚至是许家夫妇也几乎没见上女儿的面。 而许是莺不让那个人近身,他便气不过将许是莺卖入了青/楼之中,这便是青/楼里的姑娘所说的她是被自己丈夫卖入楼中的由来。 许是莺起初抵死不从,跨扶在楼里顶层的栏杆上想自戕。 据楼里人所说,许是莺本来想一死了之,可在顶楼上俯视着大堂门口来来往往的男子,她突然大笑了一阵,至此她不知是不是想通了什么,慢慢地从栏杆下来,换上了青/楼女子惯常穿的衣裳,开始习惯青/楼的生活。 当时,高高俯视地下,人也如蝼蚁一般,夏礼知猜测,许是莺当时想的应该是报仇,毕竟就那么死了很不值得,她看着每日来往青楼的男子多如牛毛,清楚的知道是总会有一天遇到最初那个令她陷入深渊的男人。 “许姐姐等到了,”夏礼知看着哭成个泪人的雀儿道,“她杀了那个男人,因此被关入大牢,最后上了断头台……”
第七十二章 夏礼知长话短说将事情的大致情况说明, 让雀儿哭得不行,现在她不需要耗费精气神输送营养给腹中的孩子,保持情绪的稳定, 所以即使哭也无需制止。 “姐姐你哭出来吧,”见雀儿的声音没有外放, 呜呜咽咽的憋得脸都红了,夏礼知连忙安抚道, “没事的, 哭出来就不难受了。” 雀儿果然哭出了声, 不停地抽泣着:“你说, 小姐那时候……有多苦啊,我为什么……没有一直陪着她呀,为什么……” “小姐,小姐……”雀儿滑坐在地上,把夏礼知也带到了地上,于是两人就地而坐, 抱头而泣,“小姐在……受这些苦时,我在做什么啊,我在想着……侍奉好婆母, 照顾好丈夫, 为他生儿育女……我有错呐,小姐她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以……在她最需要人帮忙的时候离开她……” “姐姐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的错, ”夏礼知紧紧地拥住雀儿的肩膀道,“是他们没有人性, 利用他人的苦难为自己谋利,是这世道不公,强者把弱者当作垫脚石……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这些人高高在上,看不见许是莺的心酸和苦楚,他们只知道利用她的经历可以让许家名誉扫地,可以挟制许家。 雀儿扣着夏礼知的手臂道:“林七既然知晓此事,那他可有参与其中?” 当然是有的,林家派出去查许家众人的时候,林七负责查的人就是许是莺,是他将此事剥开放到了林家父子眼前,才有了林帆以此为前提要挟许是莺的父亲同意了林许两家的婚事,让许家加入齐王一派再无反悔的余地。 林七本就是林帆下属,为林帆做了许多事,他以自己的功劳向林帆提了脱离奴籍的请求,那时恰逢林帆找到了一个所谓“干干净净”的许是莺的替代品,所以他故意以予雀儿一个美好的未来或是直接杀了雀儿为筹码,逼得许是莺无奈妥协,没法反抗林帆。 夏礼知心想,若是林七是有良心的,他就不会把许姐姐的隐私说与他人,若他尊重女子,就会心疼许姐姐的遭遇,帮她隐瞒…… 可这里的男子们,上位者无悲悯之心,下位者没有良善之德,他们只会踩在许是莺的痛苦之上,将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碾得更加血肉模糊。 不止许是莺,还有雀儿,有家里的秋月、秋灵,还有许许多多的苦命之人…… 雀儿的指甲戳进了夏礼知的肉里,痛得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也正因如此,夏礼知突然意识到关于林七的事不可以告诉雀儿! 一来,雀儿若是知道林帆是以她为筹码威胁的许是莺,那她一定会自责内疚,二来,她知道了真相,说不一定会让她对和林七的两个女儿心存芥蒂,孩子们那么小,她们是无辜的。 于是,夏礼知摇头道:“我刚刚仔细想了想,林七他没有参与其中,至于他为什么知道许姐姐已死,应该是从林帆那里听来的。” “真的吗?”雀儿哭得眼皮都肿起来了,“你没有骗我吗?” “怎么会,我不喜林七此人,那也是因为他不顾你的生育之痛,一直在逼迫你生出男孩,”虽然在说谎,夏礼知却没有多心虚,“将没做过的事强安在他人头上污蔑于人,实在没有良心了些,再者,你想想他可是林家家奴出身,没有能力害人的。” 雀儿相信夏礼知,没有再猜疑,只是还止不住眼泪,拉着手臂对夏礼知道:“知知,我不走了,我要留在盛都为小姐报仇。” “姐姐这就是我之前一直不与你说的原因之一,”夏礼知语重心长道,“你现在可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若是因为报仇出了意外,那谁来照顾和保护她们呢?” 雀儿想回话,却被夏礼知抢先道:“你自然可以将她们姐妹俩托付于人,可若是托付之人知道你不在人世,会不会将两个孩子给卖了或是送人,所以报仇交于我罢,雀儿姐姐你带着孩子回家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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