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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动作不算轻，顾培觉察有人进来，不敢再动。 女老师走到他桌旁，指了指他的脚，低声道：“抬起来！” 顾培虽然在学校是个坏学生，但毕竟这是校风严格的雅文，他父母身份又不一般，考试作弊被抓，对他来说不是小事，因而听到巡逻老师这样说，脸色顿时大变，慢慢抬起自己的左脚。 名贵的运动鞋下，空空如也。 不想，巡逻老师并未罢休：“另一只！” 顾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硬着头皮将脚抬起，脚下赫然是一个被踩扁的纸团。 女老师弯身将纸团拾起打开，扫了眼上面的字，朝监考老师示意，将作弊的顾培提前带出了考场。 江念则是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他。 顾培满脸羞愧：“宋……宋老师！” “顾培，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江念佯装生气，带着两个监考老师拂袖而去。 两个外校老师意识到这作弊学生是她班上学生，忙低声安慰：“宋老师，您别放在心上，哪个班上没一两个这种学生。” 江念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则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 这种全区联考，班上学生作弊被抓，班主任是要负连带责任的，不过她完全不在意，因为她几乎可以肯定，刚刚顾培是想将纸团踢到周云墨桌下，陷害对方作弊。 联考作弊可不比寻常期中期末，别说她这个班主任，就是年级主任也保不了人，一个记过处分是免不了的。如今教室里又没有监控，哪怕周云墨平日里成绩再好，也很难为自己洗清冤屈。 所以她一看到这情况，立马选择出卖顾培。 权贵家的子弟，做一次弊记一次过不算什么，等到高考时，依旧能让他的档案变得清清白白。不过，这么大事，他爹妈肯定会觉得丢面子，将这有养无教的小王八羔子狠狠惩罚一顿。 周云墨就坐在顾培前面，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顾培被领出去时，他下意识转头往教室后门看去，正好对上江念的目光，于是心下了然。 她在保护自己。 自从失去父母后，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被人保护照顾的感觉，眼眶莫名有些酸涩。 在全区联考作弊被抓是大事，考试一结束，顾培大名就被通报，以表示学校的公正。 江念也被教导主任唤去象征性批评了一顿，顾培是什么身份什么德性，学校老师都清楚，所以江念这个班主任说到底也不用负多大责任。 顾培被抓后，接下来几堂考试，在江念这个班主任的主动提议下，被换到了第一排，成为监考老师重点监测对象。 表面上是表示自己作为班主任的严格，实际上是不想将这个麻烦放在周云墨身边，影响后者考试发挥。 她知道顾培这种人是不会反省自己的，只怕还会把自己作弊被抓这事，记在周云墨头上。 不过，这不重要，无非是水来土掩将来兵当罢了。 如今的周云墨不是一个人，还有自己呢。
第36章 夜市 接下来两天考试, 一切顺利。联考是各校交换阅卷，出成绩得一个星期后。 顾培作弊请了家长，不知道他爹妈回家如何教育了他，总之考后这几天, 在学校里相当老实, 据江念观察, 也没再找周云墨麻烦。 一个星期后, 联考成绩出来。 文理分开算分，雅文均分毫无意外排全区第一, 理科前十名占据半壁江山, 周云墨考了班上第一，年级第三, 全区第六, 属于正常水准之内。 江念统计成绩时，发觉他除了英语, 所以科目都是一骑绝尘, 甚至语文也比第二名搞出十几分，唯有英语才考了一百一十多，比总分高他十分的第一名, 低了二十多分。 联考难度比高考略高，但英语一百一十多，对于顶尖学生来说, 实在是有点没眼看。 不说整个年级, 就在班上，这成绩也只勉强超过中等。 江念想了想, 翻出他之前的成绩, 果然, 除了刚入学第一次考试，之后英语成绩一直在缓慢下降。 倒也不难理解，不喜欢一个老师，必然就会本能地对那门学科不感兴趣。其实他这个成绩，只要能保持，高考还是很稳妥的，毕竟雅文每年过TOP2分数线的学生，光是理科都有三十个左右。 而且周云墨大学并没有离开本市，虽然云城大学也是老牌名校，但毕竟距离第一第二还是差了一丢丢，他现在这种成绩随随便便也能考上。 但考学是一回事，让他摆正心态是另一回事。 自己既然成了她的英语老师，就得尽到责任。 成绩公布的英语课后，江念将周云墨叫到了办公室，因为是要跟他讨论成绩，所以也不用避讳办公室同事。 “你觉得这次英语很难吗？” 周云墨摇摇头，又点点头。 “为什么其他科目能这么好，英语却上不去，不喜欢英语？” 周云墨望着她质问的眼神，嚅嗫了下唇，道：“……也还好。” “那就是没花心思了。”因为对原因其实心知肚明，江念并未多问，只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我是你英语老师，还是班主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的英语拖后腿。这是我根据你的情况，做的学习计划，暂定两个月，等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再做调整。以后每天早上我会抽考检查。” 周云墨微微愕然地看向她。 江念挑眉：“怎么？不想学还是怕完不成？放心吧，我给你每天的任务不多，一个小时就能完成，你课间或者下晚自习抽空学一学就差不多了。” 周云墨像是忽然回神一样，忙不迭摇头。 他当然不是不想学习，而是惊讶于女人对自己如此用心的额外“关照”，要知道自己这位班主任，额外关照的对象，从来不是优等生，而是班上那几位家世优越的孩子。 他接过本子，翻开看了看，心中越发讶异。 这些学习计划，做得相当仔细，分明是用了很多的心思。之前女人关照那些家世好的孩子，也从没这么花过心思，无非是表面上的关心罢了。 他心情一时五味杂陈，莫名有股久违的温暖涌上来，堵在胸口，不知如何表达，最后抿抿唇掀起眼帘，看向江念，深深鞠了个躬：“谢谢您，宋老师!” 江念被他这大阵仗弄得哭笑不得，摆摆手道：“这是我该做，我是你班主任，又是英语老师，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英语拖咱们第一名的后腿，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周云墨看了看他，到底没再说什么，抱着笔记本出了门。 因为心中那感觉久久不能散去，便下意识紧紧将笔记本抱在怀中，及至进了教室坐在位子上，才ʟᴇxɪ不紧不慢本子放下，打开第一页仔细看。 宋敏敏是年轻的英语老师，上课习惯是使用多媒体，手写板书很少，钢笔字更是除了作业简单的英文批阅，就几乎没见过他的中文书写。 但这本笔记因为是学习计划，大都是中文。 一开始，周云墨只是感叹原来老师的中文字这么娟秀，但看着看着，忽然觉得从中看出了一点遥远的熟悉感。 他脑海中浮现儿时，王月教自己写名字的画面。 只是年代实在太久远，他记忆再好，也不可能完全记得对方的笔记，只隐约记得也是这样娟秀的字体。 思及此，他自顾地笑了笑，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也许对自己好的人，总有相同之处。 比如忽然性情大变，又比如都有着娟秀的字体。 周云墨不愧是好学生，江念给他制定的学习计划，每天课间主动去找她抽查，上课的状态也明显好了很多。先前总是低着头，也就是做笔记时抬头看两眼多媒体和板书。 但这几天，江念明显感觉到他上课积极很多，抬头挺胸坐得笔直，只要不需要低头书写，目光不是盯着她就是黑板，是全然聚精会神听讲的模样，遇到提问虽然不会主动举手，但表情里明显写着跃跃欲试。 江念其实本就不担心他成绩，只是希望他原本因为宋敏敏而抗拒英语的心态能恢复正常。 现下这效果，她颇觉满意。 这天晚上下了自习，忙了一天的江念，决定出去吃点夜宵犒劳自己。 高中生班主任这活儿，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雅文出门往北过一条街，就有一个美食街，各种小吃美食琳琅满目，晚上相当热闹。 江念溜达到美食街，左看看右看看，还没想好吃点什么，忽然看到两道穿着校服的熟悉身影。 “宋老师！”她还没开口，两个女孩已经跑过来跟她打招呼。 这俩女孩儿正是她班上的学生柳文雪和她同桌郑萌。 江念问：“怎么还不回家？” 柳文雪提起手中的小蛋糕道：“今天萌萌过生日，我们想来吃夜宵给她庆祝。” “就你俩？”江念随口问。 柳文雪点头：“明天还要上课呢，叫多人肯定会闹到很迟。” 江念想想也是，她看过学生们资料，这个郑萌成绩不错，只是家庭不怎么幸福，父母离异，常年在外地，家里就一个保姆照顾她。 生日这种事，保姆定然不会上心的。 她看了看笑盈盈的柳文雪，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姑娘，倒是和周云墨挺配。 “这样吧，算我一个，你们想吃什么，老师请客。” 两个女孩闻言都很开心，喜滋滋笑着握了握彼此的手。 “谢谢宋老师。”郑萌感激道，“前面有家串串锅，吃串串就可以了。” 江念：“好啊！” 两人正要走，柳文雪像是余光瞥到了什么，忽然一转头，咦了一声，唤道：“周云墨——” 江念循声一看，果然见到十几米之外，推着单车的少年。 周云墨见被人发现，面色如常地推着车子走过来，彬彬有礼打招呼：“宋老师。” 江念道：“你怎么也在这里？来吃夜宵？” 周云墨点头，淡声道：“下晚自习有点饿了，就来这边吃点东西再回去。” 他说了谎，其实他并不是来吃东西的，刚刚从学校出来，他无意间看到班主任一个人往这边走，下意识就跟了过来，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发现，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只能随口编了个理由。 柳文雪一听，笑道：“那正好，郑萌生日，宋老师要请客吃串串，你也一起来吧！” 江念笑着看向他：“对啊，一起来吧！” 周云墨点头：“谢谢宋老师。”又对郑萌客客气气道，“生日快乐！” 有人祝福自己生日，还是班上第一名和班草，郑萌自然很开心，点点头：“谢谢！” 四人并肩往前走，江念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身边的少男少女，顿觉青春真是美好。 这家串串锅面积不大，门口摆了几张桌子，这会儿刚到十一月，最近都是晴天，不算太冷，几人便选了张外面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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