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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店老板还是旁边围观的食客，都已经看不下眼，可谁也不敢上前帮忙，只能忍不住大叫：“别打了！别打了！要出人命的！” 江念看着情形，心急如焚，她知道周云墨死不了，但眼睁睁看着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为了保护她们，在自己面前被几个流氓围攻受伤，怎么可能忍得住？ 眼见周云墨被一个男人踹到在地，已经爬不起来，另一个人拎着酒瓶子，就要朝他脑袋砸去，她想也没想，在柳文雪和郑萌发出尖叫声时，抄起一张椅子冲出去，大叫一声，狠狠将拿着酒瓶的人砸开，那酒瓶子应声碎落在地。 被打的人气急败坏冲上来，再次狠狠朝地上的人踹去，江念顾不得那么多，挡在周云墨身上，抱住他受伤的头，将他护在身前。 落在后背的脚，疼得她尖叫出声，却也不敢松开半点。 原本因为流血和疼痛而有些昏昏沉沉的周云墨，忽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护着，一股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然而就在他听到上方江念的呼痛声时，猛得清醒。 在男人的脚再次踢下来时，他抱住江念翻身，再次将人护在自己身前，用自己的脊背挡住了那些人的脚。 砰！砰！砰！ 江念听到脚重重踢在脊背上的声音，想要挣开周云墨手臂的钳制，去替他挡下这些拳打脚踢。 但清瘦单薄的少年，力气却大得出奇，自己根本撼动不了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继续被打。 好在，很快一声怒吼响起：“干什么呢！警察！” 这从天而降的声音，差点让江念哭出来。 这些打红了眼的流氓们，也终于在这声怒喝中停下动作。 周云墨原本半撑着的身子，软软倒在地上。 江念忙将他的头扶在自己腿上靠着，心急如焚问道：“周云墨，你怎么样？” 满脸是血的周云墨，艰难地睁开眼睛，借着昏黄的夜灯，看到一张担忧难过的脸。 忽然间就跟十年前那张脸重合。 这世上终于又有人关心他了。 他勉强摇摇头：“宋老师，我……没事。” 几个流氓见那自称警察的男人，没穿警服，而且只有一个人，顿时放下心，笑嘻嘻道：“唬谁呢？我还真以为是警察!” 自称警察的男人冷着一张脸，掏出证件和一把枪：“都别动！” 这几人一看有枪，才知道来人确实是警察，但毕竟是惯犯，哪会老老实实就范，互相打了个眼色，一哄而散，钻进路边一辆车，绝尘而去。 警察骂了句脏话，没去追。 他收了枪，赶紧朝地上满身血的男孩走去。 刚刚隔得远，男孩又满脸血，看不出长相，这会儿走近才看清楚。 男人倒吸了口冷气，ʟᴇxɪ不可置信道：“小墨!” 江念也是一惊。 “赵家明！” 当然，这声呼喊是在心里。
第38章 你跟所有人一样重要 没错, 这位从天而降的警察，正是十年前那位派出所小警察赵家明。 赵家明如今已经年过而立，早从派出所调去南区分局，成为刑侦大队队长。刚刚他办完任务路过这边, 听到打架声, 赶紧下来制止。 没想到被打的人竟然是周云墨。 看到周云墨被几个流氓打得满身是血, 他气得脑仁直跳, 只差不顾身份大骂脏话。 几个大汉打一个十几岁的学生，这特么是人干事？ 他刚刚就应该直接一枪崩了一个为民除害。 他小心翼翼检查了下周云墨的伤, 担忧地问：“小墨, 你怎么样？你别怕，哥这就叫救护车。” 柳文雪和郑萌这会儿抹着眼泪跑出来。 “救护车已经叫了, 怎么还不来？宋老师, 周云墨流了好多血？他会不会有事？”柳文雪抽噎道。 江念作为便宜班主任，也不能只关心周云墨, 还得安抚两个被吓坏的女孩, 她道：“你们别怕，周云墨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 “真的，相信老师。” 毕竟周云墨不会现在死, 也不会落下任何残疾。 好在没过两分钟，救护车到了，出警的派出所警车也姗姗来迟抵达。 几个学生留下来由警察做笔录等家长接回家, 江念和赵家明则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在周云墨被推进手术室, 江念捂住额头，卸力一般靠在墙上, 脑子里都是先前周云墨挥动椅子, 拼命挡住那些流氓, 以及他不顾自己安危紧紧护住自己，不让那些拳脚落在自己身上的画面。 这样一个勇敢善良的男孩，怎么可能是恶魔？ “宋老师，你别太担心，小墨不会有事的。” 一旁的赵家明，见她这副模样，适时开口安抚，刚刚来医院时，他已经知道这女孩是周云墨班主任。 学生出这么大事，他理解老师的自责。 江念放下手，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我知道，谢谢赵警官及时赶到，要不是你，周云墨只怕会受更重的伤。” 赵家明拧眉道：“这些王八蛋，真不是东西，竟然这么多人殴打一个孩子。”说着郑重其事地拍拍胸口，“宋老师，你放心，这案子我会申请从派出所转到分局，亲手把这些人抓捕归案，一定要让他们重判重罚，替小墨讨回公道。” 江念笑着点点头，她对赵家明的人品和能力自然不会有任何质疑，三十出头就已经是分局刑侦队长，可见这十年，他工作很认真，事业顺风顺水。 他想了想，佯装好奇道：“听你自称周云墨的哥，你和他是亲戚？” 赵家明点头：“嗯，他养母是我表姑，当年收养他，还是我帮忙牵线办手续的。”说着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聪明懂事，从没让我表姑他们操过心，可惜孩子命苦，一家三口好日子没过多少年，又成了孤儿。” 江念心中深以为然，命运多舛放在周云墨身上，都显得太轻描淡写。 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 脑子想的都是手术室内那个可怜的少年。 也不知够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江念忙站起身，走上去抓住医生问：“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笑了笑道：“不用担心，没有生命危险，已经止血缝合，只是受伤的部位很多，有多处轻微骨折骨裂挫伤，得卧床治疗一阵子。” 江念舒了口气，看向被推出来的周云墨。他打了麻药，这会儿刚苏醒过来，黑沉沉的眼睛，透着一股孩子气的茫然。 “周云墨，你感觉怎么样？” “宋……老师。”周云墨虚弱开口。 赵家明也凑上来：“小墨，没事了啊，哥在这里呢，谁打你的，哥肯定让他付出代价。” 周云墨勉强露出个笑容：“谢谢家明哥。” 两人将伤病员送回病房。 周云墨没有监护人，江念和赵家明暂且就担当了他的监护人。但赵家明还要办这个案子，见江念留在医院照顾孩子，他晚上就走了，走之前怕年轻女老师照顾男学生不方便，没忘临时找了个男护工。 江念心说赵警官看着粗枝大叶，做事倒还算细心。如今周云墨不是从前那六岁的小孩子，她一个女人，照顾起来确实不方便，擦身体上厕所，都得护工才方便。 饶是如此，她也留在病房，等到早上，买来早餐看着周云墨吃完，确定他状态好了不少，才回学校。 发生这么大的事，江念和昨晚在现场的几个学生都请了假，学校自然早就知道了。 但令她没想到的事，短短一夜，这事已经发酵到网上。 08年的网络已经很发达，微博这些社交媒体还没出生，但论坛早已经成熟。加上如今手机已经进入初级智能时代，大部分都带有相机，昨晚那么多围观食客，拍下了不少现场照。 社会流氓大庭广众之下调戏雅文高中女生，男高中生为了保护女同学们，只身一人与这群流氓战斗，最终身受重伤。 无论是那个点，都足以引爆网络。 虽然为了保护未成年人隐私，官方最终删了贴，也阻止不了在各大企鹅群里传开，尤其是雅文校园里，早自习还没结束，已经一传十十传百，成为全校皆知的新闻。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当江念被叫校长办公室，顶着一头地中海发型的校长大人，见她一心想去医院，毫不关心这件事的后果，气得指着她鼻子怒道。 “我当然知道，周云墨还躺在医院病房里呢。” “你知道个鬼！”校长喷出一鼻子火气，“你一个班主任和学生下晚自习后和学生一起吃夜宵，遇到这种事，意味着什么，你是不是还不明白？” 江念当然明白的，学生下晚自习相约吃夜宵出事，责任怪不到学校头上，学校只需要出于人道主义，给予援助就好。但昨晚出事，她这个班主任在场，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哪怕她和学生不过是偶遇。 她想了想，道：“这事我是责任，学校怎么处罚我都认。” “你认？如果不是柳文雪和郑萌家长打电话给学校，说你们只是偶遇，你一直在保护他们女儿，还有现场拍下的照片以及监控，显示你不顾安危护着学生，你就直接要被开除了。” 江念一听，那就是不会被开除的意思，稍稍松了口气。 她倒也不是怕被开除，毕竟自己估计在这世界也停留不了多久，只是开除后，很多事就不方便了。 她佯装舒了口气：“学校每天都有学生下晚自习去美食街吃夜宵，谁能想到会遇到这些人？” 校长看了看她，想到这个年轻女孩子，在那种情况下，还胆敢冲出来保护学生，还挺想在心中为她竖个大拇指的，只不过兹事体大，他不能打个哈哈就过去。 校长大人垂下头，将地中海直白地暴露在江念视线中，沉吟片刻，抬头看向他，语重心长道：“你运气也是好，如果昨晚受伤的学生不光是周云墨，但凡其他在场任何一孩子受伤进医院，你的工作都很难保住，哪怕你觉得再冤枉也没有用。待会儿我会带人去探望周云墨，回头再给他申请一个见义勇为奖。”顿了下，又感叹一句，“说起来，这孩子真是勇敢啊！” 江念有些怔忡地看向校长。 不是因为对方感叹周云墨勇敢，而是他前面那句——但凡其他任何一孩子受伤，你的工作就很难保住。 这句话看似平平无奇，但其中蕴含的意思，却让她心惊胆战大为震撼。 言下之意，幸好昨晚受伤的只有周云墨，因为周云墨是没有背景的孤儿，所以他的安危和性命不值钱，不会影响她这个班主任的工作，当然也不会影响学校和他这个校长的乌纱帽。 她知道校长没有恶意，甚至说的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但她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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