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边和面,一边骂闺女手松,“忒不会过日子!长河赚点钱也不容易,这么多面粉你就给全霍霍了,掺点东西都能吃好几顿,就是留着隔三差五给小丫蒸个白面馒头也好啊……” 马蕙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没听见,等卧鸡蛋的时候,也不告诉她,自己摸了四个鸡蛋,打进锅里。老太太拿个碗的功夫,锅里多了四个鸡蛋,气得她捶闺女,“你个臭丫头!” 马蕙兰无奈:“家里又不是没鸡蛋,给我哥我弟吃个鸡蛋怎么了?” 灶下烧火的白红梅暗暗叫好,就是,吃个鸡蛋怎么了?以前没发现,现在却觉得还是小姑子大气。 面条端到手里,苏长河打眼一瞧,就瞧见几人碗里的区别。他差点没被老太太笑死,一锅煮出来的面,难为她还分出三六九等。 马老太太可不管女婿笑没笑,这顿面条把女婿家的面粉全用了,晚上又得搭上一顿干饭,她想想就心疼,尤其是她闺女煮饭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放白米。 老太太心疼归心疼,面条已经下了,面上就别小气,见卫阳碗里空了,忙又添上一大勺,“不够吧?多吃点,锅里还有,别客气,紧着吃!” 卫阳都不好意思了,这年头,有的人请客都不一定能有一碗细面条,更何况面上还卧着个鸡蛋。 等到晚上这顿,他不止不好意思,都瞠目结舌了。 四方桌上,小鸡炖蘑菇、酸菜粉条炖猪肉、红烧鱼、韭菜炒鸡蛋、茄子烧豆角、拍黄瓜,六道菜,四个荤菜,还有两个汤,一个青菜鸡蛋汤,一个老母鸡汤。 说实话,卫阳长这么大,也没这么富裕地吃上一桌。 他的日子过得其实没有外人想的那么困苦。十来岁他妈刚死的时候,他一个人生活确实不容易,当时山上野菜树皮,能吃的东西都吃过。后来他年纪大了,自己倒腾山货,偶尔也设陷阱打打猎,存了不少钱。 他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吃食上从来没亏待过自己,起码比后沟村的大部分人家吃得还好。 可他也没这么吃过啊!看这一桌子都快放不下了! “来,坐坐坐,小卫同志,千万别客气!”马老爷子给卫阳先倒了杯酒。 酒是米酒,苏长河当初从沪市给老爷子带的一瓶酒,让他烧泥鳅霍霍掉小半瓶,后来老爷子和两儿子一人一小杯尝了个鲜。剩下的老爷子舍不得喝,结果和一帮老头编竹篮的时候没忍住嘚瑟了几句,让七哥领着一帮老头嚷嚷要见识见识沪市的酒,人多酒少,一下给见识完了。 苏长河听说这事,后来去县城的时候,特地捎了两瓶酒回来。沪市的那牌子酒淮宁县供销社没有,这种米酒据说是淮宁当地产的,不然还买不到。 马老爷子收到酒,就把酒藏他们睡觉的屋里,再也不和队里一帮老头嘚瑟了。藏到现在,两瓶酒还没拆开,这次女婿请客感谢救命恩人,老爷子把两瓶酒都给拿出来了。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马老爷子带头,两儿子随后,女婿候补,几人轮番敬酒,一旁老太太筷子不停地夹菜,一个劲儿劝:“吃啊吃啊,这鸡都是今天才杀的……” 不是非要把人灌醉,只是在这个很多人吃不饱的年月,劝吃劝喝表示的是对客人的重视,主人家越热情,表示对客人越重视。 卫阳刚开始还游刃有余,后来终于露出年轻人常有的无措,他捂着碗口,艰难推拒,“大娘我吃饱了,真吃饱了!”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最后还是让马老太太又盛了碗鸡汤。 四方桌上坐的都是大人,苏月和两个表哥夹了菜端着碗趴在卧室书桌上吃饭,她年纪最小,老母鸡的鸡腿,一只给客人,另一只在她碗里。苏月啃完鸡腿,端着碗让她妈给夹点素菜,卫阳和马外公坐在上首,与马蕙兰正好在面对面。 苏月就见卫阳捧着碗,直勾勾地看着她,她左挪挪右挪挪,他的目光朝着这个方向,都不带动的。苏月又挥挥手,得,肯定是喝醉了。 卫阳脸色一点儿没变,几人向他敬酒的时候,他反应一直都很正常,直到苏月说他喝醉了,马向东还不相信,“没有吧,我脸比他脸还红。” “有的人喝酒就是不红脸,”苏月科普,“这种人体内缺少一种酶……呃,我爸说的。” 苏长河:“啊嗯,对对对,我和她说过。” “那就歇了吧!”马老太太说,一顿饭功夫,也够老太太了解卫阳家里的情况,虽然苏长河私下里打过招呼,有些事她没细问,但知道个大概,也让老太太觉得这孩子不容易。 “老大老四,你俩扶着卫阳去我家,今晚卫阳就跟老四睡!”这也不早了,回去也是睡山洞,山上还有野猪,多危险哪! 老马家一帮人陆陆续续回去,苏家三口洗漱完躺床上,苏长河才把卫阳的事说给娘俩听,他们老苏家一直都是大事小事一家子一起商量,从不因为闺女年纪小,剥夺她家事的参与权。 像卫阳的事,苏长河就认为闺女可以知道,他觉得卫阳这小伙子值得深交,以后和人家打交道的时间还多,省得哪天闺女不小心戳人家伤口上去。而且他闺女又不是真六岁小孩,对于别人的隐私绝对不会乱说。 马蕙兰说:“没想到这孩子过得这么苦。” 卫阳看着和她闺女上辈子年纪差不多大,在马蕙兰眼里,还是个孩子。她闺女当初除了上学,什么事都不用操心,她和老苏还担心闺女高三有压力,天天变着法儿做好吃的给她吃。一到节假日,老苏就说:“走,乖女,咱劳逸结合,带你出去玩。”甭管是爬山潜海,还是滑雪冲浪,闺女多看几眼,老苏就给安排上。 卫阳这孩子呢,同样的年纪,不,比月月还小的时候,就一个人送走亲妈,一个人养活自己,听老苏说,那山上还有狼,他这么个孩子,真是拼了命活着啊! 日子已经这么苦了,他没有怨天尤人,反而知恩图报、见义勇为,向村长家帮过他,他到现在还记着,路上碰到陌生人被抢劫,一个人就冲上去救人。 马蕙兰发出了和苏长河同样的感慨:“多好的孩子啊!” 苏月听着听着却觉得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她问:“爸,卫阳是卫生的卫,阳光的阳?” “是啊。” “嘶——”这名字,这身份背景,不止是耳熟了,她好像真的在哪儿听过,苏月翻身坐起来,挠着下巴,沉思。 苏长河见闺女盘腿坐着,嘟着小嘴,腮帮子肉嘟嘟,没忍住戳了戳,和马蕙兰说:“你看,咱闺女这辈子也有两酒窝。” “爸,别闹!”苏月打下他的手,严肃地说:“我正想事儿呢!” “什么事儿啊?你一小屁孩,一天天比你爹地都忙,该睡觉知道不?” “等等等等——”苏月一拍巴掌,“爸,妈,出大事了!” 苏长河马蕙兰已经习惯了闺女的一惊一乍,没当回事儿,“什么大事啊?” 谁料苏月真放了个大雷,“咱仨不是穿越,是穿书!”
第24章 穿书 什么玩意儿? 穿书? 苏长河记得刚穿过来那段时间,他闺女嘀咕过一阵什么“穿越重生穿书”还有什么“主角炮灰”,乱七八糟一大堆。他也不知道具体啥意思,后来闺女不是没念叨了,怎么现在又说起来了? “哎呀,就是咱仨穿到一本小说里了!” 苏月想了想,用他们知道的例子说明,“就像《寻秦记》,还有那部四爷八爷的清宫剧,爸妈你们不记得了?咱以前看过啊?咱们现在的情况和那个有点像,不过我们不是穿越到电视剧里,而是穿到一本小说里,就像到了咱们那个世界七十年代的平行时空。” “哦……”苏长河“哦”得一波三折,“咱们这里属于淮宁县,难怪我从来没听过这地方,我还以为是咱华国地大县多,我见识少,不知道这地儿,敢情淮宁县是写书人杜撰出来的啊。” 马蕙兰躺不住了,也爬起来盘腿坐着。 母女两个皱着眉,脸上一样的忧心忡忡,只不过苏月忧心的是平行时空和他们以前的世界到底有多大不同,马蕙兰忧心的却是,“有没有淮宁是小事,问题是写书的人靠谱不?万一突然写世界末日,那咱们还能活吗?” 不得不说,马蕙兰同志的脑洞相当大,苏月脑门三条黑线:“妈,不至于,真不至于!这就是一充满时代特色的青春奋斗小说。” 苏月整理整理脑子里想起来关于这本书的内容。 这是一本年代文,讲述的是厂长儿子卫飞扬浪子回头,在改革开放之际,抓住机遇发家致富,最终成为时代弄潮儿,在这中间少不了打脸反派、迎娶白富美,反正怎么爽怎么来。 而卫阳,没错,他和卫飞扬一个姓,这当然不是巧合。卫阳和卫飞扬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十几年前,卫飞扬亲爹曾在淮宁县任职,遇到年轻漂亮的向姑娘,两人情投意合,向姑娘还有了身孕。然而卫父的家里人不同意山里丫头当自家媳妇,拆散两人,逼着儿子娶了卫飞扬的妈。 小说毕竟只是小说,描写的大多是围绕男女主发生的事情,关于向姑娘的情况,书里没有详细写出,只是在卫阳登场时,说卫父从他的一双眼睛想到他命途多舛的初恋,那个像三月桃花一般娇艳的女人。卫父还暗暗松口气,心道:也好,就让我的青春为她陪葬吧,和被生活磋磨成黄脸婆相比,这不失为一种好结局。 苏月介绍到这里,不由yue,“这狗男人不要脸!” 你抛弃人小姑娘,竟然一点儿悔恨之心都没有,还觉得人小姑娘早死死得好?那时候还是六十年代,一个小姑娘,光是未婚先孕就要人命,哪怕幸运地躲过一劫,生孩子费一条命,养孩子又费一条命。 他喵的,你欠人家三条命,就拿狗屁青春陪葬,你青春值几毛钱啊? 马蕙兰忍不住骂:“渣男!” “没错,渣男!”苏长河也跟着骂,骂完急着追问:“那咱仨是什么身份?咱仨有啥戏份,不会是你以前说的炮灰吧?” “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苏月继续往下说,“卫阳的戏份可不少,他是全书最大的反派!” 书里以卫飞扬的视角写,说他一直以为他爸妈感情和睦,堪称模范夫妻,谁知道有一天,他爸十八岁的私生子竟然找上门。这私生子兄弟不怀好意,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害得他爸工作中出了点差错,被对家抓住,一举被撵下厂长宝座。 卫飞扬从小到大,身为厂长儿子,在厂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成功长成一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经过家里的动荡,终于成长。然后便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纨绔子弟奋发向上的故事,卫飞扬借助厂子开展自己的事业,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一举成为时代有为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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