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几道题都比较基础,苏长河一路写下来,越写越顺,连文言文都是他学过的一篇《赵人患鼠》,唯一让他皱眉的就是作文。 这次的作文比较特殊,试卷上给了一篇文章,让考生改写成以人物为中心的记叙文,苏长河仔细读了两遍,思考了一会,才拿起笔,“有了……” 等他把试卷上的题目都写完,离考试结束还剩下十几分钟,苏长河又检查一遍,等考试铃响才交卷,坚决不浪费一分一秒。 没想到出去的时候,马蕙兰已经等在外面。苏长河快步上前,“你提前交卷了?”他闺女这个有考试经验的人可是说了,让他们坐也要坐到最后一秒钟。 “不会是考场里发生啥了吧?” 马蕙兰拉了拉他衣服,两人边走边说,“就提前了十分钟,坐我前面的小伙子,估计是太紧张了,考着考着癫痫发作……” 一个考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就在她眼前,马蕙兰也不能不管,“反正我试卷也答完了。” “你还不是医生呢,别啥事都管。”苏长河不赞成道,这次是题目答完了,要是没答完,有人出事,能帮忙他家蕙兰肯定还得帮。 苏长河心想,不行,我得想个法子。 下午他特地提前去考场,等到监考老师过来,他提议道:“老师,听说上午105考场有考生癫痫发作,差点出事,现在天气正热,也容易出现中暑的情况,老师能不能和上面提一提?安排县医院的医生到各个考场值班,以防万一。” 监考老师没有斥责苏长河,反而点点头,说:“等这场考试结束,我会和主任提议。” 主管教育工作的领导雷厉风行,第二天,三个考场果然都各自多了一个医生,苏长河不知道这些医生有没有用上,但之后两天考试一切顺利,他家蕙兰也没有再遇到什么事。 最后一科考完,还是马向东开车来接。 考试期间,苏长河千叮咛万嘱咐,让大家别对答案,考一门扔一门,这时候全部考完,大家终于忍不住了。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不时传来“你这题写了啥?他那题又写了啥”,夹杂着捶胸顿足的声音,“哎呀,我怎么把‘排遣’的‘遣’给忘了!” “作文,作文你们怎么写的?不会是要改写成第一人称吧?” “那多难写啊,我就是这样……” 苏长河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大家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都停下了,苏长河睁开眼,“怎么了?” “没事没事,长河哥,我们回去再聊,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肯定是这几天照顾我们累着了!” 苏长河笑了,“没有,我又没怎么照顾你们,就是顺手的事,怎么会累?” 他就是考试终于结束,一直绷紧的那根弦松了,整个人都有点儿懒洋洋的。 他说道:“考试已经结束了,现在懊悔也没用,还是好好回忆一下自己的答案,回头我去县城找份试卷回来,咱们自己先估估分,想好自己该填报什么学校,别回头填高了,没录上,又或者浪费了分。” 大家都点点头,有人问苏长河,“长河哥,你打算报考哪个学校呀?” 苏长河当然要报首都的学校,他家蕙兰要上首都医科大学,他们当然得在一个城市。 首都啊,大家有点惊讶,又觉得应该的,首都大学别人不一定能考上,但是长河哥这么厉害,应该不成问题。 他们不知道能不能跟长河哥去一个地方…… 苏长河瞅了眼他们的神色,猜出了他们的想法,说道:“都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咱以后又不是不能联系了,干啥非得去一个大学?” 大家都安静下来,琢磨起自己能报考哪个学校。 小货车行驶在大路上,微风吹来,吹乱了大家的发梢,道路两边是金灿灿的稻浪,不知道是谁先哼起来,“我们走在大路上……” 渐渐地,大家齐声唱了起来,“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车子一进大队,地里干活的队员们就激动地围上来,“怎么样啊?考得怎么样?” “那些啥数学语文都会做不?” 无论是后世,还是这个时代,考完试,都少不了询问考试成绩的人。 大家都谦虚地说:“现在还不知道,得等成绩出来……” 有的人是觉得自己没考好,不好意思不谦虚,还有的人心里觉得自己这次发挥得不错,不过录取通知书没出来之前,谁也不敢肯定,万一到时候没考上,现在说考的不错,不是成说大话了吗? 队员们比这些考生还心急,以前知青们参加高考,跟他们没关系,有的人还得担心自家儿媳妇或者女婿考上大学跑了。 这次却不一样,一是因为这次有长河参加,长河跟一般知青可不一样,那就相当于他们生产队自己人。二来,办厂子以来,大家日子好过了,底气足了,跟队里知青们的关系也比以前亲近,比如他们小学的两个老师。 所以,大家也盼着他们能考上,要是考上了,怎么说也是从他们大队出来的大学生。 不过让大家最关心最好奇的人,不是他们小学的老师,也不是苏长河,而是马蕙兰! 马蕙兰要参加高考的事,一直没有刻意往外说,这一年队里大家伙也忙,她一个人在家,是收拾屋子还是看书,别人也不知道。 还是前几天,马向东开车送队里的考生去县里,马蕙兰也在车上,大家伙才真正意识到—— 啥?蕙兰也要参加高考? 不对啊,蕙兰不是才上到初中吗?她也能考? 苏长河给马蕙兰找补,“蕙兰以前是上到初中,但是高中的课本我已经教过她。” 大家“哦哦”点头,长河教的呀,那就不——不是,那也很奇怪呀! 他们对高考到底是什么样的考试,了解不多,但听知青们说,也知道这是国家选拔人才,全国有几百万人参加,考上大学只有十几万,相当于啥?相当于一百个人里就选出十几个甚至几个! 这么难考上的考试,蕙兰能行? 马老太太最着急,看她闺女脸上又看不出考得好不好,她现在就想问清楚,但是看到队里这些老娘们八卦的眼神,心道,还是回家私下再说。 她,马老太太,坚决不让别人看老马家笑话。 其实看笑话也不至于,要是蕙兰能考上,她们更高兴好不好?这可是她们前进大队实打实的自家人。 不过大家就是觉得不可能,她们承认蕙兰这闺女人好,可是考大学和人好不好又不搭嘎,这得看那个什么,真材实料,对,得看真材实料。 “蕙兰都这么大岁数了,长河对她又那么好,都不让她上工,生怕她累着,她还费事考什么大学?这不是闲着没事干吗?” “也不是这么说的,长河进城上大学,她要是也能考上,两个不就能一起了嘛……” “关键是她能考上吗?以前念书也没听讲她学习多好……” 马老太太听到别人在背后的议论,气得直咬牙,心道:你们懂个屁?我家蕙兰可是从去年就在看书!光做的那什么题目都一大沓纸,我家蕙兰比队里的知青认真多了,凭啥她考不上? 马老太太憋了一肚子火回家,嘴里嘀嘀咕咕,“哼,等我家蕙兰考上……看你们还怎么说……” “妈,回来啦?地里的菜可摘完了,要是没明天下工我再……咦?妈?”白红梅就看着老太太跟游魂一样,嘴里不知道在嘀咕啥,把篮子往院子里一放,人就进屋了。 “碰!”连房门都关上了。 白红梅瞅瞅老太太的房门,又瞅瞅地上空荡荡的篮子,摸不着头脑,咋回事啊?咋像在生闷气啊? 可不就是生闷气?老太太晚饭都没咋吃,就回房躺着了,马老爷子不知道咋回事,端着碗饭送进去,马老太太翻了个身,“不吃!” “啊?你真不吃?你不吃我可端走了啊,晚上饿了可别找我!” 马老爷子端着碗往床头送了送,试图让老婆子闻到饭菜香味,自己麻溜起来,结果马老太太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半夜他半梦半醒,看见一个影子坐在床上,马老爷子迷迷糊糊说道:“让你晚饭不吃,饿了吧?” 他翻了个身,“柜子里还有饼干,你垫吧垫吧得了……” 马老太太踹他一脚,“闭嘴!” 马老爷子彻底清醒过来,他坐起来,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屋里不点灯,也能看见点影子。 马老爷子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只见马老太太跪在床上,双手合十,对了窗子拜了又拜,嘴里还念念有词。 “观音菩萨、如来佛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还有那什么文曲星老爷、福禄寿大神……各位神仙老爷,请你们保佑我闺女女婿考上大学……” “哦,我闺女叫马蕙兰,女婿叫苏长河,可千万别保佑错人啊……回头过年我给你们供一整只烧鸡,可千万要保佑……” 凑上前,终于听清她在念叨啥的马老爷子:“……” 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儿求神拜佛? 马老爷子:“……你拜就拜,咋还这么多神仙一起拜?那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也不是一家的啊!” 马老太太赏了他一个白眼,“你懂个屁?天上神仙那么多,我知道哪个管考大学啊?还有,你没听说吗?全国参加高考的可是有几百万人,万一别人也在拜,我知道哪个神仙现在有空?” 马老爷子:“……”听着好像还有点道理。 马老太太叫他一起,“你也一起来拜,万一神仙老爷没听见我,还能听见你的。” 马老太太还懂概率学,寻思明天要不要偷摸把老大两口子也叫过来拜拜,哦,对,还有闺女跟长河,几个小孩就算了,万一不懂事,在外面瞎说。 马老爷子才不跟老婆子发神经,他振振有词,“这都是封建迷信,我一个大队长带头搞迷信,像什么样子?” 马老太太没好气道:“万一迷信活动管用呢?你不拜就一边去,别妨碍我。” “神仙老爷们啊,我是相信你们的哈,你们别听这死老头子瞎说,当然,你们要是保佑我闺女女婿都考上,我肯定更相信你们……” 马老爷子无语,这老婆子,都新社会了还相信封建迷信,他不管了,躺下自己睡了,明天还要上工呢。 晚上不知道拜了多久,第二天照常起来,老太太还精神得很,她在厨房做早饭,看到老头子背着手出门,喊道:“你又干啥去?马上就吃早饭了!” 马老爷子摆摆手,“早饭不是还没好吗?我去趟大队部,一会儿就回来。” “这老头子,当个大队长,一天天事情还多得很……”马老太太吐槽道。 大队部目前还在学校,每天晚上办公室都要上锁,门上有两把钥匙,一把马老爷子收着,一把马有田收着,反正平时用大队部用得多的也就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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