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一会儿神,孔四贞唤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皇上对我这里着紧得很,他要是真的有事瞒着我,怕是不许让人和我说的,虽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想来他也不会害人。只是姐姐与我说破了,又惊动了他,怕是他很快就知道了。” 含璋这里话音还未落呢,那里就有人报说,皇上来了。 含璋倒笑了:“你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 避无可避,那就只能前去相迎了。 孔四贞跪地请安,福临大步走进来,先把含璋搂在怀里瞧了瞧,见他的含含小皇后好好的,才放下一颗心。 叫了孔四贞起来,福临说:“你告诉她了?” 孔四贞道:“我怕有问题。就和娘娘说了。” 福临又问:“你知道多少?” 孔四贞道:“知道的并不是很多。一点点信息,也拼凑不出皇上想干什么。我是怕皇上误入歧途,才想着同娘娘说的。” “那行。日后就别对人说了。朕也不是摆弄邪术。你大可放心。” 福临道,“这事日后就别打探了。触动了朕暗地里的人,朕也保不住你。郡主跪安吧。” 孔四贞当然知道轻重。若非对面知道是她的人,只怕这会儿早就折损殆尽了。这事看来机密得很,只怕只有皇上的嫡系才能知道,她可没有那么八卦,皇上叫她不打探了,她肯定是不会再碰了的。 只要皇后娘娘安好,那就什么都成。 等孔四贞走了,含璋才轻轻戳着福临的胸膛道:“做的什么事情呀,瞒着我结果叫人家在我面前戳破了。” “这时候了,还不说么?” 福临揽着含璋坐下,照例轻轻抚了抚她的小肚子,今儿太医来请过脉了,他也知晓他的含含一切安好。 “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一开始怕你不肯,又怕你担心,又怕事情成不了,所以朕才没有同你说。” 福临道,“那还是三阿哥周岁宴的时候吧。你同朕闹别扭。那会儿朕还没有想到什么法子。后来又是选秀入宫,你同朕说吃醋了。朕就把那些话记在心坎上了。朕欠你的。” “含含,这辈子始终无法补偿你。没法子给你完整的夫妻。朕想过了,董鄂氏既能重生,朕与你,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受上天庇佑。朕也是可以的。” “所以,朕吩咐了博果尔,让他找人想办法,让朕与你在百年之后,还有下辈子可以在一起。朕把欠你的都补偿给你。” 含璋没想到竟是这件事。 没想到他记了这么几年。 “你什么时候吩咐的博果尔啊?” 福临道:“就是博果尔与宝日乐头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那个小楼上,朕秘密吩咐的博果尔。你那会儿跟着宝日乐在底下喂鱼玩儿呢。不知道朕说的是这个。” 含璋想了想,那都有三四年了吧。 这么一件差事,竟叫他们默默进行了几年。要不是孔四贞知道些端倪,怕是还不知道要瞒着她多久呢。 “那董鄂氏是怎么回事啊?”含璋问。 福临道:“博果尔寻到了办法,朕须得保证万无一失。因此想要试验一下。董鄂氏是自愿的。她要去找那个‘混账’。就用了朕的办法。朕命人好好安葬了她,送她去找她心中的那个人去了。” 福临说,憨璞那几个得道高僧,总是有法子的。他们既能看出来,就不可能没有办法。 佛门法阵,就安放在他们的陵寝之中。待他们百年后,葬在一起,便让人开启法阵,福临和含璋会有崭新的人生,不管在哪里,他们都会在一起。 到了那个时候,福临不再是皇帝了。 他在遇到含璋的时候,也不再有嫔妃有孩子,他会完完整整的属于含璋。 然后圆满恩爱的过一生。 这几乎就是含璋的梦想了啊。 有了穿越这件事,她又亲身知道憨璞他们的能力,在陵寝安放法阵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是毫无作用的,它一定就是合理存在的。 可是—— 含璋凝望着福临的眼睛,问他:“启动法阵,你要付出些什么?” 这世上,本就没有白白得来的东西。任何得到,都是一定要付出的。更何况,是他们圆满恩爱的来生。 福临温柔一笑:“朕发下宏愿,三十年内,海晏河清,大清一统,从此不再有战事。等全部实现的时候,朕就和你有个美好的来生了。” 总有人说,皇上怎么就能这么爱恋皇后娘娘? 怎么就不能瞧一瞧别的女子? 作为当事人的含璋,她时时刻刻都在感受着福临待她的爱意疼宠。 从她入宫的第一天起,福临就没有让她的心失望过。 他们做帝后,做夫妻,从身体到心灵,一点点的磨合与了解。 他们知道对方心中的隐痛,互相关心互相扶持。 她从来都觉得,福临给予她的爱意,比她能够给予福临的更多。 福临疼她爱她,这是每一天的切身感受。 可她从不知道,原来她没有说出口的奢求,他竟也在悄悄的努力着,悄悄的满足她,甚至他也愿意许她一个来生。 “你这样让我好感动。福临,你怎么能这样爱我呢?” 含璋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被福临吻去:“怀着孩子呢。不能哭的。” 福临笑得深情温柔:“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朕从一开始,就是喜欢你的嘛。” 含璋抱紧他:“相比之下,我实在是太迟钝了。”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想把我自己给你看一看。” 福临失笑,还逗她呢:“要看现在就可以看。你哪里朕还没看过呢。做什么要一个月的时间。” “别闹。”含璋正色道,“是一个真实的,完整的我。是你不知道的我。是我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如何表达的我。也是你一直以来,都故意视而不见,为了顾及我的心情的,那个我。” 福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轻轻贴过来,亲了亲含璋的唇瓣:“含含,我不是视而不见,我也不是为了顾及你的心情。我是有些害怕啊。” “你似乎不像是这里的人。我想把你留下。那么多喜爱着你的人,谁不想要把你留下呢?” 福临想,啊,他终于还是把这些话说出来了。 他是帝王,何其敏锐的少年皇帝。 那么多的蛛丝马迹,朝夕相处时看见的不同,他怎么可能会不知晓? 可他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能不能将他心尖子上的小皇后留下,护好。 她在一日,他必然要宠爱她一日的。 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一日比一日放松,一日比一日快乐,一日比一日真实。福临实在是太喜欢这样的感觉了。他喜欢这样的含璋。 他愿意永远保护他的爱人。
第94章 圆满 佛门法阵的事情, 也并不一定就真的能成。 毕竟董鄂氏死了,谁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得偿所愿。 但是这不代表着,不能怀抱着一种美好的期望。期望她能与福临有圆满完整的来生。 所以这件事, 含璋听过了, 也并不会插手, 交给福临去做就成了。 不过如果真的有可能的话,她希望她回去之后, 还能看见福临。还能与福临在一起。 人怀有美好的愿望, 这并不是一件有错的事情。毕竟穿越这样的事情都让她碰上了,甚至还有憨璞与木陈忞说的那些话,那之后能够再续前缘, 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含璋说要一个月的时间准备,福临也不知她要准备些什么,但自然是都随着他的小皇后去预备的。 只有一条,不许累着就是了。 一个月后的夏夜, 这是个不那样热的夏夜, 蝉鸣依旧, 月亮似乎躲在了云层之后,天上的星星似乎也稀少的不那么明亮了。 福临在他们的住处, 被安置在回廊庭院中坐着。 看着岁岁在跟前陪着,福临就问:“你额娘呢?” 岁岁人小鬼大地笑:“阿玛不要着急嘛。额娘一会儿就来了。” 这是一个惊喜。是一个福临早就知道, 却也在心里一直期待的惊喜。 他知道,这个惊喜, 是含璋和孩子们一起准备的。 他们准备的倒是如火如荼的, 但是不许他去打听, 他也没有去打听过。 从眼前的布置来瞧,倒是精巧有趣的很。 似乎是要看什么表演的, 福临还有很深的预感,似乎是他的含含要来表演呢。 庭院之中,不知何时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等了片刻后,福临眼前一亮,似乎夜色又混着光亮回来了。 然后,福临就看见了与平日大不一样的含璋。 含璋这些年都是旗装的打扮,雍容端庄,华贵大气,甚少如年少时那回穿上汉人家的衣裳了。 可这样美丽的夜晚,她穿上了汉装,让福临恍惚觉得,她真的是从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小姑娘。 含璋学的是古典舞。 穿越而来,换了一个身体,这从前的功底是一概都没有了的。 可含璋私底下稍微练了练,仗着这个身体柔软度不错的,还是能练成一支舞的。 她这几年哪怕是再放松,也不敢拿着皇后的身体跑去练舞练基本功,那样就太容易露馅了,再放松再自在,她也不能给自己给福临给太后找麻烦。 这个界限含璋还是能拿捏的。 可福临的爱太温柔深沉了。含璋想跳给他看一次。告诉他,她的来处。 也不用一直跳的。就这一次,让他瞧瞧吧。 一个月的训练成果还是有的。怀着孩子有点限制发挥了,但是看福临的模样,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一舞终了,在身边给她做效果的孩子们,每个人都捧着手走到了福临的身边。 将手上闪着盈盈光亮的萤火虫放到了福临的手上,最后的最后,含璋慢慢走到福临的身边,将她的手放到了福临的掌心,萤火虫扑闪着光亮围绕着他们飞,然后就落在庭院四散处,自由了。 含璋说:“福临,知道你那年种痘后,我昏迷的时候,遇见了什么吗?” “我说给你听啊。” 福临将他的含含拥入怀中,两个人坐在一处,他再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岁岁和孩子们都已经退下去了。 疏月星稀,一片和风,他与他的爱人坐在葡萄架子底下,听含璋诉说那些岁月里掩藏起来的秘密。 福临其实没有猜到的。但是他其实能想到一些的。只不过有关于这一点,他拒绝让自己去深想。 心里不是没有疑问的。 现在,听含璋缓缓的将缘由说出来,福临心中才有恍悟之感。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么说,你最后还是会回去的?” 含璋听他首先关心的是这个,就笑了:“会陪你一辈子。最后是会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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