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昭起身推开窗，屋外是一片巨大的荷塘，墨色的荷花配上墨色的荷叶，天空也是墨色的，有种诡异零落的美感。
一看就不是修真界，倒有些像书中描述的魔界。
林亦昭记得昏迷前，萧无虞发疯一般怪异的行为，还说要带她回家。所以这是哪里，这是他的家吗？
“师尊起来了，可饿了？”门“咯吱”一声响起，萧无虞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咸香扑鼻的炸莲藕。
莲藕切片裹上一层面粉被炸成金黄色，点缀着黑色小芝麻，层层叠叠像小山一般堆在盘子里，极为诱人。
林亦昭已是元婴修为，辟谷已久，可仍旧保持着一日两餐的习惯。她的身体没饿，可精神却是饿了。然而她只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冷冷地哼了一声，“滚。”
萧无虞毫不介意她冷淡的态度，将炸莲藕递到她跟前，温柔的道：“师尊，尝一个吧。今晨刚采摘的新鲜莲藕，里面夹了细碎的夔牛肉，很好吃的。”
“我不要。”林亦昭半倚在窗棂上，伸手将盘子打掉。
不料那盘子在空中翻了一圈后，连同炸莲藕稳稳地定在半空，萧无虞上前将盘子放置于床边的案桌上，一手捏起一片炸莲藕放进嘴里，一边细嚼慢咽地吃着，一边回忆道：“以前在昆仑的时候，师尊最爱我做的这些小吃，每次都吃不够。每次看着师尊满足的模样，我的心也被填满了。”
“我记得有一回晚归，师尊竟然做了面条给我，虽然您不是特别熟练，将面条煮糊了，却是我这一辈子吃过的最珍贵的一碗面条。”
林亦昭面色有所缓和，她也回忆起一些过去的往事。萧无虞一直勤勤恳恳地做事，比如每天都用心给她做很多好吃的吃食，比如对她这个师傅照顾得无微不至，又比如洞府里也收拾得井井有条，综合来说，是个非常体贴入微的徒弟。
收了他之后，省了她很多的事。
他年纪还小，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黑暗里挣扎，遇着对他好的人，触碰到了人间的暖意，便错误地将想要依赖的心意当做是爱情了。
林亦昭以为自己触碰到了所谓的真相，她声音也软和下来，劝道：“阿虞，你经历得少，认识的人也少。你以后多出去看一看，走一走，多认识一些人，便会知道你对为师的这种感情不过是依赖之情罢了。”
萧无虞捏着手里咬了一半的炸莲藕，他突然笑出声来，“依赖之情？”
“师尊，我也是一个成年男子，我有健全的感情和身体，我怎么可能分不清依赖和爱呢？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诉你，”萧无虞缓步走到林亦昭跟前，偏着头俯视着她，将她整个人都容纳在自己的阴影里，“我爱你，是成年人的爱，是想拥你入怀的爱，是想亲吻你的爱，是想要你与你有床笫之欢的爱！”
林亦昭被萧无虞的大逆不道震在当场，她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过了好久，她才说了一句：“可是我是你师尊。”
“我不在意。”萧无虞眼底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人世间的理法只是为了禁锢无用之人，现在的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人阻止我，我就杀人。神阻止我，我就弑神！
林亦昭撇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可是我不爱你。”她与萧无虞可以是师徒，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亲人，但绝不可能是爱人。
她早已心有所属。
萧无虞面色瞬间惨白，他觉得心脏快要被搅碎。有什么比表白时，被心上人拒绝还要痛苦呢？
他顿了一下，突然委委屈屈红了眼：“师尊，你这般伤我？”
第87章
、漫天的黑色
林亦昭只想彻底斩断萧无虞心中这种不切实际的念想, 说的话也非常决绝：“你与我之间，这辈子除了师徒关系，再无其他可能。”
“再无其他可能。”萧无虞念着这句话, 突然捂住脸笑出声来，声音里却是悲戚：“你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 是因为纪元镜吗？那师尊与纪元镜又有哪种可能？”
听他又提起纪元镜, 林亦昭微微皱眉, 冷着脸没有理他。
“师尊，你说啊，”萧无虞往前走了一步，眼底的猩红几乎溢出来：“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呢。”
林亦昭本就倚在窗棂上, 与萧无虞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如今他欺上身来，只得往后退，半掩的窗棂随之被后背顶开，没掌握好平衡的她不由往后一倒。
萧无虞眼疾手快将她往怀里一揽, 温香撞了满怀。
林亦昭用力挣开, 闪身往屋内去了。萧无虞看了一眼空了的怀抱，神色划过一丝落寞, 而后想起什么, 意有所指地道：“师尊，无论过去怎么样，我们终究要朝前看的。”
朝前看？和他一起？
林亦昭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一时却听不出有什么多层含义。
“你先在这里住上几日，待我将一切安排妥当, 再来看你。”萧无虞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好似去完成什么重要的大事。
林亦昭察觉到了, 心底隐隐约约涌现一些不好的预感。
“我不能留在这里。”林亦昭想了想，试探着推了推门。那道木门很好推，“嘎吱”一声就开了。林亦昭观察了一周，发现这间房被包围在荷塘正中，竟没有往外通连的路径。
而且，自出了房门之后，她体内的灵气仿佛被压制了一般，完全使不上劲儿的感觉。林亦昭心下微沉，尝试着御剑飞行。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储物袋不见了，而且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少，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连运转一个周天的灵力都没有了。
林亦昭别无他法，只能转身回到屋内。
回到屋内没多久，林亦昭便又恢复了正常。
她思忖片刻，最后视线落在窗外开得正艳的荷花身上。指尖上灵力一点，晃晃悠悠地往外飞去，只见那丁点灵力瞬间消弭。
“果然。”林亦昭神色微凝，“灵力是被屋外的墨莲吞噬了。”
林亦昭望着这数之不尽的墨莲，突然记起在昆仑时，萧无虞端给她看的那株碗莲，不正且与眼前的墨莲一模一样吗？
又观这外面的漆黑的天空，正中的一轮血月正散发出猩红的光，称得大地一片不详之色。
“姑娘，可要奴伺候？”有人轻敲木门，恭敬地问询。
林亦昭心中微动，“进来。”
一个穿着灰色衣袍的少女走了进来，她怀里抱着一套墨色的衣袍，将其摆放到床上，“姑娘，我是君主派来伺候您的，可以唤我碧朱。”她说着抬手指了一下后方，道：“屋后有灵泉，这是换洗的衣物。”
林亦昭第一句便是：“君主？你们君主是谁？”
碧朱道：“姑娘，您别说笑了。您是君主亲自带回来的，岂会不知君主是谁。”
林亦昭怔在原地，有些不可思议地道：“萧无虞是你们君主？”
林亦昭也算熟知修真界常识的人了，他自然知晓，在魔域被称为君主的只有一人，那便是魔域之主。
魔域之主太神秘了，已经许多年未曾露面，有关他的一切都是谜中之谜。
“奴不敢直称君主名讳。”碧朱露出一脸惶恐。
“那这里是哪儿？”林亦昭隐隐猜到，却又不是非常确定，于是开口问了一句。
“这里是位于魔都中央的魔宫呀。”
“果然……”林亦昭心陡然一沉，魔都乃魔域都城，位于魔域的腹地，而魔宫更是魔都的腹地，她想要只身逃出去，难度可想而知。
碧朱见她久久不语，便关心地道：“姑娘睡了许多天了，如今醒来想必腰酸乏累，可要奴伺候您沐浴？”
林亦昭的确有些累，不过是心累。
先前一直赶路，导致一身风尘仆仆，也是想洗澡的。可是如今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囚牢里，她抑制住了这份冲动，摇了摇头，“我先歇息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
时间回到数日前，这厢纪元镜刚结束闭关，化神的修为也刚刚稳固。昆仑掌门段逍和刑堂堂主万建宗便来到了他府上拜访。
纪元镜将两人迎至堂中，落座之后斟了茶，“不知可是伍梦枫之事有进展了？”
“的确。”段逍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纪元镜，不由心生羡慕，这么年轻的化神修士，别说昆仑了，就连整个修真界都少有，想毕过不了多久便能渡劫期了。也说不定能挺过飞升的雷劫，成为千年来昆仑第一个飞升的修士。
说道飞升，段逍想起了老祖林盛，心中不由叹息一声。
这些念头也不过一瞬，段逍没有耽搁，直接说起正事来：“你之前也是知晓，伍家之贼虽然尽数诛灭，但伍家家主却逃之夭夭。而后不久，魔域传来消息，说是以伍家家主换伍梦枫之性命。”
“这些年也一直用尽各种办法审讯伍梦枫，将她知道的信息都挖掘的差不多了，也没有找出魔域想要换她的缘由。”万建宗补充道，“再之后，魔教便一直没动静。我们一度怀疑是魔域在故弄玄虚，伍梦枫一个小小棋子，怎么可能抵得上伍家家主有价值呢？”
段逍：“却没成想，魔域今日来消息了。”
纪元镜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哦？什么消息？”
万建宗拿出一张信封和一张请帖，递给纪元镜。
信封是黑色的信封，看不出什么稀奇；请帖也是黑色的，正中央有一个大大的喜字，说明是一张喜帖。
纪元镜有些奇怪，一边接过一边问道：“为何还有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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